《君子谓谁 作者:林至元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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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谓谁 作者:林至元 完结- 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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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你如此对胤禩难以忘怀,难道不想再回到他身边?”卿云又反问回去。
“回不去了。”若琳伤感道,“就是八爷,也不会允许我回去的……”
“我说你能回去,你就一定能回去。”卿云笃定道。
若琳瞪大了眼,等着她的下文。
卿云轻轻一笑,道:“你只道我不认得你,可你又何曾认得我?你走后,八阿哥便成了亲,娶得是安王府的卿云格格,八贝勒府现如今的内当家便是她。你当然不会知道,成亲之前,卿云格格曾化名伪装成一个侍从,终日跟在八阿哥左右,考察这位未来的夫婿,而这,业已传为京里的一段佳话。想必你已经听明白了。不错,你口中的不明来历的侍从,过去的卿云格格,现如今的八福晋,都是我。”
若琳倏地站起,惊得呆若木鸡,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所以,收起你的不甘心吧。输给我,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卿云举起仍绑着的双手。
若琳猛然惊醒,赶紧拔下头上的一支金钗,轻轻一划,便将她手脚上的粗绳尽数割断。卿云活动着有些僵硬的手腕,试着站了起来。若琳却还保持着割脚上绳子的姿势,跪坐在地上,仰头怔怔地望着卿云,显然尚自余震未消呢。卿云回身瞧见了,命她平身。若琳方才撑着椅子扶手,缓缓站了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若琳眼光闪烁,痴痴道,“我不是输了人,而是输给了命……”相信自己没有而旁人有的,不过是不值一提的身份,她心里兴许会好受得多。“八福晋应坐在王府里安享富贵荣华,又怎会被俘在此……”若琳隐约意识到了一丝不妥。
卿云却压根不理会,只道:“跟我同来的,还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女子,这三人的安危就交给你了,若有半点差池,唯你是问。”
若琳为难道:“他们山上的事,我从来不干涉过问。”
“那十几名洋人质子又是怎么回事?和谈得好好的,质子移交到中途怎地又突然反悔了?如此大事,如此儿戏,当真与你毫无干系?”卿云斜睨而视,不给她任何喘息之机,“和谈受挫,胤禩回朝后受了多大的冷嘲热讽,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你说你爱他胜于一切,谁知翻脸无情,报复起来竟是如此狠心,真是叫人齿冷。”
“不……不是这样,你冤枉我……”若琳愈申辩愈是无力,“我只是……不能让人发觉我的下落。”
卿云连连摇头,叹道:“都说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今日我算是见识了。”
“福晋……”若琳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肩膀微微耸动,低着头道,“您想让我做什么?”
“劝你山上的兄弟投降。”卿云见时机成熟,便单刀直入正题。
“我……我没有把握……”若琳颤声道。
卿云也不好再强逼,以免她逆反之心来。沉吟片刻,她走出门外,只见桃林环抱,雾气散尽,一轮明月高悬夜空,经四周冰壁不断折射增强,冷光清辉笼罩得满谷皆是。卿云深吸了一口温润潮湿的空气,慢道:“大费周折,在此绝境建起一座小木屋子,不是只为了住那么简单吧?退路在哪?”
若琳猛抬头,眼里不自禁流露出了惊恐惧怕,身子往下一沉,坐倒在自己脚后跟上:“将你放走,我还有退路吗?”
卿云俯身捏着她的下巴一抬,微微一笑,道:“你没有退路,我就是你的退路。希望在我领来救兵前,能看到你带着所有质子,毫发无损地举旗来降。那时,我会如你所愿,给你一个归宿,且永无后顾之忧。”
“永无后顾之忧?”若琳希望她说得更明白些。
“回到府里,好好替我当家吧,你的福气才刚刚开始呢。”卿云笑着撒开手。
穿过桃花林,便是一潭热气腾腾的温泉水阻拦去路,纵览四围,皆是垂直而上的峭壁,并无余地可供绕行。若琳指着温泉对岸,道:“游过去后,在一块突出的山石后,可以看到一个山洞,走过去是一片黑松林,出了林子便可看到大道了。”
听她讲完,卿云竟是毫不怀疑,直接纵身跳下了水,游到头上了岸,全身湿嗒嗒地便走进了若琳指引的山洞。洞内乌漆墨黑,卿云只能扶着岩壁,感受着指尖触摸到的刀砍斧凿痕迹,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离得温泉越远,气温下降得越是快,不多时,湿透的冬衣便重重地压在身上,好似穿了一件冰寒彻骨的铁衣,紧紧箍着四肢,放不开手脚。再走一会儿,卿云不止牙齿打战,浑身抖得厉害,每动一下,甚至都能清晰听到骨头在喀吱喀吱作响。
有光亮的地方,便是逃生的出口。卿云强撑着一口气,一步步地挪动,直至重见天日,重新沐浴在月光底下。此时,她已再感觉不到寒冷,只是脑袋变得昏昏沉沉,眼睛亦难以视物,竟没发觉洞外便是一个缓坡,往前一脚踩空,人便裹着积雪,滚下坡去,被一株老松树一拦,方才停住。
她想爬起来,接连试了几回,竟是纹丝未动,只好暂歇下来,积蓄力量。
渐渐地,力气还没回来,疲倦与睡意便先期而至。她是真的累了,太累了。日积月累的困顿一波接一波席卷而来,卿云再也支持不住,也不想再强撑了。既然累了,那就睡一觉吧。睡吧。卿云缓缓合上了眼,意识便渐渐模糊了。
迷迷糊糊间,她忽觉身子一轻,像是又回到了从崖上滑落的失重瞬间,扑通一声,掉进了河面裂开的冰窟窿里,扑腾挣扎间,低头一看,身躯竟缩小了许多,照身量推算,她的主人应该才刚刚十岁出点头。于是绝望地大喊大叫,没多久,头顶伸过来一只手,轻易地就把她解救出来。
浸在冰水中时还不觉得,一脱离水面,刺骨的寒冷终于叫
她领会了濒死的恐怖。而她的救命恩人,卿云的五表哥,此刻就站在面前,居高临下地问:“你怎么不自己爬上来?”
她忽然觉得很委屈,脚一蹬,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透过指缝偷看,四周景色猛地一跳,就从黄河边闪到了御花园,而胤祥就蹲在那看着她哭,还说:“哭有什么用?哭死在这里,你就永世不得翻身了。”
“龙吟一动惊天下。希望你能驾驭得了它。”从一只老迈的手,到一只稚嫩的手,暗黄的剑身连接起了岁月的裂痕。刀斧砍过,鲜血淋过,烈火烧过,已经变得焦黑无光的木光,依然十分安静地躺在灰烬里,旁边是一块流金发烫的牌子。指尖一触的刹那,胸口有一团热气在急剧膨胀,游走全身,找寻出路,直欲爆裂而出。“这才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为什么会是我……”金铃坐在雪地里,嘤嘤咛咛地抽泣,巧儿揽着她的肩,低声安慰。站在一边的悠悠不禁喟叹:“为什么总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卿云望了她抱在怀里的弘春,笑言:“弘春才多大,你就给他一岁看到老?”悠悠正色道:“我是说你。”
愕然间,所有的人与物都呼啸着远去,只留下她一人,茫然地躺在那里,不知所措。
“这个姿势还能看到什么?”
听见耳边的声音,她遽然睁开了眼,然而眼前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那是一种什么颜色?”
她正思考着该如何婉转回答,那一望无垠的黑暗却慢慢起了变化。
“蓝得发黑,却呈现出一种只属于梦境的晶莹的深红……”
她看到了。而那声音的缓缓讲述,亦是如此地匹配其心境,时而激动不已,时而怅然若失。
“第一次如此近,又如此清晰地看见天空的真貌,就像整个压到了鼻尖上,繁星璀璨的壮美,玉宇澄清的深邃,压得我完全透不过气来……”
飘忽的耳语渐渐远去,她不由得急了起来,想抓住声音的主人,不让其离去。
这一急,人猛然一沉,全身的重量忽然又回来了,眼前的景象也逐渐清晰。雪盖苍松,树影重重,原来她仍然躺在这荒郊野岭,未动半分。
都说人死前会见到一道白光和一条长长的隧道,可她这条隧道简直人满为患了。
躺了不知多久,这片上不见飞禽,下不见走兽,寂静如同一片真空的黑松林,终于泛起了一丝微澜。与其说是空气中传来了声音,不如说是积雪的震动告诉了她,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在迟疑了片刻之后,卿云举起勉强能动的右手,一下,一下地敲着身旁的松树,不管来的是敌是友,又或是熊瞎子之类的猛兽,只要能引起它的注意就行。可惜毕竟虚弱无力,敲出的声响又小又轻,完全沉闷在树干里发不出来。但是卿云不放弃,依然坚持不懈地一下一下敲着。终于,树身有了细微地晃动,然后晃动加剧,振幅增大,大到压在树干上的积雪禁不住晃,开始扑扑直落。这一番动静终于远远地传了出去,而落雪掉在卿云身上,却将她埋得更深,直至仅剩下一只手还留在外面,一下一下地继续敲着。
“醒了吗?今天能醒吗?”一个特别高亢的男声就像炸雷一般,惊得病榻上的卿云浑身一震。眼帘微张,从缝隙间望出去,全是影影绰绰的,浮出两个飘忽的人影。其中一个似在答话,无奈总听不真切。另一人手按长剑,因甲胄加身而显得格外壮硕。她转了转眼珠,最后定在了正上方,一点点调准焦距后才慢慢看清,那是一座白色大帐的顶棚。
“哎呀,醒了,十四爷,醒了!”忽然有人欢呼起来。
卿云想了想这句话,突然间琢磨过来,也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活像榻上安着弹簧似的,上身猛然抬起,正迎上了凑过来察看的十四阿哥的那张大脸,两人均是大惊失色,一个忙站直,一个则又瘫倒回榻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还带了一身的毛病?又是内出血,又是泡水冻伤,又是绳索勒痕的,这伤也伤得太诡异了点……”十四连珠炮似的问了一串,见卿云气息奄奄的模样,料想她也没力气回答,便住了口。等伺候的军医退出,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未开战,先探路。若不是本将军有先见之明,派了几队侦察兵去探那山贼的后路,你被活埋在那松林里,十年八载也不一定能被人挖出来。”
卿云有气无力地翻了翻眼皮,没兴致搭理他。
十四一边穿戴捧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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