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谓谁 作者:林至元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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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谓谁 作者:林至元 完结-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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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便是三天之后,正是手术的日子。悠悠本就没奢望能瞒住所有人,即便有不速之客,她也早与李四智作了万全的准备。
手术就在下午开始。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直到午饭后,除了四贝勒早早到来陪伴五公主,便再无其他人叩门。悠悠已将心态调至最佳,虽略觉不安,倒并未放在心上。
一切准备停当,悠悠开始洁身消毒,正要更衣进入手术室,后院之外忽起一阵喧哗,不由皱眉对赵大仁道:“你们继续,我亲自去瞧瞧。”走出院门,发现竟是孙三礼与周五信又吵在一处,一望见悠悠便双双闭上了嘴巴。周五信虽鲁莽,却非无知蠢汉,孙三礼更是精于人事,就算争执,也不会挑这么个时间地点。
悠悠问道:“何事?”周五信却一副欲言难言的模样,憋得满脸涨红,朝孙三礼看去。孙三礼轻哼一声,道:“已然惊扰了格格,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周五信窘得耳朵脖子也红了,吞吐道:“回格格,是……是陈,陈少爷前来拜庄。”“他?……”悠悠愣住,举头四顾,茫然不知所措。周五信又道:“陈少爷……”孙三礼暗推他一把,低头道:“哪里来的陈少爷!”周五信慌忙改口道:“陈,陈……”却陈不下去了。孙三礼扶额,真是为他绝倒。
四贝勒夫妇不知何时立在一旁,想来亦是闻声赶到。孙三礼看在眼里,见周五信仍懵懵然傻站着,就拿手肘挭了梗他,大庭广众之下,周五信也不便发作,只能憋着一口闷气,按他现教的说:“手术在即,我们恐怕格格□无暇,李四弟已代劳在偏厅奉茶招待陈公子,只是不知格格是否要去见上一见?”
等了半天悠悠也没回应,孙三礼急道:“格格,格格!”悠悠如梦方醒,瞧见周围的人个个都睁圆了眼珠子瞪着自己,不免心惊肉跳,强装镇定道:“很好,你们处置得很妥当。”孙三礼拱手一揖,等她示下。悠悠面目表情地看着他,眼角已瞥见了一旁的两个外人,若无其事的四贝勒,以及微露倨色的四福晋。悠悠淡淡一笑,道:“见,当然要见。你们全都回去罢,各归各位,做好自己的份内事。”说着又朝四贝勒夫妇举手示意道:“两位客人稍待了,我去去便来。”
走在路上,悠悠的脑子一会儿空白一片,一会儿乱麻一团,连何时到了偏厅,何时遣走了李四智,何时站在了厅中央,全都不甚清楚。在她整理思绪的当口,陈良便一直静坐,左手握着青花压手杯,也不见他饮茶,只是不断吹着水面茶沫。
忽然,一声细不可闻的太息传入耳内,陈良终于抬起头来。悠悠望着他只是微微发笑,一甩袖便要出厅去。
“慢住!”陈良的姿态是维持不下去了,“悠悠,你真的无话可说吗?”
悠悠顿住,身不转,头不回,只道:“你还有什么可说吗?”
“有!”陈良主动走到悠悠面前,道:“该说的早就说了,今日我只再多嘴一句。我今日之行,只为受人之托,抢先探知五公主的安危。不要妄想救活了她便万事大吉了,若五公主真多福多寿了,恐怕她的多灾多难也要转嫁他人之身了。”
“陈良。”悠悠头一次直呼他姓名,“你自己怎么想?希望她生,还是希望她死?”
高粱之下,广室之中,被沉闷压低了脑袋的两个人,背影显得那么渺小。
“我也有最后一句话奉告于君。”悠悠抬眼,平静地望着他,道,“知道我为什么应承下这桩自己都没把握的手术吗?”陈良坦然与她对峙,没有丝毫要回答的意思。悠悠静静答道:“只为这世上,总得有那么一个人,不将五公主视作已死之人。”言罢甩手断然离去,再无任何流连之意。
当回到后院时,就只剩四贝勒一人候在门边。悠悠经过他身边时欣然停下,以沉稳得完全不合思议的语调,轻松调侃道:“一切都如你所愿了,不是吗?”
此刻,悠悠的心境才真正达到了最佳状态。
冷静,平和,并保持着恰如其分的兴奋感。
直至进入手术室前,她再没有说一句话。其他人也仿佛都被紧张控制住了,一声不吭。而五公主一被送上手术台,那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无助感便笼罩难去,直到悠悠握住了她的手。悠悠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只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明如星辰,能照亮阻拦去路的任何暗夜阴霾,深比汪洋,能包容化解这世间一切的苦难沉重。
只听口罩后的声音道:“放心睡吧,醒来后的世界会大不一样。”
简单的一句话,却抚慰了在场所有焦躁不安的心灵,并使它们坚信,奇迹是这世上最平常不过的事了,好像它们从未怀疑过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不管中医西医,本人都是彻彻底底的门外汉,所以有关内容也就到此为止了。若有专业人士路过,权当博君一笑尔,请轻拍~~


☆、四十一年·夏(三)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自己真的很爱给人物更改死期啊。。。先前的苏麻喇姑早去了十年左右,这里五公主被俺整得又生又死的,最终还是早走了两个月,阿门,大慈大悲的上帝啊,饶恕俺这无知小儿吧。。。【注:皇九女,固伦温宪公主,母德妃乌雅氏。康熙二十二年九月生,康熙四十一年七月死,去世时年仅20岁。嫁八旗佟佳氏舜安颜,应称五公主。】
“世味年来薄似沙,谁令骑马客京华?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矮纸斜听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
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夜雨初歇,晨间天色清明,大梦方觉的悠悠立于屋檐之下,观庭中满地落红,天上凝碧澄空,习习凉风掀起衣袂,吹得人神清气爽,她在惊鸿一笑间道:“今遭会是个好日子。”
梳洗完毕,穗儿就兴冲冲地奔来报喜:“五公主醒了!”
悠悠摇头叹道:“女人啊,有时还真就是直觉在手,万事莫愁!”
“可不?”穗儿深有同感,道,“清早一起床,就听那喜鹊叫得尤其欢畅。当时我就肯定,今日五公主必醒无疑!”
悠悠大乐,道:“走,看看去!”
被夜雨冲刷过后,整个庄子都似焕然一新,客舍院内,树木草叶上的雨露犹在,不止瞧着郁郁青青,翠色可人,闻着也是芳香清新,鲜美无比。一路走走停停,主仆二人愈发心情大好,还未踏进院门,便听见病房里飞出一串笑声,悠悠忍不住高声呼道:“什么好玩的事儿,也说与我听听!”
“哟,是大大夫来了!”话音未落,竹帘掀开,便见四福晋笑吟吟地迎了出来,满面容光焕发,多日的操劳疲惫竟是一扫而光。
“怎敢劳福晋出门亲迎?”悠悠很是谦厚识礼,笑道,“山野陋室不比京城,不方便之处甚多,福晋可还住得习惯?”
“妹妹说笑了,跟我还用说这些客套话?快进来罢,五妹一醒就念叨着要见你了。”
悠悠才说个“好”字,便听见穗儿在后面捂着嘴偷笑,悠悠唬她一眼,道:“你就别跟着了,该干嘛干嘛去。”穗儿真个吐吐舌头就溜了。悠悠回过头,发现四福晋的目光一直跟着穗儿,不由尴尬地耸耸肩,笑道:“她还有事要忙。”四福晋扑哧一笑,道:“你们主仆俩真有趣。”说着便拉着悠悠的手并肩进屋去。
刚与五公主打个照面,悠悠便大声抱怨道:“哎哟公主娘娘,您可算舍得醒了?存心想让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吧?您瞧我这身子骨,再多几天,可不就剩皮包骨了!”
“你还说呢!”五公主气血虽未全复,却已有了回敬的精气神,于是故作嗔怒道,“我都醒了这么久,老不见你过来,还以为您这大大夫动完手术就撒手不管了。”
估计又是一阵大笑远远传出院子去了。
嬉笑归嬉笑,悠悠接着一丝不苟地替五公主作完全面检查,打了个响指,道:“所有能查的身体机能都很正常,不能检查的即便有问题,嘿,多笑笑,自然是不成问题的问题了。”
“你这大夫也太好当了。”五公主笑得停不下来了。她从没见悠悠这般几乎要手舞足蹈的样子,可这样的好天气里,连空气飘着兴高采烈的味道,还有什么可惊奇的呢?“哎唷!”五公主突然一声□,立时把个四福晋吓得魂飞魄散,一问才知,竟是笑的幅度太大了,扯到还未愈合的伤口,众人更是大笑不止。
“睡了这么多天,有梦见什么新鲜好玩的事么?”可怜五公主痛并快乐着的样子,悠悠挑了个不太容易笑场的话题。
“什么也没梦见。”五公主好歹缓过口气来,道:“我好像睡在一个没有一丝光亮的黑屋子里,一开始很久很久,屋子里没有一点声响,过了到底多久我也不清楚了,慢慢地就听见了说话声,一会儿很远,一会儿就在耳边上,反正一直和我说话,然后我就醒了。”
悠悠了然道:“说话的一定是四福晋了。”
姑嫂二人对望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悠悠干咳一声,笑道:“有没有计划,病好之后要做什么?”话中的语气却不知不觉地冷淡了些。
五公主兴奋道:“当然有。以前带着病,我连京城都没出过半步,现下好了,所有过去我想去而不能去的地方,我都要走一遍。首先我要去一趟草原,瞧瞧祖辈们是怎样生活的,顺便还要去探望四姐,姐妹之中,她一向待我最好,却嫁得最远……”
“怎么了?”四福晋问道。
忧伤不知何时钻了出来,悄悄遮住了五公主眼中的光亮,只听她喃喃道:“病没了,我就得离开额娘,得回去额附府,再不能长住宫里了,是也不是?”
四福晋怜惜地轻抚五公主额头,柔声道:“你大好之后,一切便都不同了。只消好好相处,夫妻俩的日子自然长久。”
五公主咬着下唇,闭目轻轻摇了摇头。
四福晋还要再劝,却听一直旁观的悠悠忽然道:“些许小事,也值得苦恼?夷儿姐,莫忘了你可是公主啊,世上最不需要搭理‘出嫁从夫’的女子了。若不喜欢驸马,休掉再找便是了。历史上这样的例子俯拾皆是。”
五公主猛地睁开眼瞪着悠悠。四福晋也被隔应得半天没回过神来,好歹没把“大逆不道”四字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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