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阮芸娘一惊,扭头望去,正对上陆以凡似笑非笑的眸子。
此时的他已经恢复了男装,一身湛蓝色华服,配上他那张俊美非凡的脸蛋,倒真是有几分惑人的资本,那双黝黑的眸子依旧那般清澈干净,却又多了几分别的什么,让人有些捉摸不透,只下意识的觉得危险。
当眸光扫到仍旧昏迷的碧荷时,阮芸娘明显松了口气,接着又扭头看向陆以凡,淡淡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我就是陆以凡啊。”陆以凡轻笑,“东黎国五皇子陆以凡。”
东黎国五皇子?
“怎么可能?东黎国五皇子不是早死了十年了吗?”
传言东黎国五皇子乃皇上醉酒后与一宫女所造出的产物,并不得东黎国皇上喜爱,生母甚至连个最低等的位份也没有,导致这位身份尴尬的皇子更像是个奴才,后来据说是他自娘胎里出来身体就带着病,折腾了七年后终于在十年前病逝了。
一个传言早就病逝了十年的人忽然出现在眼前,可以想象阮芸娘是有多惊愕了。
“不用这么惊讶,我可以保证你现在不是在与鬼混说话。”
阮芸娘嘴角微抽,对于他这句一点也不好笑的笑话置之不理,道:“你抓我有何目的?”
“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我是不会伤害你的,怎么说你也救过我一命。”陆以凡淡淡笑着,“我只是想跟睿亲王殿下谈笔交易而已。”
“哼,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阮芸娘不屑嗤笑道。
“你也莫怪我,若是可以,我当然不想对你下手,只可惜……进去了睿亲王府才知道睿亲王府的守卫有多森严,明处暗处处处是高手,将整个王府里三层外三层给圈成了一个铁桶,萧舜尧又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我敢肯定,只要我的身份一暴露,我立马就会变成一具死尸。”说这话时,陆以凡倒是一点也没有自嘲挫败的神情,依旧那般淡然,倒算得个荣辱不惊的人物。
“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那位无情无欲出了名的煞神竟会对你这般死心塌地,视你如珍宝……你说,你是不是老天送给我的最佳筹码呢?”陆以凡颇有些感慨又似有些不解有些嘲讽的笑道。
阮芸娘疑惑道:“既然你说你是来找他谈笔交易的,那你应该是有足够令他心动的筹码吧?那样的话他又怎会对你下杀手?”
“筹码啊……当然有,且足以令他心动,那就是你了。”
阮芸娘一愣,按照他之前所说,应当是到了王府经过观察后才将她定位筹码的,也就是说,这家伙先前压根儿是打着空手套白狼的主意?
见阮芸娘一副古怪的神情,陆以凡笑了,“是不是觉得我疯了?呵呵,事实上我也觉得我疯了。”
的确,手中没有任何筹码就敢孤身一人闯入虎穴,意图空手套白狼,不是疯子绝对干不出这事儿。只不过,若非真的被逼到走投无路,他又岂会如此疯狂?
“其实原本我是想找个机会给萧舜尧下毒将其控制的,但后来才发现他根本是百毒不侵,而且不知怎么的就被他知道了下毒的事,后来更是将你严严实实的保护了起来,我便再没有了下手的机会,又怕打草惊蛇暴露了身份,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于是我便息了给你下毒的心思,只不过还是险些被他给揪了出来。这一切你大概都一无所知吧?他将你保护得太好了。”
阮芸娘沉默了,原来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他们已经开始博弈了吗?可是她竟一无所知,究竟是她平日对他的关心太少了,还是他将她保护得太好?大概,两者都有吧。
因为毁容,而终日惶惶不安,又怕会因为不安而将他抓得太紧徒惹得他厌恶,于是便索性刻意尽可能将他忽略,身为妻子,她确实不合格。
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偶尔他的眼里也曾出现过落寞,只是过去的她却从不曾发现,成亲三个月,似乎只有他在付出,而她,却因为毁容的关系自卑惶恐不已,独自缩在自己的世界中不敢再踏出一步。
若是长此以往,他们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远了吧?直到覆水难收……
想到这儿,阮芸娘不禁打了个寒颤,心中后悔不已,更为自己对他的怀疑而愧疚到想要狠狠抽自己几个巴掌,若他真的不愿她生下属于他们的孩子,大可一碗绝育药给她就好了,何须如此麻烦?
想通了这些,阮芸娘背上渗出的冷汗都能拧出水来了,忽然有些感谢起眼前的男人来了,若非这次的意外,她大概也不会这般容易清醒吧?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现在还没有走到那一步,他们之间,一切都还来得及……
恰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陆以凡,本王已如约赴至,速将本王的王妃交还!”
阮芸娘眼前一亮,还没等她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觉脖颈一凉,一把锋利的剑抵在了她的脖颈上。
“需得委屈王妃一下了,还望王妃能乖乖听话,我不想伤你。”
阮芸娘默默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在他的挟持下一步步走到了船舱外,在见到萧舜尧的那一刻,忽然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明明才分开不过一天不到,可她却感觉似乎已经分别了数十年,再度相见,恍如隔世。
阮芸娘一出现,萧舜尧就迅速将她上上下下扫了个遍,衣服还是那件,除了有些皱,有些脏,并没有破损,应当不曾受伤,还好。
暗自松了口气,饱含柔光的眸子专注的看着她,“别怕,我来了。”
只这五个字,硬是逼出了她一直强忍着的泪水,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安慰完了阮芸娘,萧舜尧又将目光转向了陆以凡,在瞥到横在阮芸娘脖颈上的那柄剑时,眼底明显闪过了一抹寒光,“条件。”
陆以凡扬起了嘴角,勾起一抹不知是感慨还是嘲讽的笑,“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这一次素来无情无欲的睿亲王也栽了呢。如此独自一人前来,就不怕有来无回么?”
陆以凡很聪明,怕有埋伏,于是便将会面地点放在了这条河的中央,并要求萧舜尧只能乘坐小渔船来,船上有什么都可一目了然,决计藏不了人。
至于为何不怕萧舜尧耍花招?很简单,因为陆以凡告诉他,船上浇了火油,一旦发现他发现有任何不对劲,便会立即焚船与阮芸娘一同玉石俱焚。
萧舜尧不曾怀疑他的话,一个几乎要被逼疯了的困兽,还有什么是做不出的?此举不过是陆以凡的破釜沉舟之计罢了,没有任何退路的孤注一掷!
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比一无所有的人更可怕了。
小渔船上,听闻陆以凡嘲讽的话语,萧舜尧并不以为意,只微微皱了皱眉,不耐烦道:“条件。”
陆以凡挑眉,也不再多废话,“助我登基!”
萧舜尧手中的兵权正是他所需要的,尽如今西夏与东黎虽无大战,但摩擦小打小闹却是不断,只要萧舜尧愿意,完全可以利用手中的兵权给东黎国造成一定的混乱,再加之他这么多年来在国内积累下来的人脉,只要操作得当,让东黎国内部混乱不成问题,这样他才有机会浑水摸鱼,这池子水,他不怕它乱,只嫌它不够乱!
听到这个条件,无论是阮芸娘还是萧舜尧都丝毫不觉意外,只萧舜尧心里却不免觉得有些可笑,“你以为本王是脑子被马蹄子给踢了,才会答应你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
陆以凡淡定如初,“未必吃力不讨好,你我合作,今时你助我登基,他日待我掌控了东黎国,必然也会成为睿亲王谋大事的一大助力。”
萧舜尧敛神沉思了片刻,其实陆以凡的话也不无道理,虽然他本意是不想争那个位置的,但奈何却一直有人在逼着他争,为了他自己,更为了能够更好的保护自己所珍视的那个人,他自是要好好谋划一番才是。
手中有兵权,朝堂有人脉,若到时再有东黎国相助的话,那么虽说不敢保证万无一失,但成算却显然要大上很多。最重要的是,如今他的妻子在那人手上……
萧舜尧刚想答应,却听阮芸娘大声喝道:“别答应他!”
一时间,萧舜尧和陆以凡都愣了愣。
要的就是现在!
阮芸娘眸光一闪,随即只见一道寒光刺进了陆以凡的腹部,霎时鲜血喷涌!与此同时,一条纤纤细腿踹上了陆以凡的腹部,虽力道不够强,但因那一脚正踹在他伤口的附近,痛上加痛倒是让陆以凡不由退后了几步,而阮芸娘也就趁此机会飞快蹿离了他的身边。
小渔船上萧舜尧也迅速反应了过来,提气飞身跃上陆以凡的船,上前就与陆以凡打斗了起来,陆以凡的武功不错,但却比萧舜尧要逊上一筹,加之腹部那把匕首刺得不浅,血一直在不停流失,很快就败下阵来,被萧舜尧点了穴道定住了,不过萧舜尧也有自己的思量,并未趁他病要他命,反而拔出插在他腹部的匕首,掏出自己习惯性随身携带的止血散随意给他的伤口上洒了些先止了血。
随后萧舜尧又迫不及待的来到阮芸娘的身边,将她用力拥进怀里,力道大得好似恨不得将她整个人揉进自己的骨血般。
两人谁都不曾开口,只是静静的拥抱着对方,感受着对方的体温,贪婪的呼吸着对方的味道。
此时无声胜有声。
许久,萧舜尧方才松开了怀里的人,沉着脸道:“以身犯险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有什么事我会解决。”
阮芸娘讪笑,“知道了,我不就是想彻底弄清楚他的目的嘛,如果不下一剂猛药,以他谨慎的性格还不知道要拖到何年何月呢,素来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那也不许你以身犯险!”天知道当他看到她留下的那纸条时是什么样的心情,简直如坠冰窖般全身冰凉,似乎血液都冻结了!
阮芸娘乖乖点头,讨好似的蹭了蹭他的胸膛。
“你们……是将计就计在算计我?”因失血过多而面色苍白的陆以凡此时是越听越不对味儿,忍不住微微扭曲了五官。
阮芸娘笑,“恭喜你,答对了,不过没有奖励。”
陆以凡顿时只觉一口郁气盘桓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难受到了极点。
“你从什么时候看出来不对的?我自认并不曾露出什么马脚。”
阮芸娘却是似乎还嫌刺激人家刺激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