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思睿说话艺术也是不差,先是将翡翠能雕琢东西当做大饼给皇帝画个漫天,然后又恰当夸奖了皇帝,后还点明了,老太爷出宫后可是为“皇上一人”心力!
皇帝正听得认真,却是被这“可惜”两个字败了兴致;连声问道:“可惜什么?”
“可惜臣那位姥爷多年来太过醉心雕琢一道,宫中无意间触碰了御用之物,被废掉了右手!唉,如今只能对着满屋色彩斑斓翡翠原石泪捷于眶;若不是我姐弟二人日夜派人监守,他老人家怕是……”
说到此处,杨思睿也是湿了眼眶,双膝一软,直直跪了皇帝面前:“求皇上开恩!”他相信,话已至此,皇帝定然已经知道他说是谁。
果然,皇帝脸色变得很是奇怪,得知真相了然、被威胁难堪;然而杨思睿此时跪他面前,脸上是全然担忧。孺慕之情由来便是天子羡慕、却难以拥有,杨思睿这个样子也是发自内心,无比真诚,皇帝也是无法发火,摆了摆手:“罢了,你起来说话吧。”
杨思睿背上冷意渐渐消了下去,皇帝就是皇帝,沉下脸那一霎那让人觉着整间殿内温度都降到了冰点,被他威严目光锁住杨思睿是觉着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如今见着皇帝神色缓和才算是能开口说话;便将韩千手情况如实说了一遍,皇帝了然点了点头,伸手一招。
杨思睿只觉得身边一阵风过,转头之时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位周身裹了黑衣家伙,正单膝跪皇帝面前。
“那日清心殿外是哪个太监对那内务府匠人动刑?你拿小林子牌子将他带进来。”
“遵旨!”地上人起了身,去了门边屏风,也不见有什么多余动作,再出来之时便是个眉清目秀小太监,拿着一个系了宝蓝色丝绦铁牌飞走了出去。
“朕看了你所说翡翠原石后你就带着人从进宫那道小门离宫去吧;十天,朕至少要看到三样成品!否则那人能弄断人手一次,便能有二次,并永远不能恢复!”
196 玉府恐慌
就杨思睿清心殿内跪听皇帝训话之时,就京城乐康坊大一处宅子里也正有一人跪地上瑟瑟发抖!
这人便是李顺!上首端坐、面沉如水便是李顺顶头上司,也算得上他女婿玉朝云!
就李顺身前地上,一套价值不菲上好内务府官窑白瓷茶具被摔得粉碎,褐黄色茶汤李顺身前晕出一大滩水渍,打磨光滑黑色地面上缓缓流淌,也浸湿了李顺宝蓝色织锦长衫,但他却是丝毫不敢挪动位置,唯有深深埋下他头颅!
“好你个李顺!这一遭,你可是要陷玉家入绝境了啊。”摔完了茶具,玉朝云犹自不解恨,久经风浪他此时也是乱了方寸。
“大掌柜,小真看见长公主献上那观音像是瓷器啊!不敢对大掌柜有所隐瞒。”李顺说话之时语调出现了一个小小停顿,也就是这小小停顿,玉朝云敏感捕捉到了不同。
“看到?难道你进宫去见识莲座观音像便是‘看看’!”
“那可是御用之物,小怎敢拿手中细细观看?内务府匠人还是皇上御用,只因为那韩前辈摸了摸观音像便被打折了右手扔出皇宫,小……小……”李顺忙不迭讲述自己难处;当时那一眼他确以为观音像是用瓷器烧制,可接了这活儿找画师绘制了观音像交到窑厂师傅手中才知道这么精致观音根本就没法烧制出来;特别是他形容中那种色彩,是被人嗤之以鼻,道想要烧制出那种颜色,哪怕是烧瓷祖宗再世也是没法达成。这才想起元丰号门口韩千手那未之语,当时他是亲手摸过那观音像,自然知道是何材质。
“那你现知道了?”玉朝云阴沉着脸,一根手指不断绕着腰带上垂下丝绦。这表示他心情处将要爆发边缘。
“知道了,小昨日重金买通了内务府一个主事,得知长公主雕琢出玉像玉石便是出自皇宫,曾经……曾经拿给韩前辈看过。”玉朝云面前,李顺知道自己没办法隐瞒什么,也好不要打着隐瞒主意,要是被查出来,依着他睚眦必报性子定然会千百倍折磨自己和家人。
“韩前辈?”玉朝云哼了一声:“你可别告诉我,你口中这位韩前辈便是曾经元丰号门口等着让你给口饭吃那个老者。”其实玉朝云已经知道了结果,但他不会承认他失策。只会归结给李顺和李顺女儿李氏。
“小该死!小该死!小今日已经派人四下打探韩前辈如今去向。”李顺还能说什么?只能不住磕头,双手撑地上瓷器片上,被锐利瓷器扎出一道道血痕。却是不敢有半分埋怨,谁叫他存着一些不为人知小心思,害怕韩千手玉朝云面前出现会威胁他元丰号大掌柜地位。
“丰管家,”玉朝云冲着门外唤了一声,待得有人应声而入后命令道:“立刻想办法打探出长公主进献莲座观音像前出入了哪些地方?这些地方哪里可能有玉雕大家。”
“是。小知道了。”三十多岁丰管家目不斜视,得了命令后头也不回直接出门便走,远远,似乎听见他向谁请安。
“老爷,听人说你冲着李掌柜发了好大一通火,这是干什么?”原来。是玉朝云妻妾听说他竟然冲着宠爱妾侍父亲发了火,纷纷前来探听消息来了。说话之人乃是玉朝云填房文氏,今年不过三十岁。眉目婉约、上了淡妆,着了一身庄重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不看她眼底幸灾乐祸,倒也当得上她户部侍郎千金名头。
她身后紧跟着一位美貌少妇身段颇好,一身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衬得腰肢绵软。一双上勾桃花眼原本还泛着媚意,见着地上李顺狼狈模样时变成了惊慌失措。大呼了一声:“爹爹!”三两步便赶到了李顺身边,试图伸手将李顺从地上拉起来,并转头看向上座那冷着一张俊脸玉朝云:“老爷,爹爹毕竟是长辈,难道你就不怕折寿么?”
“住口!”李顺从来都知道玉朝云是个什么样男人他清楚 ,女儿受宠并非因为玉朝云爱俏,而是和他李顺首饰制作方面得力有很大干系,“大掌柜,敏儿只是个奴婢,刚才是她僭越了;还请大掌柜看临然份上原谅她一回。”
“是啊,老爷,妹妹还小不怎么懂事;都是我平日管教不力。”文氏眼中含着嘲讽淡淡坐到了玉朝云右边空位上。
后面跟着两位姨娘,一个看起来年纪颇大,身材微微有些臃肿,姣好脸蛋上却是张了一双三角眼,总给人一种闪着淫光错觉;她身上穿着一件和年纪身份不怎么相符盘金彩绣棉衣裙;这是当年柔嘉公主身边三等丫鬟柔兰!后面便有来自异域高鼻深目美人儿招月和青楼出身心莲。
这些便是玉朝云柔嘉公主死后一口气纳下一妻四妾。文氏给他添了长女,如今十三岁玉宛然;嫡次子,十岁玉珏然。李氏生了庶长子玉临然,今年五岁。柔姨娘二十岁之时才被玉瑾然纳身边,当时还是用了些不光彩手段,以至于玉瑾然基本不去她院子,至今没生养;招月姨娘是生意场上伙伴所赠,贪鲜宿了几日后,添了如今才三岁庶女玉美然;年轻便属莲姨娘,今年不过十七岁,是某青楼红牌,被玉朝云长期包场,有孕后从后门抬进了府中,谁知她没那福分,六个月时摔了一跤滑了胎,刚刚养好身体后不久。
李氏自从进了玉家门一直便顺风顺水,文氏虽是侍郎府出身,但限于官家小姐矜持贤惠,心底哪怕恨死了府上这些个妾侍,表面上还是贤惠打理府中一切。李氏命好,有个手艺和手段都不差父亲,以至于玉朝云亲自和文氏打过招呼,所以李氏倒是不知道文氏对她客气不过只是暂时隐忍罢了。
这次难得听说李顺犯下了大错,文氏如何不借机带着另外妾侍来踩她一脚!劝完了玉朝云后又假惺惺唤了李氏道:“李妹妹先别急,李掌柜可不是咱们玉家奴仆,他只要不想跪,难道咱们老爷能强迫他跪着不成?”
“爹,怎么回事?你怎么会给老爷跪着?您可是临然外公,这都成什么样子了!”李氏貌似还看不清形势,依旧扯着李顺试图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嘭——
玉朝云,一巴掌拍了身边实木方桌上,俊逸五官扭曲到了一处:“让他跪!他不但该给我跪,还应该给你们每个人都跪上一次!就是因为他疏忽,也许十天后整个玉府便会落个满门抄斩!”
玉朝云这是真气急了!虽然一连串解救措施做了下去,但他却是知道于事无补。玉石雕琢本就是一件极为耗功夫事情,就算是简单制作一只手镯也要经过无数工序,而一座玉石观音像,除了宫内那一座,这外间何曾听人说过?如何下手?如何雕琢?元丰号那几个匠人早听了玉石观音像后便聚一起研究了许久,可都是毫无头绪。
“怎么会如此严重?”文氏也是慌了,刚才她只是听耳目报了玉朝云冲着李顺发火,却是不知为了何事。
玉朝云听了她担忧语气略略扫了她一眼,想着她身后还有个户部侍郎父亲,也许能帮着想些什么办法也好,便压了压怒火,冷声回道:“李掌柜好大脸面!三日前被宫里贵妃娘娘请到圣上寝殿观看玉石莲座观音像。”
“这是好事啊!”文氏柔了眉眼,能被贵人看重元丰号掌柜手艺那是荣耀。
“只是看看倒也罢了!贵妃娘娘让元丰号做出个一模一样来;这厮倒是自以为是以为咱们元丰号有多大能耐,竟然自作主张许下了十日之期!十日啊!现倒是知道七日后根本没办法献上观音像,特意来府里请罪来了。”玉朝云自己说着也开始笑了,不过笑得有几分悲呛;“请罪又用么?如今多少人盯着玉家倒霉好给他们让路?这下倒好,直接便给人送上了把柄。别说是这劳什子商会会长,便是这府邸能不能保住都是两说。”
“老爷,我这就回一趟娘家,问问我爹这事儿怎么办?有你商会会长位子上,至少每年交进户部钱粮便不会少,爹爹定然不会坐视不理。”文氏也顾不上责骂李顺了,着急起身就要安排回清康坊娘家。
“换了人做会长也是一样交钱粮,说不定还多;”玉朝云摇了摇头,随即想到了什么,补充道:“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