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为君沉吟画桃夭- 第35部分

穆念慈抱着动弹不得的黄蓉一路狂奔，不多时就已快到了山脚。

突地，黄蓉听到一阵响动，可苦于无法说话，只得焦急地盼着穆念慈快些听到。这声音，分明就是一大队人同时行进才能发出的。

片刻之后穆念慈也察觉到前方有些不对劲，她赶紧跳到路旁的树丛中躲起来。伸头一看，竟是大宋的军队，军中的旗上赫然篆书“孟”字。在这里，中原和金国的边境，出现“孟”字的军队除了孟家军外还会有谁？

这个孟家军的主帅名叫孟亭宪，和金人交战向来十战八胜，已算是一代名将了。不过不知为何，孟亭宪对丐帮没什么好感。对于丐帮助大宋抗金的义举，在他说来不过是一堆自以为是的人成天东攒西窜地和金军玩过家家，根本不登大雅之堂。

可丐帮一直以来就是金国的心头大患，能力非一般乌合之众所能比拟，所以他也只能顾全大局，不与丐帮为敌。现在不同了，这次丐帮被欧阳克设计诬陷暗自通金，要一举剿灭，确实非孟家军不可，孟亭宪来剿灭贼匪是意料之中的事。

穆念慈以前远远看见过孟亭宪带兵出征，那时杨铁心还十分敬佩地让她见识一番，穆念慈是听说过孟亭宪的厉害的。现在见他在这里出现，明显就是针对丐帮而来。虽然不知道七公和孟将军有什么宿怨，但她知道他们俩人一向有隙。

穆念慈在树丛里躲了很久，才等到军队全部通过。她抱起黄蓉跃到树上，将她安放在树干较为密集的位置，以防她掉下去，“黄妹妹，我得去通知七公。你先呆在这里，等我回来。”说完穆念慈猛地跳下树就选了一条小路，一路飞奔而去。

黄蓉皱眉看着透过树叶照在她脸颊的月光，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蛇群已经由四方向山上赶去，负责引发蛇阵的童子一定要赶在蛇群之前达到山头。芷鸳，一会儿你负责擒下孟亭宪，将孟家军的士气打压下去。”一个极其熟悉的男音朗朗吩咐道，黄蓉在树间听着不由身体一震。

“是，少主！”许多男男女女一同应道，便四处散了开去。

黄蓉身子不能动弹，只好尽力转着眼珠朝下面看去。

之间月光笼罩下，欧阳克白衣翩然，外袍上的纹理在疏朗的月光下隐隐闪着光，他就这样立在路中央。有那么一瞬间他身上没了一贯的风流不羁，竟有几分飘然兮宛若天神的寂寥。微风过处，空气中竟隐隐带着他早已刻骨铭心的味道，那是属于那个在桃花岛漫天花雨中长大，美丽如精灵般的女子。他有半刻的恍惚，继而勾嘴而笑，刚才运筹帷幄的神采飞扬已经被黯然替代。

越是恨她，就越是忘不了她。只要在没人的时候，他就总是觉得她还在他怀中撒娇玩闹。到了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没有丁点美感可言，可他仍是出现这种幻觉，真是好笑呵……

“好久不见，你怎么消瘦了好多……”黄蓉皱着眉，试图自行终破穴道，但郭靖的内力大有精进，她根本无法用内力冲破被封住的穴道。汗珠点点冒出，月华下闪着晶莹，但她仍是动弹不得。只能将目光紧紧锁在那个缓缓消失在路尽头的欧阳克身上，她想喊，用她的思念唤出那个已经渐渐刻入心房的名字，却碍于哑穴被点而无能为力。

终于，身下的树干颤了几下，她的背似乎能动了。

但正是这时，黄蓉看见右边的树枝一弯，一双尽染灰尘的鞋子就出现在视野中。眼珠向上一看，她差点叫了出来。一个沙哑难听的声音传入耳中，这个声音已经辨不出是男是女了，极其诡异的语调令黄蓉眉头一皱。

“哈哈哈哈，黄蓉，看来你现在是被点了穴道呀。真是老天有眼，那日你毁了我的容貌，这么快就落在了我的手上！”原来她就会前些日子被抓，后来悄悄逃走的曼瑶。她逃出丐帮后，并没有回到欧阳克身边，而是藏了起来。不仅是畏惧违背欧阳克命令的惩罚，更多的是……她容貌已毁，她已经配不上少主了……

她只能远远地望着她深爱的少主的身影，却连面也不敢露。她心碎，可是却不敢哭，泪水沾在脸上，伤口又痒又痛，这种折磨她承受不了。越是这样，她就越将黄蓉恨入骨髓。现在看到黄蓉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由她宰割，她不禁狂笑地露出希冀的残忍，嘴角也全是即将大仇得报的快意。

此刻只见她披头散发，发后的脸已经被什么东西灼烧得惨不忍睹，嘴唇也都变了形，露出洁白的牙齿，在生生变得苍冷的月光下显得更森森然。她脸上腐烂的肉和新生的肉交错纵横，只是一笑就清晰显露出来，让人脊梁发冷的狰狞可怖。

曼瑶飞起身，悬空而下，续好的内力就要朝黄蓉的丹田处击去——她是要废了黄蓉的武功！

此刻求救无门，黄蓉竟在无力可施的情况下遇到了此生未遇到过的最大危机，她似乎已经感觉到了曼瑶夹着仇恨的一击。也就是在此刻，她脑袋突然灵光一闪，将正拼命冲破穴道的内力集中在丹田处。曼瑶穷尽己力打到她腹间的同时，她已经借助曼瑶的内力冲破了全身穴道。就在曼瑶大惊之际，黄蓉以内力激发了贴身软猬甲附带的倒刺，把曼瑶的手掌刮得鲜血直流。

“哈！你帮了我个大忙，多谢多谢！”言语间黄蓉已一掌打到曼瑶心口，身子一侧便翩然落于树下。

下一刻曼瑶也如秤杆滑落的秤砣，重重跌在地上。她呕出一口血，看颜色应该是内脏受了伤，黄蓉并没有下杀手。

“怎……怎会？”曼瑶抬起狰狞的脸，万万不可置信。

黄蓉歪头而笑，却不答话。而是亮出峨眉刺，将曼瑶的手筋脚筋统统挑去，这才是彻底毁了她的武功。。但不知为何，黄蓉只是独独挑去了她习武所用的筋脉，并没有将她弄残废。

要知道她父亲向来肆意妄为，做事狠辣，才有了东邪之名。当初因为梅超风陈玄风的事，黄药师迁怒于他的其他几个徒儿，竟将他们的脚筋全部挑去，还从此将旁人逐出桃花岛。到了后来才零零总总收了几个穷凶极恶的坏蛋当奴仆，但也是把他们尽数弄聋弄哑了的。黄蓉自小就不认为自家爹爹有错，相反，她觉得那都是理所当然。不过这次中原一行，她却有了些许改变。

也许，是因为她伤过某人，也被某人伤过，所以很清楚被伤害的痛，竟就有了一丝将心比心的良善。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黄蓉废去了曼瑶的武功，这才摊摊手，无辜说道：“你知道了我穴道被封，靠自己根本没法冲破，我还在想这次落在你手里绝对死定了哩。好在你运足了内力打来，却正好为我所用，嘻嘻，帮我冲破了穴道。唉……真是害人者反为所害，可怜，可怜。”当然，还得是软猬甲将集中打来的内力像身体分散，从而减少内力的冲击，才不至于力道过猛而将她的丹田之气彻底打散。不过，曼瑶不知道她有软猬甲，那就是个秘密武器，她才不会笨到全盘托出呢！即使曼瑶这次受击，已经难成气候了。

黄蓉说完，仰首看了看明月当空，在爱情和友情之间徘徊，她不由蹙眉。良久，她才果断地朝山上赶去。

欧阳克和七公的博弈，看起来似乎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样的争斗让她着实矛盾。可是，欧阳克是西域人，并没有理由一定要为金国死忠；而七公，却是保家卫国，非如此不可。

如此，其实只要保得七公不死，不管谁输谁赢，都无关紧要了。如果七公输了，那她就将七公救出来，以后一起回桃花岛隐居。那样七公就很难再有力量和欧阳克所在的金国势力抗衡，和欧阳克也从此不再有交集。若是欧阳克输了，也就是一次任务失败而已，和性命却是没有什么关联的。七公肯为了她的幸福而不让桃花岛卷入纷争，那只要她在，便必定会再为了她不至于要了欧阳克的命。

不过……其实这些事她也只是从书里，黄药师的口中得来的印象，对与不对，还真不好说。但她怎么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欧阳克和她真心以待的前辈、朋友以命相博吧。如果是丐帮是别人的就好了，她就不必理会这些事儿，直接帮欧阳克就好。

离山头越近，有种似曾相识的腥臭味就越发浓郁，熏得黄蓉皱起柳眉。她停下打量四周，继而勾嘴而笑，跳上了高高的树梢。既然闻不得，那就直接离得远远的，在树上行跃，可比在地上闻臭好得多，不然她非得被熏死在半路不可。

突然，黄蓉脚下一软，竟是踩到了什么，她仍是惯性地向前面的树上飞去。身子腾空，她转头一看，刚刚踩过的树枝上挂着一条浑身通红的蛇，她是碰巧踩了上去，才会有那种奇怪的感觉。

黄蓉看清了周围树上，尽是浑身通红的蛇欢乐地吐着信子，她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早在欧阳克送信上山以后，洪七就吩咐了众人随身带上雄黄药粉的，所以黄蓉身上也带着装满雄黄粉的锦囊的，可这些蛇对虫类最畏惧的雄黄却似乎并不忌惮。要知道雄黄性猛，连毒蝎遇到，都只能逃命似的退避三舍，否则上次欧阳克带的那批银色蛇群又怎会倾尽覆灭。现在这些通红的蛇，一定是比上次的厉害不知多少倍。

眼看自己的脚就要落到不知有多少蛇口的树上，她忽然想起来，雄黄粉对蛇没用了，自己又并不是郭靖，这些蛇对她可不会客气的……

慌乱间黄蓉使了个纵云梯，纵身奋力往回飞去。她落在一棵光秃秃的小树旁，就地将小树较粗壮的树枝砍了两只下来，又取下发带将树枝绑在鞋底。树枝太长了点，没办法，她实在怕死了遍地的毒蛇，越长越安全。

她晃悠悠站起来走了几步，和踩高跷的窍门差不多，她触类旁通，这点小玩意儿根本不是问题，半刻钟不到她已经能稳稳行走了。

嘻，这样一来只要我速度够快，那些该死的蛇就没时间爬上来了吧！黄蓉得意洋洋，对那些有异于欧阳克所带的蛇群却一点儿也不敢等闲视之。就这样，黄蓉成功没被毒蛇咬到，一路畅通无阻。

忽地，黄蓉看到一条长龙在右方快速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