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婉萤热火暑天第一回请安,瞧着外头的热浪,挪不开步子,头回深切的感受到权大一级压死人,若今日她是皇后,哪要这么受罪。在宫里,再受宠,也越不过规矩去,除非有天自己成了规矩。
绿豆汤是冰镇过的,孙婉萤捧着盅喝了一碗还是难耐,她也不客气,问道:“娘娘这里可还有碎冰,臣妾的宫女倒是会做一道新的吃法。”
萧清霁头回吃碎冰觉得新奇,后来就不大爱了,一来太寒伤胃口,二来也过于刺激。听这孙婉萤的意思,是嫌绿豆汤不过瘾,想吃碎冰。这人倒不把身子当回事。
小厨房里头紫芋正和春分你来我往,侧殿里头,皇后和孙贵姬在说话。
“听皇上说,娘娘您这身子都是为后宫操劳累的,可怜见的。”孙婉萤瞅了怡然自得的皇后一眼,偏生哪壶不开提哪壶,“臣妾本应为娘娘分忧解难,无奈力不从心。”
她也不傻,月初二皇上来移清殿的脸色就不太好,她使劲浑身解数,两人滚到了床上,正是情浓之时,皇上突然问起了以前的事。吓的她当场就掉了眼泪,装晕了去。托是旧病在身,脑子也不好使了,这才哄了君王开心。
只是从那以后,她每天都要吃药调理,连一日都歇不得。天热心更烦,夜里吃不好,白天也吃不香,不是皇后下眼药是谁呢。
萧清霁哪里把这点子话放在心上,她回眼见孙婉萤的眼里不甘愿,心里痛快得很,轻描淡写回了一句:“都是去年年底的陈年账,可是算到了如今。可把本位累着了。”哼,想讽刺皇后为了揽权没了孩子,自个还想插一脚,去年的烂帐还要她擦屁股呢。
孙婉萤一怔,论嘴皮子,十个孙婉萤都不是萧清霁的对手,只是后者不屑为之。被挑破旧事,她脸上讪讪然,一时词穷。
正好春分做出的碎冰奉上来了,她的手紧紧拽着官窑精瓷,青色的经络坟起,泄愤一般吃两口。
“妹妹怎么脸色不好了,可是中暑了,这碎冰寒,还是少吃为妙。”萧清霁的话一说,孙婉萤更是休不了口,三下五除二把吃了透心凉,没一会儿,小腹的肠子开始打架了。
萧清霁想都不想,要人扶着她,那头立马去请太医。
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孙婉萤肚子痛的翻江倒海,一脑门子汗。太医来的快,扎了两针,接着放了几个大响屁,肚子得以安生。
俗话说,痛则不通,通则不通。孙婉萤尴尬的要死,觉得几辈子的脸都丢尽了,却又怪不得人,只得把脑袋藏在毯子里,叫着要告退。
萧清霁哪能让她这么快走呢,今个的重头戏还没唱,指着吴太医把话说全了,原来啊,孙婉萤是寒体,极难有孕,就是药石调养,没个三五年,也坐不住胎。
这事,孙婉萤是被瞒着鼓里的,萧清霁故意挑着让她知道,就是堵了她病愈的机会。
前世她后来听太后说才知道,孙婉萤原来是寒体,皇上着吴太医开的偏方调养好了,后来生了位帝姬。她是估摸着时机,孙婉萤已经开始调养了,只是皇上没告诉。如今窗户纸挑破,谁都知道吴太医是候着仁明殿的脉,这位开的药,孙婉萤想来是不敢吃的。偏生只有吴太医的偏方才有奇效。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要开外挂斗妃子了,皇上也会虐。后面皇上会喜欢皇后,但是皇后不会nice他。我现在很享受皇后鄙视皇上的剧情,哈哈哈。
说一下,这周榜单是2w。然后这文不会很长额,具体多长,我也不确定了,但是不会坑。
☆、34后宫有喜
孙婉萤得了寒体不敢声张;连皇上那里也不敢挑明,只得偷偷摸摸给娘家孙侯递话;寻些名医古方来吃。吴太医每日开的药,背地都被她浇了夜壶。皇上一片拳拳之心全被她小人行径作了去。
后宫的荣宠;前半生是看皇上的宠爱,后半生就要看子嗣了。孙婉萤深知;不论古今;女人不能生孩子,都会大大影响夫妻感情。何况还有一堆女人虎视眈眈等着为皇上生呢。
有人欢喜有人忧;孙贵姬郁郁寡欢;皇上为了讨其欢心;将她的份位升到正二品昭仪;离妃位仅一步之遥。而身为旧党首领蔡太师之外孙女姜美人被太医诊出了喜脉。
这一回是切切实实有了好事;当日腊八节,众人齐聚慈元殿,姜美人当场吐了,四座皆惊,太医诊脉来报,已经是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子。
太后自是喜笑开颜,一手拉了皇后,一手拢着姜美人,笑道:“哀家成天在观音菩萨面前上香,菩萨可算是听见了,好,好,好的很。”
萧清霁是早就心里有数的,说起来姜美人的宠,还是得益于她的声东击西。瞧瞧,什么叫未仆先知,这就是。她面上的笑是实打实,趁着太后高兴的劲头,道:“臣妾给母后贺喜,来年您就能抱小皇孙了,求母后给姜妹妹恩典个。”
妃嫔有孕是大功一件,晋位封赏是规矩,但是晋什么位,赏多少,就看皇上的意思了。前世姜美人被皇上也就封了个婕妤,后来她难产而死,以妃位下葬。人死如灯灭,份位再尊容也没用。
萧清霁有意在太后面前提起,也是想让太后封个高位给她,来抗衡孙婉萤。
“皇后这话提醒了哀家,”太后想了想,轮着手腕上的佛珠,将底下妃嫔做出的欢喜样子收在眼里,目光在孙婉萤脸上停了一息,缓缓道:“按规矩,妃嫔有孕是该晋位迁殿的,就先晋个嫔位吧,待年后去会宁殿住着。日后有了皇子,便是为妃也成。”
从正五品美人到从三品嫔,瞧着只有几步远,差的可远了,只要晋了嫔位,一殿独大,只要无过错,就算无宠,死后也能加封,荫及娘家兄弟。而嫔以下的,皇上大行以后,就乖乖去寺里修行吧。瞧着太后的意思,连妃位也不远了。前次还是姐妹相称,平起平坐,如今分了高低贵贱,怎生不叫人眼红。
当下各人神色各异,恭贺声此起彼伏。也有眼热的凑趣道:“姜嫔娘娘真是好福气,难怪陛下多有宠爱。”话里无非是说她多得了几日恩宠,才有今日的结果。
其实这话也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牌面上的人一月大多有一次侍寝,其余的时日皇上多宿在移清殿里,可也没见孙娘娘的肚子鼓起来。姜嫔也就多了那么一两日,还是皇上看在平横朝堂势力的意思。
姜嫔的死对头雅婕妤笑的最欢,她睨着那人道:“就你多嘴,怎生学跟那鹦鹉畜生一般,尽是说些废话。你有本事使着去,在这里嚷嚷做什么。”
前个还是姜妹妹,今个就是姜姐姐了。这个好她倒会卖,笑眯眯扯着帕子道:“姜姐姐最是贤惠大方的,定不会往心里去。太后老祖宗和皇后娘娘面前也不容你放肆。”
姜嫔生的清秀,文文弱弱,有股子书卷味,符合她的才女声名。天大的喜事放在身上,也没见多大波澜,只是微微颌首浅笑。要么就是此人心性隐忍,要么就是内秀不显。比起满殿的争风吃醋,她又高出了一等。
“今个是喜日,姜嫔有妊。在宫里,就有宫里的规矩。该说的,该做的,都要掂量掂量。都是一心为主,偏了心思,害了别人,也误了自己。不要到头来哭哭啼啼求人害己,到那时候,菩萨也救不了。”萧清霁的话说的很明白,她见太后半闭眼学佛,这哪是学佛,分明是说,要是有人胆敢作怪,是遇佛杀佛,遇神弑神。
太后积年也是从皇后做过来的,对后宫妃嫔的心思手段自然心里有数。她眼睛半眯半合,瞧着一殿的莺莺燕燕,嘴角笑成多花,眼里精光外露,“都是大家闺秀选上来,皇后多虑了,侍候好皇上,自然有你们的好日子。这九嫔四妃的位子还等着呢,早日为我大周开枝散叶才是正经。”
妃嫔们都低着福礼应是,大气也不敢出,待到外头太监喊皇上驾到,这气氛又不一样了。
姜嫔有孕,萧清霁让底下人去垂拱殿请皇上,这会来,该封的已经封了,该敲打的也已经敲打了。人人都扬着笑脸,像那田野里的向日葵,巴巴的望着他们的太阳。
皇上也没往妃嫔身上瞧,笑着给太后请了安,道:“母后今日红光满面,定是有大喜,让儿子也来沾沾光。”
“哀家得了佳儿佳媳,又添了小皇孙,这都是沾了皇帝的光。”太后由着皇后秋容姑姑左右扶着,拍了拍皇后的手,笑道:“哀家就知道,这边有喜事,皇后总是头一个告诉你,瞧瞧。”
萧清霁听了,满心感激太后的话,这是在给皇后挣脸面呢。虽说妃嫔有妊,到底不要冷了皇后。
皇上陪着笑应了,接着秋容姑姑的手将太后扶上了上首。
接下来的戏无非是姜嫔唱了主角,其余妃嫔应是而已,当听到太后说封了嫔,萧清霁冷眼看着,皇上面上看不出喜怒,就是那左右浓眉有些不对称,显得有些好笑。到底是牵动了情绪。
说笑了一会,太后犯了困,一群人连着告退。皇上指着姜嫔,道是有臣工要召见,夜里来看她,要皇后仔细看顾着。
这年底都要搁笔封墨了,还有哪门子事。萧清霁哪里不知道,孙婉萤是面白如纸,摇摇欲坠,心里开始急了。皇上舍不得呢。正好,她也有事要办。
这头封了嫔,那头撵已经侯在了慈元殿前,姜嫔在众人各色眼光下坐上了撵,随着皇后的舆往文绮阁去。
十二月初,雪粒沙沙敲瓦砾,正是冷的打摆子,抬撵的太监一脚深一脚浅踩在湿滑的地砖上,看的萧清霁有几分心惊胆战。
皇后一踏进文绮阁,左右一瞧,却是收拾的极爽利的,屋里一应尖锐刺角都无,地上也铺了彩云纹毯,这是前头自个赏的。迎头的姑姑领着一班宫女太监行礼作揖,比起慈元殿那起子皮笑肉不笑,这份高兴是货真价实了。
她瞧着马脸的姑姑半垂着头,将他们迎了进去,端茶送水妥妥帖帖。
“这是臣妾的奶妈子秦姑姑,从小奶到大的。”姜嫔坐在皇后下首,烘着手炉,嘴角微扬,绽了个恬淡的笑,真真人淡如菊。
那秦姑姑毕恭毕敬给皇后见了礼,脸上平时不大走动的肌肉抽了抽,眼圈半红,不住的磕头道:“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萧清霁见这人插秧一样往下倒,斑白的头顶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