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儿不知她说这些话有什么意义,只是死死盯着她,无非又道:“三娘说先夫早逝,事实上,她的夫君就是上官明,被逼无路之后,才投靠了丰国太子。三娘定然也是戴了面具吧?不然如何让楚墨风一见惊艳,从此留她一个怀孕的妇人在身边?又如何生出像上官雪和你这么美丽的女儿?”
柯儿得意一笑,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被无非说中身世。
无非则继续道:“然而,你可以喜欢任何人,就是不能喜欢赵玉白!”
“三娘定是在五年前找回的你吧?”无非敛下眉目中的锐利,“那时,你一定是怨恨这个生了你却不养你的母亲吧?因为上官明从未告诉过你,你真正的身世。”
柯儿的身子颤了一颤,问道:“是赵玉白告诉你的?”
“不……我猜的。”她笑道,“五年前,乔木县,追杀他的人就是你,而你却对他一见钟情,至此念念不忘。你拥有和他青梅竹马一模一样的面容,可是,他能分辨的出你,如今的你,拥有和从前的花无非一样的面容,他同样一目了然。他之所以处处对你留情,是因为你手中的那块手帕——天蚕丝帕。”
上官燕阴冷地看着无非,道:“就算你知道这些有什么用?你照样得死!”
“是吗?可是我依旧好奇的很,你是如何上的这云上峰,又是如何取得他书房的钥匙。”
上官燕呵呵冷笑:“宋三娘那个女人优柔寡断,迟迟不肯对你下手,做女儿的只能帮她一把,我将她交给了楚墨宇发落,而你……哼,同样逃不出楚墨宇的手掌心。就算你要死了,你要丑陋地死去,我还是不甘心,让赵玉白一直以为你是多么无暇的一块白玉!”
无非又道:“你和楚墨宇似乎比三娘和楚墨宇还要熟悉很多。”
上官燕冷嗤道:“看来你也不算笨。”
“所以,早在二十一年前,或者更久以前,楚墨宇就开始觊觎赵家堡的《天一心法》,直到五年前时机合适,条件合适,便伙同你的父亲上官明对赵家下毒手!很可惜,你们只是蒙蔽了沧澜的皇帝一时,便让赵玉白在短短的两个月内复了仇。”
上官燕这才觉得不对劲,疑惑道:“你不应该对我们的事情这么熟悉。”
无非呵呵一笑,底下脑袋,脸上白的透明,说完这一切已经是耗尽她一生的气力般。
她的身子软软倒下去,这才被赵玉白抱在怀里。
赵玉白一脸懊悔地道:“我说什么也不应该让你来套出这一切!”
“一直都是你照顾我,我都要死了,也总算帮了你一把。”
上官燕惊觉自己上了当,惶恐地看着赵玉白,道:“你明明离开了……”
“我岂会在这个时候离开非儿?”她对无非说的那一切,他都听到了,若他不在无非的身边,这个笨女人一定是要筹划如何逃离他的!该死!
上官燕叫道:“赵玉白,你没看见你脚底下那本书吗?!你怀里抱着的女人不贞不洁,值得你这么付出吗?!”
无非将脑袋埋在赵玉白的怀里,汲取他的温暖。
事实上,这一刻的无非无比感激那个叫做柳絮的女子。
感激她留给她的是一副干干净净的身子……
赵玉白抱紧那副冰冷的身躯,道:“将你的面具摘下来吧,你不配有和她相似的面貌。”
上官燕大笑数声,道:“可笑可笑!你真的这么爱这个女人,为什么要将我的姐姐埋在冰雪之下五年之久?!骗了多少人以为你如何的痴心,如何的执迷!说到底,赵玉白,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你给我设下了这个套,好的很,要杀要剐,随便你!”
赵玉白冷眼看着她,只道:“我知你说这话的目的,不过,即便我不看在雪儿的面子上也不会动手杀了你。”说着,赵玉白将自己身上的天蚕丝帕扔给上官燕,道:“宋三娘勾引了我的父亲,怀的孩子不是上官明的,你也根本不是雪儿的胞妹,你不过是易了容罢。我本念在你总归是赵家的血脉份上,五年前留你一条生路,孰知你竟屡教不改!”
“你可知道,五年前,你亲手杀掉的人是你的父亲!上官明不过是将你当做一枚棋子,一枚他复仇的棋子!”
同样的理由,让赵玉白没有在上次见到天蚕丝帕后,对上官燕说出实话。
得知真相,上官燕几乎懵了,僵立在疾风之中,风尘仆仆赶来的夏上前撕了她的人皮面具,不由吓了一大跳,只因那女孩左脸清雅出尘,右脸却布满累累伤痕!
无非已经昏厥了过去,赵玉白抱起她,急忙上山去,只在离开前吩咐了夏:“带她去赵家堡,别让她寻了短见!”
她这一生原来是个笑话。
从小,她便被毁了容,父亲将她关在黑暗的地牢,接受最残酷的训练,告诉她,她这一生只为复仇而活,她只有一张狰狞的脸,便是清白的身子,也在那晚被蒙上脸后,给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第二日,才知那原来是一个中年男人,比她父亲的年纪还要大上许多的人!她不配得到任何爱,在失去这一切之后,从此她扮演各色各样的人,戴上不一样的面具。
却在五年前,遇见一个男子。
从此,倾了心,倾了情。
坏事做尽,知道自己配不上,便要让所有的女人都配不上他!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这谋算到头,杀的却是亲生父亲,爱上的,却是同父异母的兄长!
这一生的爱恨,都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
一口鲜血喷出,上官燕才算昏死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爬去睡觉~~某茶的新文,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桃花庵下桃花妻(三)
冰雪山上的寒冰千百年不化,不管是严寒还是酷暑。
她浑身如火烧般,尽管身处冰雪山,依旧能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几乎被烧成灰烬。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那个叫做上官雪的女孩。
她双手合起,交叠放在腹前,面容安详,不知是常年埋在冰雪下而有了一分冰雪的气质,还是天生如此,看着她,总觉得清冷了些。
昨夜,她昏死过去后,再醒来就是在这冰雪山了,身边只有四婢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她心中了然,赵玉白定是拿《天一心法》去换解药了。
心头苦涩,原来那个不祥的人是她才对。
赵玉白赶了整整一夜的路,刚刚到丰国境内,却下起了大雨。
闷热,酷暑。
雨水打在他的肩膀上,形成了一道雾障,不过是刚刚踏进京城,就见到好几支军队戒严城中。
戴着斗笠,穿着蓑衣,身上却自有一种让人难以忽视的气质。
不过太过于疏离,让寻常人都觉得难以接近。
他的目标是那个站在城楼上,身穿铠甲的人。
那人显然也注意到了他,在一个小卒上前通报后。
对待赵玉白的态度,也许从初见开始,就抱着一种敬仰,只是,这些话,燕王楚墨风不会对任何人说就是了。
“……这天下,我会助你得到,不过,我要楚墨宇手里的解药,现在就要。”
半杯茶还未喝下去,这个平素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的人却这么急切地说道。这让楚墨风很意外,原本这场兵变,是他和赵玉白早在三年前就预谋好的,是以,赵玉白今日会出现在这里,他一点也不意外。
“什么解药?”
“断魂散。”赵玉白显得很疲惫,“一个月后,中毒之人尝尽冰火两重天的滋味,消殆一身皮囊,痛苦致死。”
“你中了断魂散?!”楚墨风震惊地道。
赵玉白道:“若是我自己也就罢了……偏生遭罪之人是我的女人。”
“你竟何时有了所谓的女人?”楚墨风曾送过他不少女人,不过都被他拒绝了,他唯一收下的,就是花无非。
“就是她。”
楚墨风讶然,不顾太多,只能道:“我没有断魂散的解药。”
赵玉白轻哼一声:“如此,我便只能用《天一心法》去交换解药。”
楚墨风当然知道那心法的厉害,急道:“赵公子何时也变得这么沉不住气?!”
“天下是谁的,何况是丰国的天下,与我何干?”赵玉白冷声道,“既然你没有解药,那么,我便不和你废话了。”
楚墨风心头不悦,奈何军中火力甚至是这事关皇族秘密的东西都在他的手里,只能咽下这口气,道:“我只是说我没有断魂散的解药,并没有说我不知道会配置解药的人。”
赵玉白起身背对着他,楚墨风此人骨子里何尝不是狡猾?和他打过交道,是以才会清楚如何对付这种人。赵玉白心里对这些纷争,是越看越厌恶。
楚墨风见他不说话,闷闷喝了一口茶,道:“桃花娘娘在楚墨宇的手里。你的师傅顾长生前脚刚到燕王府,后脚你便来了。我让管家把太子府的地图交给你,你们师徒联手,一定能救出桃花娘娘。”
赵玉白这便打算去燕王府,楚墨风在他身后叫道:“且慢,三日后的事……”
“若我的非儿平安,我许诺你的军火便会一毫不差地给你。等这丰国成了你的天下,我也会将那本心法拱手相让!”
当年赵老爷从他师傅手里继承下这本书,却在将来成了整个家族守护的秘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既然是皇族的东西就该还给他们。
赵家堡的罪孽到了他这一代也就该结束了。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受到无辜的牵连。想起孩子……他含笑着,刹那如夏花开,繁华璀璨。无非一定会没事的,因为她还要给他生一大堆的小人儿。
和顾长生汇合之后,不知是哪里泄露的消息,那楚墨宇竟将桃花娘娘明目张胆地绑在刑场,加以火刑!当年,桃花娘娘逃开皇宫,非但没有被掩饰下去,反而成了脍炙人口的市井传说。这同样也是皇族的屈辱。
如今不知让哪个方士添油加醋地一说,这桃花娘娘居然成了祸国殃民的妖孽,是以要行这火刑。
火场非去不可,赵玉白将手里的地图揉成一团,扔到雨中,看着纸张一点点地被浸湿,然后糊了。顾长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白,你害怕了?”
“害怕?!”赵玉白扬起一个笑,“师傅难道忘了,五年前,我可是在雪山里赤手空拳猎过一头猛虎。还是师傅你年纪大了,胆怯了?”
顾长生哈哈大笑:“如果我的师傅在世,或者你的父亲健在,他们定会说我空有一身武功智谋,偏生着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