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慈宣依然不为所动,“累趴下了皇上便自晓得要休息的。”
海舍人捉摸着这次皇上和皇后闹得别扭不小,不然皇后也不会对皇上的死活冷眼旁观。
这两人简直跟小孩子一样,相互赌气,好歹还是国主和国母啊,再怎么也要以大局为重吧。
海舍人一想到皇上简直忧心无比,索性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奴婢求求娘娘了,奴婢虽是没成过亲的人可好歹还是知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哪怕是看在皇上是娘娘夫君的份上还望娘娘屈尊去劝劝皇上吧。”
江慈宣不去劝齐瞻倒不是因为她冷酷无情,见死不救,一来她知道齐瞻是理智的人,他肯定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二来她实在不想跟齐瞻纠缠,两个人的感情,如果一个人冷了,对方就算再怎么热情,总有一天这热情也会冷掉,可若是两方总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事情互动频繁,到最后只会越来越牵扯不清。
可无奈海舍人一直苦苦相劝,江慈宣想着她在宫中海舍人也给了她不少的方便,就当是帮他一次吧,不过她事先声明只有这一次,海舍人见她肯了,自然是立刻就答应了。
江慈宣跟着海舍人来到建章宫,果然看到齐瞻坐在御台后面面无表情的批折子,有人进来了他竟也无从察觉。
不过几日不见,齐瞻看上去消瘦了许多,两只眼眶凹陷了下去,整张脸看上去疲惫得不像话,也不知道他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江慈宣在心头叹息一声,接过海舍人手中的清粥端到他跟前放下,“皇上好歹用些东西吧。”
就好似突然落在湖中的石子打破了湖面的平静,一直全身贯注的齐瞻听到她的声音就仿若被雷劈到一般,他全身僵直了许久才机械的转过头去。
江慈宣正面无表情的站在她身边,目光无波无谰的向他望过来。
他确定,这一次的江慈宣并不是他的幻觉。
这么多天来的防备在看到她的一瞬间被彻底击垮,他甚至忍不住想上前抱住她,然而他却将这种冲动死死压下去,恼怒的从铺席上站起身来将那一碗清粥猛地扫到地上怒声吼道:“是谁让她来的?!”
海舍人完全没有料到是这种效果,当下便吓得跪在地上,“陛下息怒,是奴婢……”
“你先下去吧!”江慈宣及时打断了他的话。
海舍人感激的向她看了一眼,不敢再多言,立刻躬身退下了,退出门之后还知趣的替他二人掩上了房门。
殿中很快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齐瞻不敢再多看她一眼,生怕自己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意志会被她彻底击垮,他故作优雅的理了理衣袍重又坐在铺席上冷冷道:“滚!”
江慈宣却没有听话的离开,既然是受人所托,虽不能完成得漂漂亮亮,可好歹还是要做些什么的。
她蹲□将打碎瓷片一片片捡起来,语气带着几许嘲弄,“臣妾一直觉得陛下是一个冷静睿智的人,可不想陛下如今竟变成这副模样,你这样子是难受给谁看呢?是因为我的关系陛下才这么难受的?如果真是这样,那臣妾可是要笑话陛下的。”
齐瞻的痛处被她这般直白的刺中,一时间恼羞成怒,又见她竟不以为然的捡着碎片,根本没有将他的难受当成一回事,索性直接走过去一脚将那瓷片踹开,锋利的瓷器从她指尖划过,顿时划出了一条口子,当即便有鲜血从里面汨汨的冒出来。
齐瞻的怒意在看到从她指尖冒出的鲜血之时瞬间消失殆尽,他立刻便后悔了,他从未想过要伤她的。
他正要上前看个究竟,可又想到她对他的伤害,若是他这个时候还在乎她的死活,那他就真的太过下贱了。
所以他好歹克制住自己要上前的冲动,重又走到御台前坐下语气冷冷道:“我如今这样,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你不用自责,也不用内疚。”
江慈宣从怀中拿出手绢慢条斯理的包扎好伤口这才道:“那就好。”站起身来又冲他福了福道:“那臣妾就先告辞了!”
说完,果真转身离开了。
看着她出现在这里他愤怒,可是望着她离开他又不舍,然而他却立刻将这种不应该出现的情绪强压下去,告诉自己,他都已经被她践踏成那个样子了,如果他还在乎她的话,那他就真的太贱了。
外面响起淅淅沥沥的声音,应该是下雨了,也不知道她带伞了没有,可是她带没有带伞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他不要去想了,还是好好看折子吧。
可如今他的心已经被她扰乱了,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无法让自己看进去一个字。
脑海中一直不厌其烦的想,她究竟带没有带伞呢?若是没有带伞,就这么淋回去是要生病的。
他明明知道建章宫外面守了许多宫人,这些宫人是不会让堂堂皇后淋着雨回去的,可是他偏就是要担心她究竟有没有淋到雨。
然后他就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理由,将手中的奏折往御台上一扔,急匆匆的就跑出去了。
他不过是想看看她带没有带伞而已。
跑出殿门,也不顾眼前的大雨,他直接便冲了进去,守在殿外的一干人等见状,立刻暗叫一声不好,撑着雨伞便跟了上去。
海舍人更是忧心忡忡道:“哎哟,我的皇帝祖宗,您就算不为了自个儿考虑,也要为了金汉的江山社稷考虑,这么大的雨您这又是做什么?您如今身子弱,若是有个好歹,奴婢就是有十个脑袋都担负不起,你们几个往这边走一点,别让陛下淋到雨。”
齐瞻却不耐烦听他的话,只觉得跟在他身边的这些人简直烦死了,他们扰了他的视线,让他看不到江慈宣的身影。
他简直忍无可忍,索性冲这些宫人怒吼道:“都他妈的给朕滚远一点,若是再跟着朕,朕将他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宫人吓得浑身一僵,一时间也不敢动弹,都拿眼望着海舍人,海舍人也是苦着一张脸,眼看着皇帝冲进了雨中,做奴才的保护主子是天职,他想也不想就要上去,不想刚走两步,却将皇帝陛下猛然转头死死的盯着他,从薄唇中冰冷的蹦出一句:“若是再敢上前一步,朕立刻将你剁了,不信你就试试看。”
皇帝陛下的表情实在吓人得紧,海舍人跟着他这么久了,也没看过他这样,当下便真吓得立在原地,直到皇上的身影走远了,才小声吩咐其他人道:“我们悄悄跟着,以防有个万一。”
江慈宣本来走得不快,而齐瞻却是迈着大步疾跑过来的,所以转了个弯之后他便看到她的身影,她身边并没有宫人跟着,只身一人撑着伞走在雨中,周围因为雨水的冲刷显得朦朦胧胧的,而她就似朦胧的宣纸上落下的朱砂,纤细娇弱,那般突兀而鲜艳的,时刻吸引着他。
看着她撑着伞他就放心了。
原本只是想看看她究竟有没有带伞的,如今如愿以偿了,他也该回去了,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脚,望着她就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就好似一种指引一般,他无法自控的就向她跑过去。
江慈宣听得身后有脚步声,正要转头看个究竟,可刚停了脚步,身体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那人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脖颈上,他身上散发着的气息和着雨水的味道充斥在她的鼻端。
她不用看也知道来人是齐瞻。
齐瞻将她搂得很紧,就好似失而复得的珍宝,“江慈宣我认输了,我知道我这样做简直低贱透了,可是我没办法,就让我贱到底吧。”
话落,也不等她回过神来,他蹲□将她打横抱起,她手中的伞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冲击到了地上,孤零零的打着转,他却不以为然,抱着她便向建章宫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QJ?*?猜猜会不会被河蟹啊喂
、第93章 转折
江慈宣总算是回过神来了;急忙道:“齐瞻你干什么;你快放开我!”
齐瞻不理会她的;加快了脚步往建章宫而去;江慈宣也急了,不顾一切的开始挣扎起来,“你放开我!你究竟要做什么?!”
她实在闹得凶了,齐瞻便抱着她走到湖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你若再闹,信不信我将你丢进湖中!”
又给她来这一套!
她简直受够他了;她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该斩的情丝都斩了;可他偏偏就是这般不可理喻;她实在没心神跟他一来二去的。
“齐瞻,我说过了,我讨厌你,你最好是放开我,不然我……啊!!”
她话没说完,身体便不由自主的下落,那到了嘴边的话立刻便被突然涌过来的湖水给堵了回去。
虽然已是盛夏,可是湖水依然冰凉,她掉到湖中,寒意从每一个细胞钻进去,冻得她全身打颤。
湖水没顶而至,瞬间便将她淹没,江慈宣并不会水,甚至有些怕水,她本能的在湖中挣扎着向他求救:“快拉我上去!快!”
可是齐瞻丝毫不为所动,他一脸冷漠的站在岸边,雨水在他脸上冲刷却依然无法掩盖他脸上的冰寒。
江慈宣这时也顾不得什么了,她语无伦次的冲他大叫着:“快!快救救我!快!”
可不管她再怎么求救,他面上依然是不以为然的冷漠。
就这般冷眼旁观她在水中狼狈的挣扎了许久齐瞻这才跳到水中游到她身边将她从水中捞起来。
海舍人带着其他宫人赶来之时便看到这一幕,众人吓得不浅,立刻便要过来,却不想还未靠近便见皇帝冷冷的甩过来一记眼刀子,“给朕滚一边呆着去!”
大家被他的神态给唬住了,纷纷不敢乱动一步。
齐瞻搂着江慈宣游到岸边,又费了些力气将她拖到岸上,江慈宣在水中折腾了许久早已累得够呛,这时便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平复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恼怒的瞪着他。
齐瞻全身都湿透了,不断有雨水顺着他弧度优美的脸颊滑落,面对她挑衅和愤怒的眼神,他依然是冷漠以对。
“齐瞻,你简直是疯子!”
齐瞻目光紧紧落在她的脸上,好似要将她整个人都吸进身体里一般,“对,我是疯子,谢谢你,创造了一个疯子。”
江慈宣已经对他彻底无语了,待得身体好些了便要起身离去,可刚走了两步却感觉身体一轻,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便稳稳落在他怀中。
她眉头一皱,正要开骂,却听得齐瞻冷冷道:“如果还想被扔在湖中你就尽管挣扎,这一次我可没有心情再将你救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