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湖仿若投入一颗石子,柯佳一惊,猛然惊醒抬头,见苏凉。
他,正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她。看得她,明明准备想跑,却又一动不动地只能看着他。
两人就这么看着彼此,很久,直到苏凉抿唇,如往常一般微微浅凉地笑了句:“你瞧日出了,说好了日后都要天天一起看的。”
柯佳只是看着他,看他如何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苏凉拉她起身,将身上的黑色披风给她细致地披上,系好带子,又摩擦着她的掌心,握住她的手,低头目光温静地摩搓了些温度。
柯佳被他摩的心痒痒的,有一种不知道是对还是错的感觉……他这番举动是在道歉吗……就那么僵瞧着,心中一下说不出的五味具杂。
苏凉也不看她,目光似乎有些躲避,最是,垂头轻咳一声,将她一只手握着,在这永巷微阳中不紧不慢地拉走着。
柯佳曾想挣开,可是却发现那只手扣得那么严密地半分动不得……不知道他们走了多久,多长,只觉得那是一段很久,很漫长的路……长的比过一个银河酝酿的爆发,一个世纪的更替流连,一个时间零界点的分割般。
光速在这突然有些恍惚时空中流转着琉璃的色彩,那刻,她好似,看到了什么……可是她又不确定,那是不是只是她的幻觉。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虽是和几日前一样的风景,可是柯佳知道,什么,已经不一样了。
不愿回司音殿,和苏凉分别后,柯佳想花容和苏琛都不在了,认为自己留在南风皇宫的意义也不大。
稍稍改变了一下自己的形貌,她扮作小宫女的样子,在苏琛被禁的宫外流连一段时间,最终找到一个狗洞钻了进去,从那里拿走了一样东西,便抓掉了几根头发,咬着笔杆斟酌了一下午留了一封信给苏凉。
之后,她逮住进宫见他姨母,不知哪宫娘娘的沈云扬,一同出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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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佳离宫后,苏凉也未多做挽留,自己在凉宫待了些日子,不久带着研究了数日的沙模去见南风皇和几个重臣。苏凉给他们做了一项神奇的演示。
南风国是个多雨水的国家,北方常年大旱不治,一直是历代帝皇心头的一根毒刺。苏凉当初听了柯佳的“南水北调”,虽然也认为操作性不是那么便利,可自己早年和凤衿是同门学的些“造机之术”。只是他比较好做“音律”这块的机关,而凤衿,则专注常日生活的便利使用,国家兵事利器,还有些邪门偏方。
凤衿的那些,他虽是不怎么感兴趣,可是毕竟也是知道些,加上他本来就生性聪颖,悟性极高,这些日子一直没有停止研究,倒让他研究出一种很神奇的流动风车与疏水组合轮管。再加之此次凤衿回来,经他改良一番,基本成熟地可以先拿出去直接大量生产使用了。
南风皇和沈相国,包括苏珏在内的几个皇子重臣,瞧着那不知怎么动的风车轮先是将水流分支成几条,再经过高高低低的组合管道和一种叫做“抽泵”的东西,神奇的将那淤积或是泛滥的水,结合或风力,或是火力、或人力,因势疏导地分支行流起来,还竟能控制方向地东西南北任意畅流开来!无不惊讶地咋舌不已。
苏凉那句:“父王,这便是“风水轮”与“长生管”,风水轮分力,长生管引水。先在北向挖数条水槽,将北江和雪山的水先通过抽泵抽取部分,分支流向朝北四方,避免良田房屋被毁,途中再由风水轮分势减小水流速力,细涓长流汇入我们所挖的凹槽曲底部埋入的长生管中,水流入管,由地底管路机道支流直通八方,最后进入我们所挖的另处高处蓄水池,再挖渠道分流疏导池水,直至灌溉北方低洼部分受灾的四亩良田,便能解决旱情。这是我与皇兄研究数年得出来的,只要给我们三年时间,儿臣相信,南风国四海将不会再有干旱与洪灾。”
南风皇沉吟很久,在当时,无论一个国家再富强,在天命的干旱洪涝面前,还是显得忧心忡忡。南风皇一直有做这天下霸主的野心,但因为北方那块地一直是他的隐忧,便迟迟未动……看了这沙土造得南风地形地貌,和那神奇的“风水轮”、“长生管”,摆弄询问苏凉,同大臣们商议到夜深,最终难以掩饰他许久未畅快的心情,抚掌称快不已。
因为这事苏凉把苏珏也拉着参一块,沈相国和南风皇基本已定下亲事,瞧着苏珏也畅快不已。
晚些时候,南风皇算是认同了苏凉治旱的法子,摆宴重赏了苏珏和苏凉。
苏珏神情淡然,仿佛这事和他没有关系,其实也真没什么关系,他就白得了三块富沃的封地。
而他的好皇弟苏凉,那背着他不知道一直在乱搞什么的人,却推了他父皇的加侯的高赏,只要了一块十分偏远且贫瘠地叫“泯城”的地,晚宴了一半,就跑了个没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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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外,柯佳带着苏琛宫内的那样东西去见了夜离,夜离看后,神情深沉地给她放了一个小长假。沈云扬见她自打宫里回来,怎么逗弄都没反应,人也有些沉闷得很,便也请了假把她拉到沈府在京郊一处风景甚好的庄园去度假,还把春兰和沈霏烟一同叫了过来玩。
柯佳也没处去,便应下了,本想好好地整理下心情在这,但是发现一日才,就开始想苏凉了。想他身上的味道,那温凉又美酥人的笑容,还有拉着她时温实的手心……
辗转反侧,一夜睡不着,她就坐在廊外看琼花,日出的时候……又见那人,不知怎么找来的,从院外,浅浅地弯着一抹笑,一身静凉地朝他走过来。
她直了直身子,盯着方向,以为眼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已忘了说了么……直到他站在离她不远处的琼花下站定,微微地眯了眯那双清澈好看的眼眸,对她突然,绽放一笑地美凉地轻了句:“阿佳,过来一起看日出。”
“……”
阿佳嫂,四骚醋
“你走……”柯佳站起来说了一句,便转身跑了。
苏凉看着她逃掉的身影,半会才放下手,朝着日出的方向看了看,浅道了声:“还是有一起看的……”
柯佳本想一个人呆呆,好好想一想,到底哪出了问题……这么不直避着他,终究不是办法。
偌大的房间里,她关着门窗,盘着腿踢了一只鞋子在地上打坐,这墙……不知四骚家庄子里的屋舍看着精美,隔音效果竟如此差。
从昨日起,隔壁的沏茶倒水声,扮凳子挪椅子叠被子睡觉换衣服的窸窸窣窣声,特么的她从昨天开始一个不落地能听的一清二楚。
最是,那一声微凉浅叹,都时不时让她头皮发麻,无法淡定……
之前还以为是沈云扬住她隔壁闹腾,忍不住去敲门准备掐了那厮……谁知,开门的见的竟是苏凉……难怪,感觉是那样的熟悉。
她大字撑开倒躺在地上,叹了声气:“真不知他到底要做什么……”鲤鱼打滚地又翻了个身,在地上滚了两圈,又不知……自己在逃避什么,柯佳,你在害怕什么,又什么时候……候变得如此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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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时候,沈云扬和沈霏烟捉了一天的鱼,喜滋滋地回来。本来是叫上柯佳的,可那个一向很闹腾的人,却是打死也不来地宅在阳光不透的屋子里,让他们一阵错愕。
这回,沈云扬领着满载的鱼篓,笑得阳光清濛煞好地敲柯佳门:“柯佳,你快给爷开门!”这几天这死丫头心情一直很低落,晚上在庄子里弄个篝火烤鱼会,让她乐一乐。
柯佳方才打了几个滚在地上便睡着了,听到大力的敲门声,猛然一惊而醒。
一听是沈云扬,惊吓地按了按心口,吁了口气,起身懒洋洋道:“来了来了,挖槽,拍这么大力,你丫手不疼的……”
门“咔嚓“一声打开,沈云扬瞧着把头发抓成鸡窝的某人,当下捂着肚子,扬着鱼篓,前俯后仰地大笑道:“哈哈,你丫是属狗的吧?爷瞧着怎么忒像从哪乞丐窝里打架败出来的狗崽子。”
“去你大爷的,我丫要是狗,你特么天天找狗一块玩,不同类是什么?”
“……”
沈云扬说不过她,伸手捋她的毛:“哎哎,说笑呢,爷糟你还是怎么了,这几日说一句话你都回把爷噎个半死。”
“嘶……沈四骚!你丫拔我毛做什么?”
“哈哈,不瞧你没睡醒,爷让你清醒清醒。”
“放手,流氓。”
“哈,爷就流氓你了。”好几日没有欺负她,沈云扬爪子痒得很,这回抓着她的头过来一团乱地扒虱子呢……
柯佳:= = #
隔壁的动静很大,苏凉听见开了门。侧身,便见廊外,两个人似乎感情很好的人,正互相抱着对方的头,情深地对望着。
其实,真实状况是,两个人互相拔了对方好几根毛的人,掐着对方的脑袋,双目泛红地血瞪着……
“咳……”苏凉咳了一声,踏了步子走出来,笑得看不出情绪迎道:“云扬,回来了。”
沈云扬听是苏凉,转了转头,“阿凉?”一开始有点惊讶他怎么在这,不过猛然想起昨日阿凉不知怎么到他这来,说宫里太热,要在他这避暑几日。沈云扬当时也没多想,让他自己找个地方住下,好酒好菜自然不会亏待他这“青梅竹马”的好兄弟。
可……没想到他会选住在柯佳隔壁。
柯佳见苏凉,当下傻了,她现在这形象……闭了闭眼睛,低头,瞧着衣衫不整,还掉了一只鞋子,赤脚卷着一库管出来,她一脸要哭的表情,恐怕不等她想好,苏凉怕要甩了她才是……
苏凉轻拉开沈云扬掐着柯佳太阳穴的手,笑的浅然:“云扬。”
沈云扬眉反应过来:“嗯?”
“日后,不经过我的允许,不可随便碰阿佳的。”
“什么……什么叫不经过你的允许?”沈云扬一脸奇怪。
柯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没说,转身想回屋,却被他一把拉住,转身见他,只见某人一脸淡静地对四骚,抿唇,浅笑倾国地道:“因为……她已是我的人了,日后,便是你表嫂。”
柯佳张了张口,一副掉了下巴的样子。
沈云扬感觉一个铜锣在他脑门上“匡”地敲了一声忒响,有些傻地看着苏凉,张了张嘴,美颜惊讶地不知要说什么……
“阿,阿佳嫂……”半会,他转身看着柯佳,眨着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