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放慢脚步走到她身后,顿了顿,伸手搭上她的肩膀,低声道:“小七,你在想什么?”
顾安年摇了摇头,道:“无事,只是在想要如何替宁秋霜创造一个最佳时机。”
宋祁不会天真到以为她真的是在想宁秋霜的事,心里顿时对她的故作坚强涌起无限怜惜,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没有得到回应,顾安年转过头,脸上是若有似无的微笑,戏谑道:“难不成你以为我在为先生离开的事难过?”随即摇了摇头,淡然笑道:“那不是我。”
宋祁盯着她漆黑明亮的双眸,里面当真没有半点失落难过,平静幽深得让他以为之前看到她红了眼眶是一时的错觉。
只是,太平静了。
平静到让人心都揪了起来。
抬手抚上她的额头,宋祁跟着她淡然笑道:“那有何好苦恼的,本王一张帖子,请一群官家少爷小姐们同去射猎,到时候人多口杂,混乱得很,不管是谁,要做什么都是轻而易举。”
顾安年眼前一亮,挑眉笑道:“王爷真乃作弊利器也。”
宋祁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不过猜想应是夸奖他的话,不由扬了扬眉,得意道:“那自然是必须的。”
两人相视一笑,刹那间有种云销雨霁之感。
气氛正好,茶楼一个伙计匆匆忙忙进了庭院来,见到顾安年与宋祁,忙上前躬身道:“少东家,外面来了一个人,说是逸亲王府的账房管事,来报信的。”
闻言,两人交换了个眼神,顾安年问:“他可有说是何事?”
伙计回答道:“说是有个自称是娴侧妃表姐的小姐,硬闯王府要见娴侧妃。”
表姐?顾安年皱起眉,不用猜也知道那人是谁。
三十、作死的节奏
原来宁秋霜在离开了茗叶轩后,心里的怀疑又涌了上来,迟疑地在街上逛了几圈后,她便下了决心跑到了逸亲王府,想要查清楚沈七到底是不是顾安年假扮的。
她以为凭借自己宁国公府小姐的身份,可以轻而易举进到逸亲王府,只是没想一到大门前,便被拦在了门外,不管她好说歹说,守门的将领都不肯放她进门。
也是宁秋霜运气不好,在她与守门将领争执之时,被晃晃荡荡正准备出门的沈千秋撞了个正着。沈千秋是知道宋祁的计划的,当即也不走正门了,悄悄从侧门溜出了王府,跑到了茗叶轩递消息。
听了伙计的回答,顾安年并没有慌,也没有急着立即回王府,略一沉吟后,她对那伙计道:“你去吩咐厨房做些小点心,多做些,不用急,差不多半个时辰后,把点心送到逸亲王府去,就跟守门的将领说是王爷派人送来给娴侧妃尝鲜的,若有人问起,你就说王爷正与沈七公子谈话,一时回不了府,差你带话给娴侧妃。”
顿了顿问:“可记住了?”
茶楼里的伙计都是机灵人,那伙计默念了两遍,点点头道:“记下了。”
顾安年满意点头,又转头对宋祁道:“王爷,你可带了能证明您身份的信物?”
宋祁挑眉,取下悬在腰间的白玉螭龙玉坠给她。顾安年接过来,看到上面刻着一个隽秀的“逸”字,想来应是能证明宋祁的身份的。
将玉坠给了那伙计,顾安年又叮嘱道:“这个你拿着,以防万一。切记,点心一定要送到娴侧妃面前。至于带的话,你自己斟酌几句便是。”
那伙计连连应声点头,将玉坠小心收进怀中,朝着厨房去了。
顾安年舒了口气,转身对宋祁道:“王爷,我们要尽快赶回去。”
一定要赶在宁秋霜起疑前,让宁秋霜进到王府见到她,不然此事定会被宁秋霜闹得没完没了。
宋祁见她不慌不忙,有条不絮地一通吩咐,心里赞赏不已。也猜到了她是如何打算的。此刻听她说要尽快回去,他当即一把抱起她,对不远处跟着的梦萝吩咐了一声:“梦萝,你一会跟着那钱罐子回去,福禄。剩下的你看着办,我们先走一步。”
话音刚落。便抱着顾安年几个纵跃。消失地无影无踪。
被留下的梦萝嘟着嘴跺了跺脚,只好溜溜达达跑去前面找沈千秋。
福禄则是想着一会抬顶空轿子回府去,假装是王爷回府,而为了掩人耳目,轿子必须要直接抬进墨轩阁去。他丝毫不担心会有人敢拦着检查。
屋里的沈千和十二听到动静出来时,早已看不到人影。
话说另一边。宋祁运起轻功,不一会就带着顾安年偷偷摸摸溜回了王府虹鸠苑。
回来同样是翻窗而入,把正捏着拳头,焦急地来回徘徊的青莲吓了一跳。
待看清是他们回来了。青莲脸上的焦急顿时变成了欣喜,迎上来欢声道:“王爷,娘娘,您们可回来了!”
宋祁冷瞥了青莲一眼,面无表情走到床边坐下。青莲不由愣了愣,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顾安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道:“不用担心。”
青莲点点头,平复了焦虑的心情,禀报道:“娘娘,外面有人来报,说是表小姐求见,奴婢正担心呢,幸好您及时赶回来了。”
“我知道。”顾安年点头,吩咐道:“你马上出去吩咐黄桃黄杏去迎霜表姐进来,告诉她们若是表小姐问起,就说我午睡才起。你快去快回。”
“诶!”青莲恭声应了,连忙转身出去寻黄桃黄杏。
顾安年转头望了眼老神在在坐在床畔,没有丝毫意思要出去的宋祁,也懒得跟他废话,一皱眉,放下被汉白玉帐钩勾着的锦帐,将宋祁的视线挡住。
“哎——这是作何?”宋祁忙掀起帐子,故作不解地问,眼中却闪着兴奋戏谑的光。
“不想出去就在里面老实待着,别瞎看,我要更衣了。”顾安年瞪向明知故名的某人。
宋祁不满地撇撇嘴,老实放下了床帐。随后顾安年听到一声叹息,而后是一声闷响,猜想应是宋祁倒在床上发出的声音。她没有多管,手脚麻利地开始换衣服。
宋祁听着外面悉悉索索布料摩擦的声音,看着映在床帐上隐隐约约的影子,想着在宫里那晚所见的美好景致,喉头一滚,不由暗自咽了口口水,小声嘟囔:“又不是没见过,有何不好意思的。”却也没有偷偷掀起帐帘偷看。
他完全忘记宫里那次是他自己趁人之危偷看的了。
顾安年才不管他自言自语个啥,快手快脚将身上的男装给扒了塞进箱笼里,伸手去取女装,顿了顿,最终却是取了一套睡觉时穿的衣裳,匆匆忙忙套上了。
青莲回来时,便见顾安年已经换好了衣裳坐在梳妆台前,她惊了一跳,愣着不知动作。顾安年望了她一眼,道:“过来替我把妆卸了。”青莲这才回过神,忙走到梳妆台边。
将高高束起的发丝放下,擦掉眉上刻意画得浓厚的眉毛,以及将樱唇画薄的唇线,洗掉一脸厚重的粉膏,顾安年恢复了本来的面貌。
宁秋霜之所以只看出了七八分的相似,便就是因为这厚重的妆,让顾安年看起来眉浓唇薄,少了女子娇柔妩媚之气,多了男子英挺凉薄之感。
将将把妆卸好,门外便传来黄杏的通报声:“侧妃娘娘,表小姐来了。”
顾安年语带慵懒,扬声道:“先请霜表姐到偏厅坐坐,我一会就到。”又对青莲使了个眼色。青莲颔首,执起暖玉雕花梳子,细细打理那一头如瀑青丝。
门外,黄杏应了声,宁秋霜却扬声道:“年妹妹,听闻你身子不适,也就不劳你费神了,你我姐妹也不是外人,我到你房里坐坐就行了。”她心里头有主意,怕顾安年趁这段时间耍花样,自然不愿到偏厅去等。
顾安年料到她会这样,冷笑一声,道:“那霜表姐就请进来吧。”
她招呼也不打一声,宋祁闻言一挑眉,翻身滚到了床里侧,动作迅速地掀起被子,将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心里暗暗腹诽。
顾安年听到床上的响动,不由抿唇偷笑。
外面,宁秋霜听到回应,也不等黄杏带路,火急火燎便冲进了屋子,且一刻不停,直往里间走。黄杏皱眉跟在身后,伸手去拦,不悦地劝道:“表小姐,您不能擅闯……”
宁秋霜不管不顾,把黄杏的劝说当耳旁风,一把将拦路的黄杏推开,越过暖白玉双扇屏风,掀起帘幔跑进了里间,见到里面的情形后,她呆愣住了,脸上闪过不甘和恼怒。
外面那么大的动静,顾安年与青莲自然都听到了,只是两人都不动神色,直到宁秋霜进了里间来,顾安年才转过头,微皱柳眉,不悦道:“霜表姐这是作何?”眉宇间还有几分方醒的慵懒。
此时顾安年披散一头青丝,穿着白底蓝花的玉兰花边睡袍,慵懒坐在梳妆台前,青莲在身后替她梳发,那画面如何看,都是一副芙蓉初醒图。
宁秋霜定了定心神,迎着顾安年质问的目光,展露一抹笑颜,呵呵笑道:“姐姐听闻妹妹身子不适,是以心里挂念,只想着快些见到妹妹,一时情急这才失了礼数,还望妹妹不要见怪才好。”
说着一双眼睛状似漫不经心地将里间环视了一圈,见里面的装饰豪华婉约,样样都是价值千金,难得一见的珍品,随便一件都是她在宁国公府里未曾见过的,心里顿时又酸又不屑,暗道了句暴发户没品位。
顾安年懒得理会她那些小心思,神色淡淡,不置可否道:“还请霜表姐先到外间坐坐,我这就更衣了。”
“不急,”宁秋霜笑着摆了摆手,眼珠一转,又道:“我只是偶遇王爷,听说你身子不爽利,这才冒昧来探望你。”说着,又想起在王府门口被拦了半天,心里没来由涌上一股怨气,只是脸上未表现出来。
顾安年却是清清楚楚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愤恨,不由在心底冷笑一声,假意诧异道:“王爷?王爷出府了吗?”后面一句是问得青莲。
宁秋霜抢在青莲开口前道:“怎的?年妹妹不知王爷出府了吗?”顿了顿,脸上闪过一抹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尴尬,道:“也是,妹妹如今只是侧妃,王爷自然不会事事都向妹妹说明,年妹妹你莫要多想。”
顾安年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心道在我面前演戏,你还嫩了点。
青莲瞥了宁秋霜一眼,恭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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