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太夫人,也要恭敬地称声姨母,这沈氏不过是宁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却敢如此叫嚣,自然惹了太夫人心中不快。
慢条斯理地抚了抚腕上玉镯,太夫人斜眼对项氏抬了抬眼皮。
项氏心中一洌会意过来。她立即上前一步拉住沈氏的手,温声笑道:“玉茹姐,今日这事确实是意外,您盘问盘问当时在场的丫鬟婆子们便知了。母亲向来疼爱霜姐儿,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宁国公府与侯府向来交好,姐姐可莫要因此伤了两家和气才是啊。”
项氏此话含了威吓的意味,沈氏也是个懂眼色的,心中一颤,脑子一转,立即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这伤了两家和气的罪名她可当代不起。
太夫人与项氏底下的动作沈氏并不清楚,沈氏只以为这是项氏自己的主意。她愤然扫了眼项氏,收起浑身凌然气势,心有不甘地对着太夫人敛衽施礼道:“玉茹一时失言,还望姑母莫要怪罪。”
太夫人甚是满意地点头,含笑扶起沈氏,道:“我知你是一时着急,方才的事怪不得你。”
“姑母大量。”即便心中气极,沈氏却也不得不笑着奉承。
太夫人笑握住沈氏的手,轻拍道:“你也莫要气愤,此事姑母定是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当时锦姐儿与华姐儿亦在场,发生此等事情,她俩亦有过错,如今姑母已罚了两位姐儿跪祠堂,你若是还觉得不够,姑母再罚她们便是。”
听闻太夫人最疼爱的顾安锦因此受了罚,沈氏心中的气才稍稍消了些,嘴上委婉道:“姑母言重了,既是意外,跪跪祠堂便就罢了,倒是底下的丫鬟婆子应当好好管教才是。”却也没劝说太夫人不罚顾安锦两人。
“自是应当。”太夫人连连点头,转首对项氏柔声道:“如今我已不管事,此时还要交由大媳妇来处理了。”
“是,母亲。”项氏敛目颔首,脸上只有恭顺。
太夫人又安慰沈氏一番,而后便道乏了,道别了沈氏领着丫鬟婆子回了延秋苑。
回到延秋苑,太夫人并未休息,而是命身边的秦嬷嬷去唤了当时跟在顾安锦的贴身丫鬟——朱墨。盘问一番后,得到的答案与之前来报信的丫鬟说的便无出入。
太夫人心下沉吟,莫非真是意外?
而另一边,顾安锦与顾安华在祠堂罚跪,两人的贴身大丫鬟却是寻了机会各自去求助。
族学下学后又与好友聚在一起讨论了课业,顾怀卿方才回府。进门便听说了府上发生的大事,正巧朱绘来报信,他便急忙领了朱绘一同往延秋苑去。
此时华灯初上,延秋苑内却已安静非常。两人到得延秋苑,外院的丫鬟却道太夫人已歇下了,顾怀卿无法,只能带着朱绘告退,转去看望受罚的顾安锦。
华越苑内却是灯火辉煌,宋姨娘焦急地在房门前来回徘徊。回来报信的蓝巧一进华越苑,便被等在外头的丫鬟领进了宋姨娘的屋子。
宋姨娘对烟水台发生的事已有耳闻,心中早已着急万分,然而她也不敢此时去忤逆太夫人的意思,便想着等侯爷回来托侯爷去求情。此时她见蓝巧来报,又见她神色慌张,立即摒退了其他丫鬟,留蓝巧一人说话。蓝巧便悄悄将发生的一切告知了宋姨娘。
听完蓝巧的话,宋姨娘猛然站起身,颤抖着惊呼出声:“你说什么?!”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门外阴暗处快速闪过的身影。
朱墨方才离开,一个神色匆忙的丫鬟便进了延秋苑,过了好一会才又悄声匆忙离开。
三十、学医?
太夫人走后,沈氏脸上的笑意顿时褪得干净,她冷哼一声,吩咐身边的大丫鬟:“吩咐人进来将小姐抬回府去。”
“是,世子夫人。”丫鬟领命去了,房中便只剩下项氏与沈氏。
对方才项氏的一番话,沈氏心中犹是气愤的,便看也不愿看项氏一眼。项氏知她心中所想,苦笑一声施礼道:“玉茹姐,方才多有得罪了。”
沈氏冷哼一声,微抬下巴傲然道:“永济候夫人何出此言?”
项氏不恼不怒,脸上含着莫可奈何的笑,叹道:“玉茹姐亦是做媳妇的,自当知道做媳妇的难处,又何必与妹妹为难?”
沈氏并不蠢,项氏这般一说,她顿时明了方才那番话是何人授意,心中消下去的火气又冒了上来。然,即便气愤却也是莫可奈何。
不愧是亲姐妹,这侯府的太夫人与她婆婆孟氏果然一样的厉害!沈氏心中愤恨道,对项氏不由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稍稍平复心中气愤,沈氏缓和了脸色,也不再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拉着项氏的手温声道:“我听闻霜姐儿掉落时,妹妹房中的年姐儿因出手相救亦受了伤,不知年姐儿伤势如何?”事情的经过,霜姐儿身边的丫鬟已经禀报了她。
“如今也正昏迷在床呢,我这心啊,唉……”提到顾安年,项氏脸上浮现出浓浓忧愁,言辞戚戚,拿帕子拭了拭眼角溢出的泪水。
“妹妹不必担忧,年姐儿定是吉人天相。”沈氏低叹一声温和安慰。如今她的霜姐儿亦是昏迷在床,她自是了解项氏的心情。
前些日子听闻永济侯府的继室项氏收了妾生的女儿进院子,还当做亲生女一般疼惜,她原是不信的,如今见项氏这般模样,她是信了。
“承姐姐吉言。”项氏含泪扯出一抹笑。
沈氏与项氏也并未多言,沈氏很快便带着宁秋霜赶回了宁国公府。
沈氏前脚刚离开,项氏后脚便派人把当时在场的丫鬟婆子都唤到了暖香苑前院来。太夫人既然要她好好处理,她自是不能辜负太夫人的美意。
当晚,一番询问后,凡是出事时在场的丫鬟皆受了处罚。几位小姐的贴身大丫鬟每人二十杖,近身伺候的二等丫鬟每人十杖,只听暖香苑前院接连不断传出哭嚎哀叫之声,旁的丫鬟吓得半步也不敢靠近暖香苑。
要得到一些东西,就必须付出代价,顾安年深信这句话。
从昏迷中醒来,入眼是无边的黑暗,若不是有窗棂处透进的淡淡月光,顾安年还以为自己是到了暗无天日的地狱。
前世,被咒骂的最多的一句便是下地狱这三个字。
窗外月至中天,已是午夜。身上因为滚落而撞伤的地方疼痛难当,顾安年咬牙半支起身子靠着床头坐起来,不过一个简单的起身动作,她却因身上的疼痛而出了一头大汗。
微微喘了两口气,调整好絮乱的呼吸,顾安年扬声对外间唤道:“青叶。”
然而外头却没有如以往般传来回应,她不由提高音量又叫了一声,却已经没有回应。她不由皱起眉来。
“你那名唤青叶的丫鬟正在床上半死不活地躺着,你是唤不来的。”床角阴暗的角落,一身灰衣的沈千勾着唇角缓步走出。
顾安年心中一惊,很快便镇定下来,弯起嘴角笑问:“先生此时光临可是有何指教?”
黑暗中沈千狭长的眼眸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他深深望着床头含笑淡定的女孩,薄唇微启,道:“你不关心你那丫鬟的情况?”
顾安年无力地喘口气,虚弱笑道:“即便担心,此刻我又能如何?何况,不过一个丫鬟罢了。”
沈千闻言但笑不语,他往前一步走到床边,伸手搭上顾安年的脉搏,片刻后收回手道:“身子有些虚,以后要好好保养才是。”话锋又一转,低声问:“你可有兴趣学医?”
眼前的女娃无疑十分聪慧,若能跟着他学医,以后修为定是不可限量。他的武艺已找到了传人,然医术还没有着落。
顾安年淡淡一笑,摇头道:“若想救人必先救己,我如今连自己都自顾不暇,还谈何学医救人?再者,先生真的认为我适合做大夫?”她抬头望向沈千幽深的双眼,眼中含着挪揄。
沈千微微一怔,继而笑道:“我以为你会欣喜于能习得一项傍身手艺。”
“安年谢过先生好意。”顾安年颔首致谢,紧接着扬起眉笑道:“若先生执意想传授安年医术,安年倒也愿意接受,不过安年对救人没什么兴趣,对害人兴趣倒是不小。”
沈千轻皱起眉,心中一凛,惊愕道:“以药害人,你想学毒?!”这还真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顾安年却是含笑摇头,淡淡道:“并非想学,只是感兴趣罢了。这后宅之中,任何肮脏的东西都可能有,我不过是想懂点皮毛,以防以后死的不明不白罢了。”
这当真只是个六岁孩童?沈千皱眉望着脸色苍白却依旧谈笑风生的眼前人,心中已是惊涛骇浪。
“先生若是觉得为难,大可当做安年不曾说过此话,安年……”久久没有得到回应,顾安年含笑开口,话到一半却被沉默的沈千打断。
“好。”只一个字,沈千低声吐出这一个字,而后转身翻窗而去。
顾安年怔怔望着他消失在清冷月光中的背影,还没有从他突然的举动中回过神。
良久,轻轻叹出口气,顾安年撑着身子再次躺下,闭上眼脑海中思绪快速运转。
武林人士行事虽然乖僻不可捉摸,应付起来却没有后宅的女人麻烦,她觉得并不需要花太多的心神。倒是另一件事,她要仔细考量才行。
顾安年知道,若要有所得,必先有所失。
第二日清晨,昨夜受命留下照顾七小姐的小丫鬟迷迷澄澄地从桌上爬起来,正奇怪自己昨夜怎么睡着的,就听里间七小姐唤道:“来人。”
小丫鬟慌忙起身跑进里间,匆匆福身问道:“七小姐有何吩咐?”
顾安年斜睨了眼生的小丫鬟一眼,冷然道:“更衣,本小姐要去青叶房中看看。”
三十一、愿意
即便小丫鬟再三劝说阻拦,就是搬出项氏来,顾安年亦不予理睬,更衣梳洗后便朝后罩房而去。
后罩房内青叶的房间,受了杖责的青叶此刻奄奄一息趴伏在床被之上,与她同房的丫鬟绿蔓告了半天假在房中照料她。
“你也是命苦,跟了七小姐这样的主子,往后处罚怕是不会少了。”绿蔓将白粥舀起一勺送到青叶唇边。青叶苍白着脸张口吃了,身子因牵扯到伤口而痛得微微颤抖。
“这不关七小姐的事……”缓过一阵疼痛,青叶低声解释。口中这般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