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府里近八成的院子,都被穆梓言给锁了起来,只余定国公牟适的崇武院、牟钊的金戈院、牟娉婷的淑芳院、许久没回府的牟亦玄所住的亦玄院、以及下人们所住的下人院。
需要派人洒扫的院落数目少了,但下人们依旧是人手不足。
穆梓言略一思索,把急需人手的岗位写在了纸上,然后去找牟钊了。
对着牟钊,穆梓言异常地干脆利落:“缺人,你找几个信得过的手下,把他们的家人安排进来吧,要衷心老实的那种。”
牟钊伸手摸了一把穆梓言的脸蛋:“没问题,为夫一定妥妥地给你办好。”
已经自动免疫了牟钊调戏的穆梓言,木着脸把牟钊的手打了下去。
“干活去!”
府内的眼线被一清而空,定国公牟适终于不再装孙子了,他神情气爽地推开了定国公府的正门。
牟适:“哟,公主啊,对不住,刚才睡着了。公主拉这么长个脸,这是咋的了?”
定国公府外,一直与穆承文僵持到了傍晚的骄阳公主,没好气地伸手推开了牟适:“让开!娉婷呢?”
牟适身后不远处的牟娉婷,一脸委屈地看向了骄阳公主。
“娘,穆梓言那个贱人把我所有的丫鬟都给卖出去了!”
骄阳公主:“卖出去了?怎么卖出去的?我就守在正门外,没有人出来啊。”
牟娉婷有些委屈:“他们从角门出去的。”
骄阳公主气得仰了一下·身子:“简直是岂有此理!”
她恶狠狠地推开牟适,抬腿就迈进了定国公府。
骄阳公主:“穆梓言,你给本公主滚出来!”
骄阳公主尖细的嗓门,隔得老远便传进了金戈院,穆梓言挑了挑眉毛,没有搭理她,继续低头看手里的账本。
反正院外有亲爹给的护卫守着,骄阳公主她进不来。
心安理得的穆梓言就这么老神在在地坐在院子里,任由院外的骄阳公主叫破了喉咙,她也没露面。
骄阳公主咬紧了后牙,冒火的视线盯在了金戈院的院门上,似乎想要透过厚重的门扉,把穆梓言给烧成一团灰。
骄阳公主:“穆梓言,你真是好样儿的。咱们走着瞧!”
眼见穆梓言跟一只缩头乌龟似的躲在金戈院里不出来,骄阳公主满肚子的怒火无处发泄,索性出了定国公府的大门,就上了马车,向皇宫驶去。
甫一踏进亲生母亲刘贵妃的寝宫,骄阳公主就红了眼眶,恶人先告状了起来。
“娘,女儿这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
已经上了年纪,却依旧保养得当的刘贵妃,拉过骄阳公主的手,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慢慢说,怎么了?”
骄阳公主:“牟适那个浑人,心有一半儿都偏在牟钊那个小崽子身上,这我也就认了,横竖他说过,定国公府将来的世子位置,是留给亦玄的。”
“可如今,连一个新过门的媳妇,都能压在我头顶上了。进门第二天就当众给我没脸,连茶都不愿意给我敬。”
“如今更是嚣张,不知使了什么阴谋诡计,硬生生从娉婷手里把府里的管家大权给夺了去。刚一管权,娉婷和亦玄院里的下人们,就被她一下子给卖了个干净,这不是在打我的脸么!”
刘贵妃:“哦?居然如此嚣张?可按理来说,你贵为公主,而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世家女,她又有什么资格这么放肆?”
骄阳公主有些不安地动了动身子。
刘贵妃了然地看向了骄阳公主。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骄阳公主抬眼看了看刘贵妃,这才有些理亏地开了口。
“魏忠以前派过贼匪去杀她,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事儿的。”
刘贵妃脸上露出了一个的鄙夷的神情来。
“魏忠?那个一点儿脑子都没长的蠢货?你还留着他呢?”
骄阳公主:“好歹是个衷心的,凑合着也能用。”
刘贵妃:“衷心?他一个贱籍下人,居然敢派人去刺杀世家女,这事要是被人抖搂出来,不仅他要没命,连你也要颜面大损。这种衷心,要来何用?”
骄阳公主不知如何反驳,只得低下头去,嘴里喃喃地应了一声:“女儿过段时间就打发了他。”
刘贵妃:“最好如此。”
刘贵妃低头抿了一口桃花茶,清了清嗓子,这才继续往下说。
“你说的那个穆梓言,才进门就敢给你没脸。这么想来,她应该是知道了魏忠串通贼匪要她命的事情。”
“她初初掌权,就针对你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想来是不会同你和解的。”
“既然如此,那这个穆梓言,就是一定要除掉的了。”
骄阳公主脸上露出了一抹喜色。她这个娘亲,纵横后宫几十年,她说要除掉一个人,那是必定不会失手的。
骄阳公主脸上的喜色还未褪去,一个身穿藏青色收袖内监服侍的内侍,便带人进了宫门。
内侍:“骄阳公主,皇上传您过去呢。”
骄阳公主:“父皇传我过去?什么事啊?”
内侍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言不发。
骄阳公主抬眼看了刘贵妃一眼,心里有些忐忑。
刘贵妃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站起了身子:“我跟你一起去。”
内侍依旧低着头,声量不大,却透着一股子不容人拒绝的味道。
“皇上只传了骄阳公主一人。”
刘贵妃不悦地眯了眯眼睛,忍了一会儿脾气。她虽然身为贵妃,但得罪了这些小心眼的内侍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这群内侍们穿小鞋。
刘贵妃深吸一口气,吩咐宫女拿来一个分量不轻的荷包,亲自塞到了内侍的手里。
“不知皇上传公主,是所为何事啊?”
内侍伸手掂了掂荷包的重量,这才收进怀里,耷拉着眉毛,回了一句:“奴才也不知道,只知道,自打穆承文穆大学士进殿后,皇上的脸色就不太好看。”
穆承文?穆梓言的大伯?
骄阳公主有些慌张地伸手拉住了刘贵妃。
刘贵妃回头给了骄阳公主一个“万事小心”的眼神后,让她跟着内侍走了。
甫一踏入朝乾殿的大门,骄阳公主就看见了正站在大殿之上的穆承文。而穆承文身后站着的,确是正被五花大绑的魏忠,以及一个看着脸生的陌生男人。
“父皇。”骄阳公主讷讷地开了口,心里七上八下的,很是不安。
正低头喝茶的皇帝钱万四听见骄阳公主的声音后,没好气地摔了手里的茶碗。
“过年那会儿老子是怎么跟你说的?老子让你和牟亦玄守点儿规矩,没事别老往外面跑着丢人。”
“可你倒好,串通贼匪去杀穆家三小姐,一计不成,又算计着找人潜进定国公府,去听自己继子的墙角。”
“和着老子前脚嘱咐完你,你后脚就把老子的话当屁一样给放了?”
“钱骄阳,你胆子越发大了啊,连老子的话都不听了?”
骄阳公主低头看了一眼魏忠,然后大着胆子开了口。
“父皇这话是从何说起,这些事情女儿都没有做过,父皇你真是冤枉死女儿了。”
钱万四气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还不承认!你低头看看,这两个人是谁!”
骄阳公主握紧手,尖细的指甲戳进手心,她不断告诉自己要镇定一点儿,不要慌张。做足了准备的骄阳公主装出一副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表情,疑惑地低头看向了魏忠。
骄阳公主:“左边这个人是女儿府里的管事,叫做魏忠。可右边这个,女儿实在是不认识啊。”
听到骄阳公主这么说后,钱万四脸上的神情稍微缓了缓。可还没等他开口说什么,穆承文就抢先开了口。
穆承文:“既然公主说这魏忠是你的奴才,那这事便明了了。魏忠已经招了,说是公主你派他串通贼匪,意图谋害我侄女穆梓言的性命。我侄女侥幸逃得命来,刚嫁进定国公府,你就又派他找人,去偷听我侄女和你继子牟钊的墙角。这种小人行径,光是从我嘴里说出来,就让人恶心得紧!”
骄阳公主握紧了双手,勉强地挤出一抹笑来。
“穆大学士这是说的什么话,本公主是一句也听不明白。什么贼匪墙角的,本公主又不认识穆三小姐,如何会对她做这种事情?”
骄阳公主低头扫了一眼闷不吭声的魏忠,然后笑着添上了一句。
“要本公主说啊,这不过是魏忠这个奴才欺瞒本公主,私底下搂的脏事。许是他看穆三小姐不顺眼,背着本公主找的人呢。反正啊,这一切都跟本公主无关。”
魏忠抬头看了骄阳公主一眼。
骄阳公主侧身,手里拿了一个金元宝,冲魏忠晃了晃。
魏忠的媳妇刚生了个儿子,小名就唤作元宝。
骄阳公主这是在向魏忠许诺,只要他把这罪名给担了,她就保证元宝这一辈子衣食无忧。可若是不然……
魏忠沉默着抿了抿嘴,重新低下了头。
魏忠:“是,一切都是小人自作主张,与公主无关。”
这话一说完,他就站起身,一头撞在了大殿的柱子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1 章
魏忠死了,皇帝钱万四想要追究骄阳公主的心思也淡了。他摆摆手,示意穆承文和骄阳公主退下去。
穆承文有些着急地又上前走了两步。
“皇上……”
话音未落,钱万四便挥了挥手。
“魏忠已经死了。你们文人不是常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么,想来他方才说的便是真的了。此事与骄阳公主无关,都下去吧,朕累了。”
穆承文不甘心地抿了抿嘴。
“皇上,魏忠与小人的侄女穆梓言无冤无仇,又怎么会买通贼匪要她性命?一定是骄阳公主指使……”
“我说:出去!”
钱万四厉声止住了穆承文。
穆承文抬起头,有些愤懑地看了皇帝一眼,然后一甩衣袖,也不辞别,径自转身便走了。
待穆承文的背影消失在大殿之后,钱万四这才低头,对着骄阳公主冷哼了一声。
“顾头不顾尾,做事毛毛糙糙,如今还得老子来给你收拾烂摊子!”
骄阳公主:“父皇——”
钱万四:“闭嘴吧你!看见你就烦得慌。要不是因为你是垅儿的亲姐姐,你名声受损会妨碍他太子之位的稳固,你看老子不好好收拾你一顿。”
“给老子滚回公主府里,好好地闭门思过。”
“什么时候垅儿登了基,什么时候你再出来!”
骄阳公主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
【定国公府·金戈院】
穆梓言仿佛浑身没长骨头一样,懒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