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拨上去铮铮有音。除此之外,还有兽牙镶珠项链,刺绣屏风等物。我一一看过去,心头不禁涌起了一阵欣悦之情,抬眸笑道:“此物在宫中不甚常见,倒是别致有趣,大姐真是有心了。”
萧胡辇听我称赞,不禁面露得色,咧嘴一笑:“燕燕喜欢就好,大姐也就放心了。”她说完这句,从榻上一跃而起,走到梳妆台边,对镜从容不迫地取下钗环首饰等物。
我见此情景,心念一动,起身走了过去,伸手搭在她肩膀上,目视青铜绕凤菱花镜,口中好奇地问道:“大姐,今日白天你曾说要告知于我养颜驻容之术,究竟是什么?”
萧胡辇抿唇不语,唇边瞬间露出一抹幸福的笑意。她洗面取髻,右手握梳,熟练的梳着那一头斑白的长发,顿了须臾方回答道:“那我就实言相告罢。在西北,我终于寻到了自己得以相伴一生的良人。和他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我过的很是快乐舒心,感觉这么多年几乎都白活了。”
“哦,竟有此事?”自从齐王过世之后,大姐一直都是一个人形单影只,我素日看着也觉心疼怜惜。眼下终于见她寻觅到了相守之人,我心情不由得大好,凑过去悄声笑问,“不知是哪家的翩翩公子赢得了大姐的芳心?”
萧胡辇听闻此言,眉眼弯弯,笑意更深。她将发丝理顺,这才略一回头甜蜜的答道:“他的名字叫达览阿钵。”
达览阿钵?我如遭电亟,浑身情不自禁的一震,带动着搭她肩上的手迅速地缩了回去。尘封已久记忆被翻出,我的脑海里霎那间就闪过那一张英挺勃发的脸庞,剑眉星目,双眼炯炯有神。大姐她……怎么会和达览阿钵走到了一起?
萧胡辇明显的察觉出了我的异动,她惊诧的从梳妆台边站起身,仔细的打量着我的神色变化,试探性的吐出一句:“燕燕,莫非你们认识?”
“大姐多心了,”我一怔,立即回魂,收拾了一下情绪将这个问题含糊其辞的带了过去,不置可否,“不知你们是如何认识的?”
萧胡辇对我的回答有些将信将疑,却也不再深究,听我这么问,整个人顿时沉浸于专属于他和她的甜蜜过往:“他是一个马奴,专门负责刷马喂马。有一次我去跑马场的时候,挑中了一匹枣红马,那马性子烈,无论如何都驯服不了。后来,他走上前,扯住马缰绳,口中吹了几声口哨,那马就安静了下来。我就是这样被他所吸引,才毅然决然的下定决心要跟他在一起。”
我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蹙着柳眉不知该言及什么才算妥当。大姐现在显然正沉浸于自己编织的美好爱情里,我不忍,也不愿,亲手撕开这血淋淋的真相。
萧胡辇微笑着说完,好半天才惊醒过来,一抬眸见我怔然的站在原地,双目无神,似失了焦距一般,不由得吓了一跳,赶紧伸出五指在我眼前晃了晃:“燕燕?”
“嗯?”我从凝思中回过神来,还未搞清楚状况,“怎么了?”
萧胡辇一脸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伸出手指关节轻叩了一□旁的梳妆台:“我在跟你讲我和达览阿钵的事情,你怎么走神了?真是让大姐寒心。”
“大姐别误会,”我的神色总算是恢复如常,沉吟片刻,郑重其事的望着萧胡辇道,“大姐可知,这达览阿钵的来头究竟如何?”
萧胡辇漫不经心地玩弄着手指上的丹蔻,口中随意道:“不过就是一马奴而已,能有什么来头?”
“此言差矣,”我直视她,目光未有丝毫挪移,一字一顿的道,“达览阿钵,他是烈娜的亲哥哥!”
“烈娜?”萧胡辇悚然动容,面色大变,身形一个踉跄,还好她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旁边的一个木质花架子,这才险险站稳。没想到那木质花架子做工甚是不牢靠,被她这么一拉,顿时就摔在了地上,碎成无数片,发出稀里哗啦的响声,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我面色凝重,语气肃穆:“没错,大姐你曾因为齐王之事,同烈娜有过嫌隙。此回他们兄妹二人不远万里奔向西北,趁机接近于你,目的复杂难辨,凡事还是应该小心谨慎些为妙。”
萧胡辇沉思了好久,半晌未发一言。偌大的文化殿内,只听得沙漏的细微漏沙之声响起,使得气氛异常阴森诡秘。秘制香料的味道萦绕不绝,逐渐扩散开来。
我知晓她一时半会还难以接受这个消息,倒也并不着急,容她好好思索。自己不动声色的重新走回桌边,拉开绣凳翩然端坐,手肘托腮,目光怔怔的凝视着眼前晃动的烛光,心绪翻涌,久久不能平静。
达览阿钵是真心和大姐相爱的么?据推算他的年龄,应该和我差不离。而大姐足足比他大了好几岁,他心内究竟是怎么想的?
还有烈娜,在齐王谋反被流放西北之时,她不顾念夫妻情意,毅然决心收拾细软离开了他。此番,她和哥哥亲自奔赴西北,自然是因为得知了大姐在西北拥兵御敌,立下赫赫战功,成为风头正劲的皇太妃,日子风生水起。她大概是自己的日子过的不甚舒心,便要哥哥攀附大姐,获取荣华富贵。
“燕燕,不管达览阿钵是什么身份,他是卑贱马奴也好,他是烈娜之兄也罢,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要他,只要他在我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萧胡辇的声音忽然响起,语调虽不高,却饱含着浓烈的深情,所有字句均是发自肺腑。
我抬手,拨亮了烛光,眼眸中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酝酿。看来,大姐是对达览阿钵动了真情。既是如此,那这件事可就棘手多了。我自然不愿有人欺骗大姐的感情,我也不愿大姐的身边有着这么一个身份复杂的人。惟今之计,只有让我见一次达览阿钵,同他交谈一番,看看其是否是那种心怀不轨之人。心念及此,我略一回眸,轻声道:“大姐,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达览阿钵这次定随你一道进京了罢。”
萧胡辇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像是心底的隐秘被人□裸的揭开,略一皱眉,还是答道:“是。”她眼眸深讳难辨,带着考究之意细细端详着我的一举一动,生怕我会做出对达览阿钵不利之事来。
“大姐不必担忧,”她的那点心思自然逃不过我的眼睛,稍一侧脸,我压低声音道,“若是他老实本分,对你又是真心,我自然不会轻举妄动。”
萧胡辇沉默的望着我,眸光中闪动着炙热情愫,半晌方幽幽的说了一句:“他是我心爱之人,希望你不要伤害他。”
我听了她的话之后,不知为何,忽地叹了一口气。
她对他的羁绊过深,只怕,伤人伤己。
这一夜,我和她相对无眠,再无困意。文化殿内灯火通明,彻夜不息。萧胡辇坐在梳妆台旁边,无意识的把玩着我的钗簪佩饰之物,放纵幽微的心事在深夜里静静流淌。我伏在桌子上,盯了一夜的烛火,一直瞅到眼睛酸痛,似要控制不住掉下泪来。
情关纷扰,千头万绪,该从何处解开?
落寞佳人苦心待,惆怅心思谁来猜。身影伶仃盼相知,泪眼朦胧叹无奈。
第二日,随着浅淡的阳光逐渐从窗边透了进来,我才恍然惊觉,原来自己竟和萧胡辇这样相对无言坐了一夜。萧胡辇的眼睛似乎还没有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亮,不由得伸出右手挡住了视线,缓缓起身,淡然对我说了一句告辞,还没等我开言,就自顾自的去了惜蕊轩——那是我事先拨给她居住之所。
我知她心情不豫,倒也不介怀这等不敬小事,略一颔首便开口吩咐竹清陪她一道去。自己忽觉疲惫,便撑着有些酸乏的身子慢步踱到软榻旁,合眼闭目小憩。
只听得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来人见到我眼窝深陷,眼角青紫,不觉吃了一惊,沉声相探:“燕燕,你昨夜未曾歇息么?”
我费力的掀开眼睑,赶紧扶着挽香红芍药长枕,欠身坐起,口中道:“嗯,大姐也没睡。”
韩德让促狭的一笑,靠在我身边坐下,侧眸望向我道:“燕燕,难道你们姐妹俩说了一夜的体己话么?居然连睡觉都顾不得了。”
我闻言不禁“扑哧”笑出声儿来,满心的抑郁顿时烟消云散,略一摇头,耐心地解释道:“并非如此,另有别的缘故。大姐昨晚告诉我说,她心仪一个马奴,非要跟那个马奴在一起,我正为此事烦恼不已。”
韩德让听得有些稀罕,远山眉一挑,俊颜上隐约透出微诧之色:“这有何好烦恼的?虽说皇太妃身份高贵,那马奴身份低微,但是只要二人真心相爱,在一起应该不成问题,顶多为那个马奴另换一种身份罢了。”
我的柳眉蹙的更紧,手抚过靠枕,下意识的狠狠揪起那光滑的缎面,忍不住将此人身份来历一一透露给他听。
韩德让这下面色凝重许多,略一沉吟,抬眸望向我道:“不如,我跟你一块去会会那人罢。”
、爱恨·反目
我手中端着一盏君山银针,眼光凝视着里面的茶叶浮起降下,随即微微抬首,将茶盏之物一饮而尽。随即将其置于一旁,视线对上面前略显局促不安的那人。多年未见,达览阿钵显然比先前成熟了许多,虽只比大姐小几岁,然而看上去却绝对不止这个数。他身上一袭青黛色契丹骑装,襟边缝了一圈细密的云样,一看就是上等的料子制成,看似朴实无华,却隐约可见雍雅的材质在泛着暗光。长发梳的一丝不乱,用青色丝带系着,还有几绺垂在胸前。剑眉星目,面庞英挺,的确有让大姐萧胡辇动心的资本。韩德让坐在我身边,考究的眸光片刻不离达览阿钵,沉默无言,似在专心致志的思索着什么。
达览阿钵见我们都不言不语,气氛更显静寂得诡异,额前不禁沁出了冷汗。他下拜施礼之后,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干什么,窘迫的抽动着双手,深深地垂下目光。
“时光匆匆,真是一别好久不见,”我忽然没什么征兆的开了口,面部表情甚是悠闲无害,似乎只是在跟一个久别的老友闲话着家常,“出乎哀家意料,你竟然成了皇太妃身边最有名的男宠了。”
大概是“男宠”二字刺痛了他的心脏,他猛地抬起头来,眼眸中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