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后·燕栖深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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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后·燕栖深宫-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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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倒也丰富,荤素都有,排了满满一桌,看得我和阿古骊只剩下瞠目结舌的份儿。最中央的是一大锅羊肉汤,冒着丝丝热气,一股膻味迎面扑来;不知为何,我打小就对这羊肉兴趣不大,老是觉得它有一股怪怪的味道,还未吃就欲呕。然后就是一些腊肉之类如牛肉、鹿肉、雁肉,还有一些濡肉如兔肉、豚肉、雉肉;素菜方面,团面枣、炒松子、栗子拌鸡蛋羹,看着满肚子的食欲登时便消散得无影无踪。只得随意吃了几口,就了米饭,我伸手搁了筷子,端过一边的热茶细口品。
阿古骊大概是真的饿坏了,她筷子不停,一会儿夹牛肉,一会儿夹鹿肉,最后还喝了一大碗羊肉汤,这才意犹未尽的放下碗筷,掏出绢子抹了抹嘴唇。
午膳已撤,由于夏日天长夜短,我正要打算来休息一会儿,没想到望月忽然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大口喘着气。
我奇道:“你不是去了御膳房么,怎么这会子又跑了来?”
“皇上……皇上睡醒了,”望月稳了一会方说出话,“要……姑娘就去!”
我的心下忽地一沉,一股不太好的预感自心头缓缓升起。没等我想清楚这预感究竟意指在何,身子已经先了思维而起:“阿古骊,你随我一道罢。望月,你和采雪就在这里呆着,若是有什么事就去找皇后娘娘,知道了么?”
“奴婢知道了。”望月战战兢兢的应道。
我心下这才略微放宽,昂首迈步走了出去,阿古骊紧接着跟上来。门外的阳光明晃晃,照得人有些头晕目眩,我微闭了闭眼,竭力压下心头莫名的忐忑之意,领着阿古骊一路出了皇后的凤德宫。
皇上的书房其实离皇后的寝宫也不远。我们绕过那些宫廷建筑,走过御花园,这才来到了那威严森森的书房。门口的侍卫自是已经被告知,倒也没怎么为难我,顺利地放我进去,不过却说阿古骊不能进。
我心下一紧,头皮有些发麻,却也不敢忤逆。和阿古骊交换了一撇目光之后,我不敢过多停留,自己一人孤身进了皇上的书房。
推门一看,这里比我那书房不知道大了多少倍,里面书籍排放得整齐有致,浩如烟海。只见耶律璟正坐在书桌旁,案上的书籍纸札随意甩了一堆,还有几张纸掉在地上,上面沾染了一大团乌黑的墨汁。他抬眸一见是我,素来暴虐的脸上现出一丝不自然地笑意:“原来是燕燕来了,坐罢。”
见他并未有什么不轨之举,我松了口气,返身坐在离他最远的一处椅子上:“谢皇上。”
“燕燕可知,朕让你进宫究竟所为何?”他的脸上似乎还有些惺忪的睡意,眼皮直耸搭,声音也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头。
“臣女不知。”天威难测,即使猜出来了也要说不知道,只有这样,才能避免锋芒毕露,惹来杀身之祸。
他伸手,将面前的纸张攥在手心里,狠狠地揉成一团,发出轻微的响声:“朕这么做,全是为了贤儿。”
为了耶律贤?我讶异的抬起眼,怔怔的瞅着他,这又是何故?难道耶律璟他……还惧怕起耶律贤不成?不不不,怎么可能,他是皇上,而耶律贤只是一个小小的王爷,二者根本不在一个等级。况且,耶律贤又非耶律璟亲生,也无什么关怀的必要,这么做实在是让人费解。
见我一头雾水,似乎有些不明所以;耶律璟将手中的纸团大力地扔向一边,正巧落在了一旁的砚台上,顿时被染成了麻黑一片。我虽隔得远,到底看得心头一跳,缩了缩肩膀,讷讷地更是不敢言语。
“朕无子……膝下只有贤儿一人,而如今朝堂动乱,耶律倍、耶律李胡一系谋逆之事数不胜数,朕实在是疲于应付,”耶律璟苦叹着揉了一下眉心,却掩饰不住满脸的疲惫,“贤儿他喜欢你,朕明白,于是就将你接进宫,给你们创造机会。”
我这才心下恍然,隐隐一些悲凉之意袭来。他无子,他便要仰仗拉拢耶律贤,扶植自己的势力,来对抗朝廷之上的刀光剑影。那我呢?我在这场政治谋划中,又充当了一个什么角色呢?心里猛一抽痛,我不受控制般脱口而出:“那皇上……臣女与韩大人……”
“这件事于情于理都对韩德让不利,”耶律璟叹了口气,“韩家世代忠心耿耿,朕去抚慰一下,赏赐些金帛之物也就罢了。”
原来在他眼里,我仅仅和一堆金帛的价值差不多。悲凉的蹙了一下柳眉,我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为自己不值。眼前那人,他是九五之尊的帝王,他是残暴凶狠的杀人狂,我站在他面前,这般渺小如尘,卑微得几乎可以忽略。
接下来耶律璟又说了些什么,我都已经没什么意识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偏殿的,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这副失魂少魄的样子看起来有多吓人,我只知道,当我硬下心肠转身离开他的那一霎那间,我已经丢失了过往。从此,我和韩德让,他在此,我在彼,注定只能是生生的两端,在忘川的逝水之上沉默的站成了岸。
阿古骊走在我身边,急痛攻心,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
采雪和望月一见我顿时都是一惊。望月连忙跑去打水供我洗漱,采雪慌张的迎了过来,急声问:“萧姑娘,这是怎么了?”
我抬脚准备跨上那高高的门槛,然而脚步不稳,一下子栽下地去。顿时,额头磕上了门槛,鲜血迫不及待的涌了出来。我用手一摸,怔怔地瞪着满手触目惊心的鲜血,哈哈的笑出声儿来;然而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后倒去,耳边依稀传来她们几个的尖叫声。
迷迷蒙蒙中,我的意识混乱不清,脑海中不停地闪过一个又一个人。恍惚间,韩德让仿佛站在我面前,我欣喜地伸手想要去拉住他的袍袖,他温柔的回眸,俯身抱紧我;就在我露出满足的笑意沉浸在这虚幻的幸福之中,耳边传来一个喑哑柔情的声音,是那么清晰,仿佛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了我的心上。那人,他抱着我,他却说:“燕燕,你抛了我,你怎么可以……不要我……”
我的手一僵,脑袋顿时疼得要命,心如破碎的玻璃片一般,再也拼凑不出原本的形状。眼泪,再次泛滥在眼眶,我再难抑制,失声恸哭,心里痛楚难当。
朦朦胧胧,感到有一双手迟疑的探过来,温柔的拭去我的眼泪。我的心里剧烈的颤抖起来,来不及所想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再也不愿放开,嘴里如梦呓般含糊不清的喃喃道:〃德让哥哥……是你么?你终于来看我了,真好……〃
那双柔软的手明显一僵,手心的温度瞬间冷了下去。



、皇后·华囚

第二日早上起来之后,我的额头还是隐隐作痛,仿佛要炸裂般难耐。触手一摸,额前已经包上了纱布,一碰还是痛得钻心。目光随意对准床边的那面青铜绕凤菱花镜,不由得一惊。透过镜子,我发现自己脸色憔悴,唇色泛白,额前包裹的纱布严严实实,隐约有血丝渗漏出来,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鬼。
阿古骊本来在正厅擦桌子,听到动静急忙扔了抹布,疾步绕过屏风冲进里间,惊喜的望着我道:“三小姐,您醒了?”
我拥着凉被怔怔的坐起身来,似乎还没回魂:“什么时辰了?”和暖的阳光丝丝缕缕的爬上窗棱,那光斑轻轻悄悄地挪移到我的脸上,晃得让我不由自主的伸手挡着眼睛,回头望向阿古骊。
“现在还早,”阿古骊下意识的瞟了一眼窗外,这才答道,“卯时。”
我掀开凉被,拿过衣服开始穿了起来;手一接触到纽扣,我心头一颤,昨夜……我赶紧敛了神色,状似无意的探询道:“阿古骊,除了你们几个,昨晚谁来过?”
阿古骊不明白我怎么忽然把话题扯到这上头,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先是皇后娘娘领着吉雅尔过来,接着又喊了太医,伤口处理好了之后,晋王就来了。”
我吓了一跳,张开五指攥紧了凉被,几乎要从床上滚下去:“他来了多久?”
“时间也不长,”阿古骊见我神色紧张,忙放缓了语气,“三小姐放心,什么都没有发生。奴婢委婉的下了几次逐客令,可……”
“可什么可?”我脸色大窘,心下涌起了一阵慌乱,故作镇定的道,“你直说便是。”
“三小姐昏迷中,一直紧紧抓住晋王的衣袖不肯撒手,而嘴里叫的却是……德让哥哥……”阿古骊似乎觉得昨晚的我行为太过难以启齿,于是便半吞半吐的复述道。
果真如此。我这下忍不住想哭的心都有了,自己平日里将情绪控制得很好,昨晚怎么会失态至此?难以理解,不可理喻。心下虽如此,然而我的手不停,接着将衣衫长裙麻利的穿上,表面上依旧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起身之后,我没看到采雪和望月,左顾右盼一番,向身边的阿古骊问道:“那两人呢?”
“她们昨晚忙乎了半天,今早还没起来,我睡不着就先起了。”阿古骊走在我身边,解释道。
正巧她们不在,我将门一插,抓紧机会询问阿古骊:“昨日你打听得如何了?”
阿古骊见我插了门,本来还在不明所以我的用意;听我这么一问,这才回过神,赶紧压低声音答道:“奴婢昨日打听过了,皇上性情残暴,嗜睡,嗜猎,嗜杀人,不近女色。皇后娘娘这些年过得很苦,基本就是相当于守活寡。这后宫就更别提了,除了皇后,连一个嫔妃都无,基本上全养的是动物,简直是难以置信。”
我听了也觉好似天下奇闻。这耶律璟的后宫,大概是有史以来最寒碜的后宫了。仅仅一个皇后位居中宫,其余的居然什么都没有。自唐以来,后宫制度有了很大建设,皇后之下,有四夫人,然后是四妃,其次是九嫔,再下来就是婕妤、美人、才人、宝林、御女、采女。不说三千嫔妃,起码有几十个也是正常的。而这个……我苦恼的叹了口气,难怪耶律璟无子,这种情况下有子才怪。这可就苦了皇后娘娘,进了这重重宫门,将自己如花的青春年华一概埋葬在此,没有回头路,也不能走回头路。
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
寂寥时,无意寻欢;独自时,有心怀念。那道紫色长裙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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