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后·燕栖深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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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后·燕栖深宫-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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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爹爹身上绳索的束缚解开,让他平躺于地,然后自己攥紧双拳站起。我虽然看不到,但我能够想象,此刻自己的表情有多可怖狰狞,双目几乎已经接近赤红,脑海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在叫嚣:“杀了凶手!杀了他!”
我本来瘫软的身体忽然生出了力气,这股力气支撑着我爬上乌骓,纵马而去。
凶手,凶手是谁?凶手在哪里?我的牙齿咯咯的打颤,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初夏,我的心里却像是结了一层寒冰般,冷的锥心。
“燕燕,燕燕!”漫无目的不知狂奔了多久,忽然一阵熟悉的呼唤响彻在前方的不远处,那人见了我,满脸焦急之色,“我到处都找不到你,你怎么骑得这么快?”
我想跟他说话,我想告诉他方才发生的一切,我想让身下的乌骓停下;然而,我已耗光了全身最后的一点力气,张了张嘴,一切都是徒劳。
耶律贤飞奔而来,在经过我身边时,伸手一探,使出神威将我一下子拽到自己的马上。他见我浑身哆嗦个不停,面无人色,不由得大惊,沉声喝道:“燕燕,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我抬起右手,无力的指向爹爹被害的方向,哑着声音,双唇一张一合:“去……去那里……爹爹……”
耶律贤眉心一沉,顾不得深究我这语焉不详的话,立即亲自赶往出事地点。随后得知此事的侍卫,也纷纷往那边赶去。
整整一天,我不吃不喝,双眼呆滞无神。耶律贤派人亲自护送爹爹的灵柩回南京,并允许我也回家吊唁。
南京,萧府。
从大门到里屋的门一间间被推开,洁白的缟素挂满房檐,像是一条苍白的河流在缓缓流动;铺天盖地的悲伤氤氲在这沉闷阴冷的空气中,压得低低的黑云在午间下起了滂沱大雨,泼泼洒洒,须臾间就打湿了整个苍茫的大地。
娘亲得知噩耗,本来病就没有好,这一下更是悲从中来,病情愈发加重,连坐都坐不起来了。
萧继先在正房内设好了灵堂,一身雪白缟素的他表情肃穆木然,清淡出尘,无意识的用抹布擦拭着紫檀木桌上插着香的青炉,袅袅升起的白烟刺痛了他的眼。大姐萧胡辇得知此讯,快马加鞭从西北赶了回来,此刻站在萧继先身边,眼泪不受控制的簌簌落下,滴在时而飞扬起的香灰里。二姐萧胡辇同样一身孝服,端跪于冰冷潮湿的地上,一向冷冰冰的表情终于起了变化,痛楚难耐,低声呜咽。
我不要别人搀扶,自己跌跌撞撞的走进了屋内,双腿一曲,跪在了二姐身边,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一种麻木到了鲜明的痛锥入了神经,我静楚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怔怔的仿佛失了灵魂。
门外的雨声越来越大,劈啪作响,几乎要刺痛我的耳膜。我鼻子一酸,眼眶瞬间湿润,忍不住跪坐在地上痛哭失声,一直哭到撕心裂肺,肝肠寸断。脑海里不停的回放着爹爹在世时的一幕一幕,让我心痛得浑身虚脱,冷汗从额前滚落而下。
由于外头大雨倾盆,吊唁之人上午还多,下午不过寥寥,空旷的正厅内只剩下我们兄妹四人。
雨中忽然多了一道蓝色的人影,那人撑着伞,缓步走来。熟悉的脚步声,一下一下踏在了我的心上,让我心痛如割。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们的相见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在我丧失父亲切肤之痛的情况下。
韩德让庄严肃穆的走了进来,将伞一扔,上前跪在我身边,俯身磕了三个头。随即站起身上前,恭敬地插了一炷香拜了拜,这才将香小心翼翼的插回青炉。
我低着头,抽抽噎噎的哭着;泪眼朦胧中,我看到他面露心疼之色朝我走来,哑声:“燕燕,节哀……”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我满腹的委屈顿时一下子全涌上心头,顿时止不住重新哭了起来。哭声凄绝的响彻起来,却被外面响亮的雨声压住,只留令人心颤的余音。
韩德让伸出手,想拍拍我的背帮我顺气,可手停留在空中,终究还是无奈的缩了回去。他返身,向萧继先沉声探询道:“令尊的死因,可查清楚了?”
萧继先清亮的瞳孔中漫延出滚滚杀气,声音冷冽如冰,“我亲自去看过,被人当胸一箭致死。从前至后,贯穿心脏!”
韩德让闻言面色不由得发紧,他略一沉吟,便开口道:“既然箭是从前面射来,那么很有可能是令尊熟识之人所为。”
大姐萧胡辇听了这话,浑身一震,看向韩德让:“依韩大人所言,家父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射死的?”
“我只是做个假设,”韩德让那双秋水目里焕发出睿智深邃的光芒,顿了片刻,方接着分析道,“若是熟人作案,那么应该是有两人才对。”
我本来还在呆呆的听着,闻得这句话,瞬间就想起那日在丛林中低声交谈,鬼鬼祟祟的两个人来。于是,面色一沉,撑地站起:“没错!一个人负责跟爹爹交谈,转移视线;另一个人趁着不备,伺机谋杀!我仔细看过,那箭并非羽箭,而是箭弩。这种弩目标小,不容易暴露,很容易得手。”
萧继先一挑眉,眸色犀利得看着我:“燕燕,那你可认出这箭弩的出处么?”
我摇摇头,从宽大的衣袖里缓缓掏出一个红绸布包,那颜色鲜艳的几乎要滴出血来。略一抬手,我将布包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只箭弩,上面还沾着爹爹的血,血气漫延,触目惊心。
韩德让将它拿起,研究了半天,皱着眉头冥思苦想,却是不认识这东西的来处。只得暂时先将其放入布包中,看着我接着道:“那燕燕可还记得,这次随圣驾狩猎之人,究竟有哪些比较可疑?”
我依旧是摇摇头。事发当天,我就要来了此次随行的人员名单,一个一个的看了半天,仍旧不得要领。只得向耶律贤建议,派出人将这名单之人暗中监视起来,看看是否有何异动。别的,我暂时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先作此考虑。
韩德让见我只是怔怔摇头,便也不再逼问,换了个思路道:“或许,我们可以从作案动机上排除。自萧大人被封为北府宰相、魏王、北院枢密使,燕燕……被封为皇后之后,萧家炙手可热,成为朝堂新贵,记恨之人亦不在少数。但是,最大的对头,应该是……”
“高勋!”我经他这么一分析,脑子顿时清明不少。虽说平日里不怎么过问政事,然而耶律贤对我说的朝廷上的每一件事,我都深深的记在脑子里。这个高勋,追随耶律贤的时间要比爹爹久的多,他虽是汉人,亦想在辽的朝廷之上占有一席之地。他不满爹爹只是报了个信给晋王就封赏盛隆,所以一直怀恨在心。这一点,耶律贤自是比我要清楚的多,他有时候下朝和我谈论政事之时,有意无意就带出来了这纷争暗涌的□。
“是高勋派人杀的么?”大姐萧胡辇一听,顿时怒从心起,恶狠狠地道,“这个汉人,如此嚣张跋扈,简直欺人太甚!”
“但是现在并没有证据指向他,我们也仅仅是怀疑罢了。”韩德让远山眉一沉,低声开口。
“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来的。”我面色平静,闪过一丝森冷寒意,五指下意识的紧紧收拢,隐约可闻骨节咯咯作响。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空气里还残留着泥土的味道。乌云逐渐散去,太阳渐出,洒下几缕金光。


、端倪·追凶

待我回到上京之后,整个人愈发郁郁寡欢。爹爹之死,在我的心头烙下了深深地伤痕,使我过了好长时间才逐渐恢复过来,慢慢接受现实。耶律贤为了抚慰我,下令将此事彻查到底,一旦查出真凶之后绝不轻饶。七月,耶律贤以右皮室详稳耶律贤适为北院枢密使,顶替爹爹之位。
下午,树上蝉鸣声声,聒噪刺耳,响个不绝。空气中热的几乎像着了火般,漫延出滚滚热浪。
我手里拿着梅花扇,扇一会儿歇一会儿。阿古骊站在我身边,上下眼皮直打架,昏昏欲睡。
珠帘一动,我立即警觉的抬眼,只见是采雪迈步走入。她恭敬地走到我的面前,施礼道:“启禀皇后娘娘,皇上在书房派内侍实鲁里传达口谕,召娘娘即刻觐见。”
她的声音一响,阿古骊立马就惊醒了,但是还没怎么反应过来,脸上的困意并未消褪。
我面色未动,淡淡开口:“没说什么事么?”
“没有。”采雪摇了摇头,干脆利落的答道。
我刚准备喊阿古骊跟我一道去,转念一想,采雪这边还需要人盯着,阿古骊走不开。于是整了整衣袖,不疾不徐的站起身,慢条斯理的道:“望月呢,她随本宫一道去吧。”
甫一推开门,我一眼就看到在那道略显单薄的明黄色身影旁边,有一个身穿铠甲的英武男子。一年多未见,经过军营的锤炼,他的面色更多了一分凌然的霸气,棱角分明的脸上透出坚毅孤傲之感,看起来成熟多了。
那人一见我,立即欣喜地迎了上来,刚说了两个字“燕燕”,忽又意识到什么,眸色一黯,似幽深黑潭一般,跪下道:“微臣耶律斜轸参见皇后娘娘。”
“免了,快起吧。”我本来心头很是欢悦,可一见到他这种严格恪守礼节的模样,心里仿佛是被什么堵着一般,有些闷闷的,兴致一下子就散了。
耶律贤坐在书桌后面,凤目扫过我和耶律斜轸,似笑非笑;他怡然自得的拖动着椅子脚,温和的道:“燕燕,今日耶律斜轸正好在这里,我就顺带把你喊了过来,你们故人相见,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就当我不在这好了。”语毕,他翻开桌子上的奏折,手捻毛笔蘸了一下墨,凤目中闪过狡黠的笑意。
我柳眉一蹙,他明明就是故意的。他坐在这里,我和耶律斜轸都不敢怎么说话,只好干巴巴的互相笑了两笑,再也无话。
大概是也感觉到了气氛有些怪异,耶律贤在百忙之中抬起头,打量了我们几眼,复又低下头继续批阅奏折:“怎么不说话?”
见他都这么说了,我只好堆起笑脸看向耶律斜轸,关切的询问道:“你在军营可好?”
“劳皇后娘娘挂心,一切都好。宋军暂时并未侵扰北汉,微臣在那里也只是编练军队,偶尔有小仗打。”耶律斜轸恭声回道。
我一听,见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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