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重,那是你自我保护的唯一武器。所以,我不怪你。”我一气呵成的将隐藏在心底的话全部说出,顿时感觉浑身一阵轻松,连心也没有原来那么沉重了。他大方承认也好,他迁怒于我也罢,我全都不在乎了。
他的脸上现出动容,神情复杂的瞅了我一眼,过了好久才讷然开了口:“燕燕,我不得不说,你真是一个心思细腻敏感之人。这是我心头一直都不愿回想的隐秘,而你,今天将它血淋淋的揭开了。没错,小时候的‘察割之乱’,给我留下的心理阴影太深,我一直缺乏安全感,这权力是我能够踏踏实实感受到的唯一使我安心的东西。”
他这么坦然剖析,倒颇在我的意料之外,我难以置信的睁大眼,下意识的咬紧嘴唇,直到唇上现出惨白的线际。
“再委屈你一段时间,以后,我会将大权慢慢移交于你。”他勾起唇角,声音魅惑低沉。
“为何?”我心乱如麻,震惊得连连后退,直到脊背抵上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他不怕我大权在握,将他生生架空么?
“爱一个人,便要给予足够的信任,”耶律贤释然一笑,似卸下压在心头的重担一般,“我其实一直相信,即使燕燕掌权,亦不会对我不利的。”
我赧然无语,只是静静的贴在墙壁,目光随意投向远处。
他却慢慢起身,走了过来,挑起我的下巴,凤目执着而又凝定:“你不会的,对么?”
“我答应你,”我的眸子里一片澄澈透明,并不转移视线,“我会尽自己的所能,帮你。”
他眸色一黯,俯下脸,吻上我的樱唇。
隆绪在逐渐的成长,我每一天都能感受到他的变化。说起来,他的性子像极了韩德让,温润中不失促狭,豪放中不失缜密,做起事情来权衡利弊,有条不紊。隆庆的身子骨有些弱,进食也少,平素里话语很少,让人很难猜到他的心思。燕哥也渐渐能跌跌撞撞的走路了,时而从嘴巴里冒出几句我听不懂的话。她长得倒是一副美人坯子,虽年岁小却隐约可以瞧出精致的五官,眉宇间和我有八分神似,只是性子目前还看不出来。
“母后,母后!”隆绪的声音响起,身形如一阵风似的刮了过来,手里拎了好多猎物,“这些都是儿臣今日所猎!”
我看着他满是骄傲的神色,不由得掏出帕子给他擦了擦汗,有些心疼的道:“忙了一天,累坏了吧?”
落雨赶过来从隆绪手中接过猎物,满心喜悦的欢声建议道:“奴婢将炉灶升起,今□娘就可以吃上了。”
隆绪一听,俊逸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欢愉,一叠声的催促道:“说的是,那你快去!”
“是。”落雨喜滋滋的领着野物,转身先行离开。
隆庆从内殿走出,见我怡然自得的坐在躺椅上,不由冲过来扑进我的怀里,扬起笑脸问道:“母后,今晚有好吃的么?”
“对啊,”我笑着应道,伸手将隆绪也拉了过来,“全是你哥哥打的呢。”
“哥哥真有本事,”隆庆依偎在我怀里,小脸上写满了艳羡之色,声音透出一股不易察觉的苦涩,“不像我……”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脑袋,换上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语重心长的道:“隆庆千万不可自暴自弃,母后生的孩儿没有一个是孬种。哥哥能做到的事,你凭借自己的努力也能做到。”
隆绪在一旁点头附和:“母后说的没错,我们契丹男儿,文能治国,武能安邦,绝不是孬种!”言语之间颇有种小大人的模样。
隆庆看了看隆绪,又转过脸看了看我,似懂非懂的眨巴着眼睛,坚定的点了点头。
凝雾见我们说的热闹,也抱着燕哥走了出来,轻声笑笑:“公主一个人在屋里呆闷了,想出来透透气,奴婢就抱着她出来走走。”
我不由得蹙起了眉,声音也跟着一沉:“燕哥不是会走路么,怎么又让你抱着?”
“公主,下来走好不好?”凝雾见我面色不悦,赶紧低声诱哄,换上一种商量的语气。
燕哥撒娇的摇摇头,赖在凝雾怀里不肯下地,满脸不情不愿的样子。
“凝雾,让她下来走,”我的口气不疾不徐,就像在说一个再平凡不过的道理,“既然能走,就绝不让人抱;现在在母后这里可以容许你娇气,可是将来你长大了,还能在谁的羽翼下生活一辈子?”
我虽没有疾言厉色,但是这语气中的沉重分量到底还是让燕哥吓得小嘴一咧,哭了起来。凝雾面色尴尬的望着我,我冲她一颔首,她只得将燕哥放下地。燕哥哭了一会儿,见没人理她,于是兀自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摇摇晃晃的向我走来。
我的心顿时一软,柔和慈爱的看着她。她虽然才一岁多,然而肤色雪白凝脂,小脸玲珑红润,眉眼灵动,双靥微赤。我伸出胳膊将她揽入怀里,抚摸着她那柔顺的头发,语调放轻:“燕哥,你只须记住,母后是不会害你的。所以母后说的话,你最好能听进去。”
燕哥吮着自己的小手指,兀自玩得高兴。毕竟年岁还是太小,根本听不懂我的话。
我微微喟叹,心头不知为何涌起了一阵惆怅之意。隆绪像个小男子汉似的,安慰的冲我微笑道:“母后简直是为我们几个操碎了心,儿臣长大之后一定会好好保护母后,不让母后受到任何人的伤害。”
“儿臣也是!”隆庆连忙接口,像表达忠心似的,逗得我心中的阴霾一下子消失不见,心情也开朗了许多。
冷月如霜,凉风如水,一片祥和的静谧。
文化殿。
我们齐齐走入,热热闹闹的欢坐在一起。落雨像献宝似的将她精心筹备了一下午的晚膳隆重的端了出来,一掀盖,一股扑鼻的香气顿时在这屋内漫延开来。我细细一瞧,原来是鹿肉煲汤。光是一闻,顿感一阵馥郁浓香,就让人赞不绝口。
“这么热闹,怎能少了我啊?”不知何时,耶律贤挑帘进来,闻香而至,挑眉笑道。
隆绪和隆庆连忙站起身请安。落雨和凝雾也敛了神色,躬身行礼。
“免了,都落座吧。”耶律贤走到我身边,推开椅子坐了下来。先是抬眼观察了一番我的气色,确定无恙之后方才转移了目光,伸手拿起了筷子。
他为我舀了一碗鲜美的汤,又夹了几块鹿肉放在隆绪和隆庆的碗里,最后方夹起一块塞进自己嘴里,咀嚼了一会儿,沉默不语。
“父皇,怎样?”隆绪紧张的瞅着耶律贤。落雨也是一脸期待而又掺杂着惴惴不安的神色。
“不错。”耶律贤故意卖了个关子,这才不紧不慢的道。隆绪和落雨的表情都是一松,他们一个打了猎物,一个做了晚膳,能得到皇上的亲口称赞,心内必是喜悦的。
我本来心情还不错,低下头正准备喝汤,鼻子近距离的嗅到肉味和膻味,不由得一阵恶心,立即掏出绢子捂住嘴,免得失礼的吐出来。
“怎么了?”众人一下子齐刷刷的瞅着我。
我轻声一叹:“孟大人前几日来请脉,说是我有孕在身,估摸着是个双胞胎。”
“真的?”耶律贤眼角眉梢之间都是兴奋之色,不敢置信的回问道。
“真的。”我神色凝定,淡然开口回答道。不知为何,瞅着眼前的美味佳肴,忽然一下子失了胃口,心下黯淡。
生子对于我来说,已经麻木。
、女主·权倾
自那日经过一番彻谈之后,耶律贤对我是再无介心,再加上韩德让、耶律斜轸等人的努力,我终于结束了幽禁三年的生活,得以重返朝堂。话说起来,耶律贤近来的身子愈发沉重,风症发作次数比先前频繁的多,让朝中大臣顿感忧心忡忡。他却仿佛没事人一般,依旧早出晚归,聆听朝政,批阅奏折,以一股惊人的毅力在支撑。
“燕燕,这宋朝的赵匡胤还真是一路势如破竹,横扫南方,现在将南唐都灭了,北汉如今也是岌岌可危。他的势力不容小觑,实乃我大辽之心腹大患啊。”不知何时,耶律贤搁下笔管,疲倦的揉了揉眉心,看向我沉声道。
我为他沏了一杯热茶,小心的端了过来放在书案头,任由杯中雾气袅袅升起,氤氲在空气中。“没错,为今之计,我们只有内修国政,外结北汉,抵御气势汹汹的大宋铁骑。”我亦是心有所虑,附和着说道。
“内修国政”耶律贤很感兴趣的望着我,凤目流转,“具体如何做?”
我娓娓道来:“我们契丹属于外族,对于庞大丰富的汉族文化一直心向往之。当然,我不是说游牧渔猎不好,但私下里觉得还是要将汉族中原人民的农耕技术引进来,广而推之。在朝堂之上,大力提拔一些有作为的汉族青年才俊,委以重任,加以整顿。我们契丹民族擅长骑术打仗,在这方面需要提拔契丹臣子,对军队加以训练,防胜于无。”
“嗯,”耶律贤托腮沉思,似有所悟,“一切一切都要慢慢的来。譬如军队,在行军打仗之时,必须要求他们严守纪律,不可任意毁坏老百姓的财物,以此来赢得民心,不失为一种好方法。”
我赞许地一点头,接口道:“这个自然得你去好好的跟将领们交代一番。除此之外,我们辽朝的体制亦有许多不健全之处。我随意举些例子,皇位继承、婚姻制度、选官任官、医药方面、官署官职,弊端极大。”
耶律贤显然对那个皇位继承心有余悸,正因为辽对此没有明确的规定,所以皇室子弟、王公贵族,无一不觊觎那个金灿灿的皇位,酿成了许多流血冲突。他心念及此,不由开口道:“是时候该确立嫡长子继承制了。”
我闻言,心神一动,很快便将这时情绪掩饰下去,换上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
他似乎猜出了我的心思,锐眸隐忍犀利:“你放心,该是隆绪的,任何人都抢不走。”
他的意思,是让隆绪继承皇位么我对他的这种有意试探,只做浑然不觉,面不改色的伸手磨墨。心内却是涌起了一阵难言的喜悦,眼神中一闪而过欣慰的笑意。
保宁八年(976年)二月壬寅,耶律贤谕史馆学士,书皇后萧氏言亦称“朕”暨“予”,著为定式。
我随即被解除幽禁,可以自由出入,正式开始参与朝政大事。
此举一出,朝廷一片哗然,私下里说什么的都有。高勋和女里自是坐不住了,接连三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