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有藏,只是没说而已,她不是连术魂那种逆天的玩意都养得出来,还用得着他明言吗?
「师父,我们哪有师门,你的清风道观是给修道的道士住,你说说你十个徒弟中除了大师兄有哪一个是道士?」大师兄是识人不清,被拐上山,师父还骗他当道士就有肉吃。
结果是师父吃肉,大师兄吃素,傻乎乎地替人守住道观,可观主不是他,他顶多算打杂的杂丁。
「你……你……伶牙俐齿,牙尖嘴利,老二,你怎么不管管她,为师把小师妹交给你就是让你磨磨她的锐气,可为师看她都长角了,一顶能顶死人。」
计策想得很美好,做起来却很失败,青崖道长原本的用意是想着宫仲秋这徒弟也挺阴险的,精于算计,那就把麻烦精丢给他,「以毒攻毒」看能不能调教出明珠般的秀婉闺秀。
谁知明珠的确是明珠,却不是他要的雪白圆润,宛如月之华,反而是颗烈火珠,性子像烈火一样不驯,只能好好跟她说,不能用强迫的方式使其屈服,否则一把火烧光他的胡子。
「师父,徒儿看小师妹挺好的,伶俐聪慧,善于巧舌,能辩能道不骄矜,能斩妖除魔,降服恶鬼,四海之内定能留名万世,把所学发扬光大,成为一代宗师。」小师妹无一处不好,处处是宝。
闻言,青崖道长用惊悚的眼神看他向来引以为傲的爱徒,满脸痛心。
「你……你是谁,你不是本道长的徒弟。」
「师父,众叛亲离了,要反省反省,看你这些年多疏忽对徒弟的爱护,我们翅膀长硬了就要把你踢开。」曲款儿朱唇一掀,媚眼乱抛,一副要背祖忘宗的模样。
「你们……你们……」他看了看噙笑而立的二徒弟,他眼中只有一道跋扈嚣张的红影,再瞧瞧恣意而为的女弟子,最终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和两个空前强大的狂人计较,为师势单力薄,敌不过、敌不过呀!」
他老了,接下来是年轻人的时代。
「师父,玄冥是不是水神?」曲款儿单刀直入的问。
水神?!宫仲秋内心惊讶但表面不显。
青崖道长没有马上回答,他眼神深远的往远处看了一眼,而后才幽幽吐出。
「看来你的眼睛比为师利,为师凝聚了多年功力猜勘破祂的真身,玄冥是水神,亦为雨师,掌管一方水域,平日只在自个儿的河域活动,收到玉帝旨意才行云布雨。」
水神不同于天上的神仙,祂只是人间的神仙,说是神却无神格,比名列仙班的仙人低了一等,未经传召不得私自上天庭,守着渭水三千五百年,始终过不了最终那一劫。
玄冥已修得龙身,八对锋利的龙爪,可龙身蛟首化不了龙,执念过深困住了祂的修为,因此闯不过最后一层关卡。
「祂既然是神,为什么要破坏天道运行,造成百姓受苦,生灵涂炭?」神就该福泽万民,为人带来生机。
青崖道长没好气的一瞪眼。「我是人不是神,哪能事事皆知,不如你代为师去问问。」
曲款儿唾弃他的无耻。
「师父怕死我就不怕?何况我上哪找祂,上穷碧落下黄泉吗?」无头苍蝇,瞎找。
「祂在皇宫。」他幽然一叹。
「皇宫?!」和皇帝老儿在一起?
此话一出,伸手握住柔白小手的宫仲秋黑眸倏地一凛,他的外祖父也在宫里,和如此危险的神同处一地,他无论如何也不放心,时时挂念外祖父的安危。
他在宫中虽然安插了眼线,好随时回报宫内的情形,方便他着手布局,可是他要对付的并非是灵智未开的魔兽,而是等级提升好几级的神,凡躯肉体能以何力道抵抗?
其他他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在他三元及第中了状元后,很快就因为拒绝皇上赐婚公主而被贬出京城,「文曲星」的传闻再无人提及,慢慢地沉寂在百姓们的记忆里。
可是他是文曲星下凡一事的确不假,天上星宿又怎会不敌人间水神,所以当年玄冥第一步就是要灭了他,在他长成气候前先除后患,以免将来反成阻碍,反咬他一口。
谁知他出京的一路上都有曲款儿这位顶级大术师护着,加上又不是水神亲自出手,因此多次遭难都有惊无险的度过,于是,紫微星旁的辅星文曲星依旧明亮,光芒四射的支撑着帝星不殒。
「呵呵,多可笑,一群不自量力的毛娃儿妄想对抗本座,真是有趣得紧。」天道?哼!由谁决定?
天无道,任其行,花开花落谁来定。
皇帝所居住的正乾宫内有着反季的花卉,春兰秋桂,夏荷冬梅,数十种不分季节的花树一株株无土无盆,根节分明的腾空而立,花香满溢,处处绿意,嫣红托紫的招来蝴蝶、鸟雀穿梭其中。
若只是如此,大概会以为到了人间仙境,认为此地是神仙住的地方,花有清香鸟有语,一道瀑布从天而降,但水只在半空不落地,水声潺潺,沁人心脾。
可是在美如幻境的奇景下方是一张黑檀木雕九龙护星大床,床上躺了一位苍老的男人,他出气多、入气少,凹陷的双眸浮起青紫色,两颊因消瘦而突起,颧骨外露。
他是皇上,大寒皇朝的一国之君,数年前他还是英姿勃发的中年男人,不见老态,能御数十嫔妃,上马能拉弓,一箭射穿三里外的小鹿,下马能行拳,破空震碎装满酒的酒缸。
可不过短短的几年,他像风干的果子迅速萎靡,由内而外均被掏光,身体瘦得只剩下一副骨头,勉强维持着生命,连话也说得不太清楚,唯有意识还清明。
他不是生病,而是一点一滴被吸光精元,在他身边有一只头上长双角的黑猿拍拍吃饱的肚子,仰着面呼呼大睡。
「小老头儿,你想你的外孙能活到见你一面吗?本座非常期待他们带来的惊喜。」死不了的日子太无聊了,日复一日相同的景致,春天桃花开满树,冬天梅子结成果,看都看腻了。
一张兽形大榻旁,一团蜷缩着的活物伸展四肢,瘦了一圈的宋东玑脸色略白,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他就是玄冥口中的小老头儿。
「老夫的外孙比老夫有本事多了,我老人家都还没死,他哪敢不孝的先走。」他活够本了,早走一步又何妨。
兽形大榻上没有人,只有一道看不清容貌,若隐若现的半透明身躯,由外观来看隐约是个男人。
「在本座面前尔敢言老?」找死。
玄冥轻轻一拂手,老相爷立刻有如泡在寒冰池里,顿时寒意透骨,整个身体几乎僵硬成冰,连牙关打颤都打不动。
可是过一会儿又温暖起来,冰化为水,四肢回暖,又冷又寒的感觉消失不见,只剩下温人心窝的暖意。
还不想他死的玄冥将他当成猫狗耍弄,在神面前,人渺小的有如花草鸟兽,有生命,无仙根。
「呵呵,是称喊老夫小老头儿,老夫自是称老了。」他这把年纪还不老,胡子都白了。
玄冥蓦地沉下脸,水波透蓝的眼睛流露出一丝哀伤。
「不许喊老,听见了没。」祂不需要他一再提醒祂有多老,和岁不足百的「她」相差好几千岁。
「听见了,不过来个交易,让我喂皇上喝点稀粥,补充元气。」皇上一直都是聪敏好学的孩子,是他打小看到大的,他曾答应先皇要好好照顾,没想到如今……唉,世事难料,他愧对先皇的托付。
「他再活也没几日了,何必费力。」玄冥手心一扬,一碗还算浓稠的白粥浮在半空中,慢慢往下飘落。
这是老相爷的膳食,他吃不吃都由他。
拿到食物的宋东玑也不急,他先把粥吹凉,脚步蹒跚地走两步,停下来一喘,再走两步,又停下来喘气,毕竟岁数大了,睡不好又吃不饱,时时提着心不敢放松,再好的身子骨也禁不起折腾。
「皇上,吃一口粥吧,小口点,别急……」要他一个快进棺材的老头子伺候命悬一线的男人,他有点力不从心,粥撒了一些在手背,他不忍浪费的一口一口吃进嘴里。
不吃会饿死,多少也要吃点东西。
「……老……老师……委……委屈你了……」皇上气若游丝,吃力地发出几个单音。
一声老师喊得宋东玑鼻酸,眼眶微涩,他既是宰相,同时也身兼太子太傅,皇上还是小孩子时也是他的学生,他教皇上朝政和帝王术,让他由太子之路平顺登上帝位。
「不委屈,老师这条命给了皇上是福气,你撑着点,仲秋那孩子回京了,他多智近乎妖,一定有办法破了这困局,你要为四皇子多撑一下。」皇上早有旨意,皇四子为帝君。
皇上黯淡灰败的眼睛迸出一丝光亮,干瘪的嘴似在笑,十分欣慰还有老宰相、宫御史两位忠心为君的臣子。
「呵!多智近乎妖,就算化身妖魔也无法与本座作对,本座哈口气就能淹死他。」谁能阻止祂逆天,祂偏要苍生生不如死,活在恐惧当中。
皇上喝了一小碗就喝不下的白粥,宋东玑不嫌作嚼的喝得唏哩呼噜。「那他怎么还活得好好的?你那口气哈得不够大,连牛皮都吹不破,老……我等着看你用大话淹死他。」
「你……小小凡人也敢……哼!激怒本座对你没什么好处,不过本座倒是小看了红衣天女,她不是凡骨俗身。」祂唯一看不透的是她,总觉得这娃儿死了很可惜。
玄冥看着曲款儿时,似乎可以从她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那个祂求不得、爱不了的渔家女。
「嘿嘿,她是我外孙媳妇,术法好得能灭了你。」宋东玑颇为得意天纵奇才的小俩口都是他家的。
灭了祂?
难道真应了那则神界传言……玄冥神情飘忽了一下。
「你留下,不许去。」宫仲秋难得冷着脸,一反温润清逸地朝身后喝斥,脸色难看地要将人赶走。
「哼!光你刷刷刷地使几朵小剑花,连野猪妖都砍不死,还想一剑扫千军,杀死体型是你数倍的魔兽?你在作梦,早早做好坟茔好埋尸,啊!我说错了,是衣冠冢,遇到魔兽会被吃得尸骨无存,连鞋都不会给你留一只。」
真当自己万夫莫敌吗?他呸!根本是匹夫之勇,以肉躯去挡铜墙铁壁,谁也晓得死的会是谁。
人是血肉之躯,薄薄一刀划过血流成河,伤口深一点还会致命,而兽皮很厚,刀剑不易入,更有的已是铁皮钢骨,想伤其要害难如登天,一个不慎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