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说来也奇怪,就大哥那冷漠的性子,开始的时候村子里的人谁不怕他呢,你看,如今,谁提到大哥的名字。不是心怀敬意的。”
望着眼前一直说这话的若生,她忽然有些释然,他们已是夫妻。相互扶持十年,不管他从前是什么模样,如今又成了什么模样,他始终是她的夫,就算平静的生活被打破。那也没什么好怕的。不是,还有他吗?
而另一边。剪影带着司徒,回到了木屋。
他越瞧着那张脸,便越发觉得和当年那个孩童模样的她,相像。十年来,他没有回去过,也没有和任何人再提及过当年的事。没有提到过她……
司徒醒来的时候,睁眼望到的就是这样一双眼睛。她嘴角立即起了一丝苦涩的笑意,千算万算,想要避开的地方,可还偏偏,落到了这里。不用想,她也知道,连剪影都在她的面前了,这里不是天之涯村又会是哪里?
她如今这模样,虽然已不是十年前的孩童模样,可又怎么瞒得过他,亲近如他,莫非让她装傻充愣,逃离眼下的窘境吗?
不做任何解释,她叹了口气,“我是怎么到这里的?多多人呢。”
听她开口这么说着,他更确信,果然是她,“你昏厥过去了,你忘了吗?在林子里的溪涧边,是他背你回来的。多多没事,我把他留在双儿那边了。”
司徒一听剪影提到他,便知他口中的他,说的是谁。
她轻笑几声,“是吗?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他们生活的还好吗?”
“你不是回来看过,怎么还会问我。”
“你终究还是不能原谅我,当年的事……”她说了一半,便被他打断,“当年的事,就不用再提了。这十年来,不再去想这些事的平静生活,我觉得很好。”
“原来我偷偷来过的事,你都知道。那你也应该知道,我已经有五六年没来过这了。”
“你还是那么爱折腾,这又是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了,弄得一身的伤。”
司徒听了他的话之后陷入沉默,她不知要如何跟他说这十年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也不知要怎么向他解释自己这一身的伤。
“我会带小多离开的,你知道,我并不想打扰他们平静的生活。”剪影望着坐在床上的她,走近,叹了口气。伸手抚了抚她的头,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身前,“你这又是何必,张洞瑀根本就不记得你是谁,而双儿也认不得你。你若不是走投无路,又怎么会昏厥在天之涯村的林子里?既然来了,便留在这安心养伤吧。十年了,该过去的都过去了。再深的褶皱都被时光给抚平了。”
她的双臂,拥住了他的腰,渐渐收拢,随后,便是她如同孩子般的哭声传来,“剪剪……我想大叔,我好想大叔他们,这十年来,我真的好想他们,可是,我不敢回去,我真的不敢回去。原来,脱离掌控的命运是这个样子的,完全不受我的控制,我真的不奢求什么,我只想简简单单的,可是为什么就这么难,为什么……我以为我到了我的彼岸,可原来一晃眼,什么都溃散了。”
“你只是累了,在这里好好歇一歇吧。感受一下这里简单的生活,你会喜欢上这里的。”
“剪剪,你记得上古神族补天的故事吗?据说上古之神都远比现在的神族们强大,那个时候,出现了天之裂缝,而上古神族们用自己的心作为原石,去补了这天之裂缝,而最神奇的事,莫过于上古神族们失去了心。也依旧能够活着。剪剪,你替我,把心拿掉吧,我是火凤后裔,我是神族,我不怕的,你不知道,我觉得这颗心沉甸甸的,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它早就千疮百孔了,有没有都无差了。”
那一刻。剪影忽然觉得言语是如此的苍白,似乎从相认的那一刻起,他就没见过她能够完完全全安心地去活着。她总是如此,不是为这个人忙碌,就是为那个事奔波。好像她没走的每一步棋,都把她引去了一个更窘迫更深的处境。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能够受到那么多的伤害。连一丝一毫的短暂的平静都会变成一种可望不可即的妄念。
“我刚到这里的时候,张洞瑀才刚醒没多久,双儿给他取了个新的名字,叫若生。在若生的身上,完全看不到过去张洞瑀的模样。”剪影说道这儿,被司徒的话打断。“我还记得,当年那个一身红装,一世孤傲的他。卡努努的各峰和大殿还未被毁掉的时候。我们还是峰主的时候,他那么沉默,可他一出剑,却让所有人都窒息了。我第一次来这边的时候,正好是他和双儿成亲的那日。远远的便看着他。也是一身红装,可不再是那张坚毅孤傲的面容。原来他的眉目也可以如此柔和。他和前来庆贺的村民们攀谈着,那么融合,好似他原本就是这里的一员。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当时的那个决定没有错。我以为我会有一丝难过,却没有想到,我心里,有的是一丝的欣慰。我得不到的幸福,他可以替我得到。”
“其实他看到了,那一天。”剪影淡淡地开口。
“看到什么?看到我了?”
“嗯。他说,好像,看到外边有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影。我一下便料到了是你。”当然,还有一些,他还没有说出口的事。若生的怀里,总是放着一个小面人,是一个女子。他曾经在双儿那也见过一个面人,是若生的模样,可是若生怀里的那个面人却不是双儿的模样。他便猜想,那个面人应该是司徒曾经变幻出的一个妆容。若生总说拿着这个面人若有所思。他曾经问过若生,是不是想起了什么。若生虽然摇头否认,可他却说,尽管他不记得了从前的事,可这是他贴身带着的东西,他相信,这个面人一定十分重要。而剪影,也亲眼见着过若生问起双儿手中的面人的事。双儿告诉若生,这是当年若生离家回来时,带给她的礼物。她还笑着说,若生,你看我保存的好不好,这个面人做得真好,这小人简直跟你一模一样。可那个时候,望着双儿笑容的若生却沉默了,他一定猜到了吧。这个面人和他怀里的面人是一对的,可是,那个女面人却不是双儿的模样。
“原来你是这样发现我的。”司徒说着,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抹掉了自己脸上的泪水。“我还来过几次,也偷偷看过你。”说着她叹了口气,“怎么总是容易在大叔,在你的面前像个小孩子。如今的我,身体也明明都长大了。”
剪影听着她这话,忍不住嘴角上扬,笑了起来,“这说明,你还没有脱离你爱撒娇耍赖的本质。”
两个人便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叙旧着,直到入了夜,剪影才离开木屋,说是要去双儿那边,把多多带回来养着。司徒也把多多失去了魂魄的事告诉了他,不过却没有细说这是被慕雅所害……关于魔界,关于慕雅的事,她只字未提。她明白,剪影的对君禾的感情绝对不会比自己少,如果告诉他,慕雅也如同失去了记忆的张洞瑀一般,除了那具躯体,已完全不同,甚至还做了如此伤害她的事……那不是让剪影也跟着一块儿难过吗?
第二日在木屋醒来,入眼的是双儿的背影,以及正坐在桌上进食的小多。只见双儿回过头,冲着床上的司徒开口,“这位姑娘,醒了吧,洗漱洗漱一起过来吃吧。影哥哥和我相公一起进村子了,村里有些事,需要影哥哥相助。我是帮影哥哥来照顾你们的。我知道你们都辟谷,不过,这些都是我平日里瞎琢磨的药膳,进食一些也无妨,对你们还有好处呢。”
司徒点了点头,下床,洗漱了之后也坐到了桌边。
“姑娘。都不知道如何唤你呢。”
她想了想,开口回应,“凤泽夕。唤我泽夕便可。”
双儿倒是十分亲近她,“泽夕妹妹,你也是卡努努的弟子吗?说来惭愧,我也曾经在卡努努呆过,和多多是同一届的弟子。不过,倒是没见过妹妹你。”
她点头,“姐姐没见过我是自然,我是多多师兄的小师妹。”
说到这儿。面前的双儿倒是忽然不好意思起来,说话也有些支支吾吾。
“姐姐这是怎么了,要和我说什么吗?”
“是这样的。我相公,也曾是卡努努的弟子,我想你应该识得他,他曾和我说过,他已经是卡努努的峰主之一。不过。他自从离开卡努努之后,便忘了所有的一切。姐姐这是,想求着妹妹一事。若是见到了他,可千万别提起那些往事。”双儿说道这儿,前一刻还淡淡然然模样的凤泽夕忽然对着她笑出了声,“我倒在想。姐姐要摆脱我什么样的事呢,说得那么紧张。原来是这事,剪影掌门可早就嘱咐过我了呢。姐姐就安心吧。你们之间的故事,特别是那位峰主的故事,在卡努努里可一直是众多女弟子最喜欢谈论的事呢。”
“呵呵,是吗?”
“对呀对呀,极限峰那。是多少弟子梦寐以求的地方啊,更何况。他还是极限峰的峰主,有那么厉害。姐姐,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啊。你们那么不容易才能在一起,当然要好好守着这段情了。”
她羞红了脸,低下头,轻轻地说着,“谢谢妹妹。其实,我们是真的特别不容易。那个时候,他把我安顿在天之涯村,我很久才能见上他一面。我明白,他有他必须去做的事,我不想成为他的负担,那只有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好好的呆在这里。你明白那种,相逢即是别离的感觉吗?我每一次见着他,都是这样的感觉。前一刻还在为能见到他欣喜,下一刻便在害怕他是不是马上就要离开。幸好,现在,我再也不必害怕了。“
她见泽夕还傻傻地愣在,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又开口,“妹妹,你怎么了?”
“相逢即是别离……”她一个让喃喃自语地说着,“啊,姐姐,我,没事。看样子,姐姐现在过得很幸福。”
“嗯,再过几日,便是他的生辰了。这十年,他的生辰,每一回,我都没有缺席的那种感觉也很好。”
“左手剑峰主的生辰……全卡努努上下,可从没人知道左手剑大人的生辰呢。我听多多师兄提过,说是峰主从不愿意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