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仇恨竟然将她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一定也是恨的，恨慕容云兮害死了她全家。
我抬头，不去理会她，径直走到行刑的台上，跪下，对顾弈寰道：“臣，只求皇上放过慕容家数百口人。只要皇上放过慕容家，臣甘愿做一切。”
顾弈寰看着我的眼神中有一丝不悦，但是更多的是怅然。
他眉心紧缩。
终于开口：“慕容采薇，朕只要你们慕容家这数百口人的性命！尤其是慕容震天！”
我的脑中嗡的一声，眼底模糊：“为什么…。为什么？”
我不断地问他，但是回应我的，却是他无尽的沉默。
爹在我的身旁，他的身上全部都是伤痕，触目惊心。
我转过身去问他：“爹，你怎么样？”
爹的老泪纵横：“采薇，是爹害了你。当初爹就不应该让你嫁入天家，也不应该让你入朝为官……”
“爹，你在说什么呢？这些都是我自愿的。”我再也遏制不住了，不管爹从前是怎么样对待我的，现在所有的仇恨都被化去。
“采薇，不要反抗了，没用的。是爹做错了…。。”
爹垂首，泣不成声。
我愣住了：“爹，你做错了什么？你究竟做了什么？！”
但是这一次，爹没有再回应我。
我推了几下爹的身子，却没有丝毫的反应。
忽然，一股鲜血从爹的嘴角流淌了下来，我瞪大了眼睛，尖叫了起来。
爹，咬舌自尽了！
我连连后退几步，身子却触碰到了顾弈宇。
他揽住我的肩膀，让我靠在了他的怀中。
但是这个动作却引起了顾弈寰的不满，他忽然挥手下令：“来人，安陵王顾弈宇率千军入朝，有谋逆之心。拖下去！”
我紧紧抓住顾弈宇的衣角：“不！你不能这么做！顾弈宇他什么都没有做！”
顾弈寰漠视我的叫喊声，士卒们很快围了上来，将顾弈宇绑住。
顾弈宇神色淡然，他朝我轻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采薇，别哭。”
他决然地转过身去，士兵们想要抓住他，却被他一下子就挣脱了。
他对士兵们低声训斥了一句：“我自己会走！”
我倒在了地上，连哭泣都忘记了。
这时，孟雨盈再一次走到了我的身边，她抬手挑起我的下巴，眼神轻蔑：“慕容采薇，你和当年的慕容云兮一样可悲，明明是得不到的东西却要强求，现在倒好，还赔上了你们全家的性命。哈哈，老天爷真是捉弄人，这就叫做一报还一报。当年慕容云兮害死了我们孟家全家，如今就让你们慕容家偿命！”
她的话音方落，我的手猛地一抬，一个掌捆打在了她的脸上。
所有人都震惊了，我的余光瞥见顾弈寰眼眸眯了一下，眼神凉薄。
我忽然哈哈地大笑起来：“哈哈，孟雨盈，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货色！仇恨把你扭曲成了这幅模样。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纤尘不染的孟雨盈吗？你以为顾弈寰现在还会对你念念不忘吗？你，做梦！”
最后几个字，我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孟雨盈的脸色变得很快，很奇怪的是，她像是被我说中了心事一般，惶恐地看了一眼上座的顾弈寰，那眼神中的恐惧，是我从未在她的眼中看到过的。
“你胡说！你胡说！”孟雨盈的恐惧超乎我的想象，而且奇怪的是，我在顾弈寰的眼中看见了一丝不悦和厌恶。
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杀！给我杀光慕容家的人！”孟雨盈像一个市井泼妇一般，她很不理智地冲到侩子手旁边，喊道。
侩子手向顾弈寰看了一眼，经过顾弈寰的同意后，一刀刀下去，立刻毙命。
我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慕容家数百口人的性命，就在挥刀之间没了…。。
我已经没有了眼泪…。。
顾弈寰起身，冷冷地看了我和孟雨盈一眼，开口：“来人，册封孟氏为后，入住椒房殿。”
我的心底像是被重重地打了一下。
我死死地盯着他看，他的眼中却是凉薄。
呵呵，我在原地险些站不住。我做了这么多算什么？
我为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我为了他不惜被剑砍伤；我为了他愿意伤害爱我至深的男子……
我这么做，究竟值得，还是不值得？
他留我在刑场，让众人看笑话。似心去在到。
我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却在他登基后没有被封妃，反倒是，孟雨盈，她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被封后了，我很想大笑…。。
“哈哈哈。”我的笑声凄惨，周围的人纷纷躲开了。徒留我在原地，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哭着哭着，我倒在了原地…。。
* * *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身处他的宫殿之中。
我睁开了眼睛，一眼就看到了他。
我朝床脚退了几步，有些警惕，又有些愤怒地看着他。
事已至此，我都已经忘记了仇恨，留在心底的，只有疑惑。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还要把我带到宫里来？
一切的一切，只有开口问他，才能够知晓。
他看见我警惕的样子，眼底有一丝怅然：“采薇。”
他低声叫出我的名字。
我咬了咬牙：“你不配叫我的名字！你滚！”
他坐在我的床榻边上，脸上尽是疲惫：“我知道你在恨我，但是…。。”
“你又想说什么？说你是迫不得已？呵呵，顾弈寰，你觉得我还会再相信你吗？”我眯着眼睛看着他，心底真的很痛。
“是。”他如实回答，言简意赅。
我冷笑：“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为你失去了孩子你知不知道！”
我的声音近乎于撕心裂肺。
我看着他怅然的眼神，觉得很可笑，他还在装…。。
“我总算是明白了。你一开始就在利用我，对不对？你利用顾弈宇对我的情谊，让我去拦住顾弈宇。我离开边城去南疆的那晚，你分明是醒着的对不对？！”我大声质问他，丝毫不顾及什么。
眼泪顺着脸颊流淌进了衣衫，我的身子瑟缩了一下。
顾弈寰眯了一下眼睛，默不作声。
他的沉默让我更加愤怒，我扑到了他身上，管不了什么理智，开始打他。
他也美誉还手，只是眼底尽是痛苦和无奈。
终于，我累了，打不动了，次啊瘫倒在了床上。
“打够了？”他说出三个字，很冷静。
我的眼泪已经干涸，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顾弈寰，你为什么要杀我爹？为什么要灭我慕容家？！”
我的指甲几乎都快被我掐断了。
顾弈寰冷静自持：“罪臣，理应当处死。”
“罪臣？”我冷笑，嘴角勾起一个讥讽的弧度，“你倒是说说看，我们慕容家何罪之有？”
顾弈寰沉默，忽然起身，他伸手擦拭了一下嘴角被我打出来地鲜血，转过身去，留给我一句话：“今日是唯一的一次，日后朕不会再纵容你了。”
我拿起床榻上的枕头，重重地向他扔过去。
他忽然回头，怒视我：“慕容采薇！”
我冷笑：“怎么，原来你还知道我姓慕容？那你怎么不把我也杀了？”
顾弈寰眯了一下眼睛，我看不出里面是什么颜色。
我继续讥讽道：“还有，孟雨盈算怎么回事？她根本就没有死对不对？是你和她一起串通起来蒙骗我们慕容家的对不对？！你就是想要伪造孟雨盈的死，对外宣称是慕容云兮逼死了孟雨盈，这样你就可以假称为心爱的女子报仇来针对我们慕容家了对不对？！”
我咄咄逼人，这么多年的真相，忽然呈现在了眼前，我险些招架不住。
“但是你忽略了一点。”我缓缓道，泪痕布满脸上，我看着他的眼神骤然变得紧张，像是被说中了心事。
我冷笑，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将隐藏了将近四年的秘密说了出来：“你忽略了，我就是慕容云兮！”
我的话一出口，我在顾弈寰的眼底竟然看不到一丝惊恐，取而代之的是冷静。
他走近我，忽然开口：“一年前先帝的寿宴上，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便知道了。”
脑中嗡的一声，身子再也不能够动弹。
我原本以为我隐藏地够好了，但是还是没有敌过他的眼睛……
“怎么会…。。不可能…。。”我摇头，喃喃自语。
我不敢相信，他一直都是知道的…。
如果他真的早就知道，他当初为何不把我杀了？他分明有很多次机会的！
顾弈寰轻叹了一口气：“朕同慕容震天有不共戴天之仇，当初牵累了你，很愧疚。但是慕容家，不得不除。”
不共戴天之仇？我的脑中忽然想起了爹在临死前一直说的那句：是爹的错…。。
我猛地抬头：“你们…。。”
顾弈寰打断了我的话：“有些事情，你不必知晓太多。”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直视他：“顾弈寰，事已至此，我只有一个问题，还请你如实回答我。”
我做好了必死的决心，但是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我一定要知晓。
“说。”顾弈寰只有一个字，但是从他这一个字当中，我也听出了他的迟疑。
想必，他应该也知道了，我要问的是什么。
我咬了咬下唇，开口：“这么多年，你可曾爱过我？”
这个问题一出口，我知道，我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顾弈寰的目光澄澈，我从未见过他像此刻这么坦然：“有。”
我苦涩地笑了一声：“好。”
我侧身躺下，不让自己的眼泪被他看见。
我不知道他在我的身边坐了多久，只知道等我醒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
* * *
我在这宫中没名没份地生活了一个多月，顾弈寰没有收走我丞相的印玺，也没有册封我，我在这后宫中，没有一丝地位。
很快，各个大臣们就将自己的女儿送进了宫中，这宫里愈发热闹了。
但是，这看似热闹的后宫，对我来说，只是无尽的凄凉。17Go5。
这半个月中，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清绾和依奴都被孟雨盈囚禁了起来，我的身边连一个照顾我的丫鬟都没有。
顾弈宇的事情更加让我心生愧疚。
他被囚禁在了天牢中，顾弈寰强加给他了一个谋逆的罪名，每日酷刑招供。
他的身子这么虚，肯定吃不消。
至于楚恒，我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了，只是前几日，听说他举兵进犯寰宇，打得名号是为了要我。
我苦笑，呵呵，楚恒他说谎总是这么冠冕堂皇。
他要的，不过是寰宇的江山。我们之间，早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