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晚上随你收拾。”
“……”端着禁欲脸一本正经地说这种话真是太讨厌了!
秦老夫人眼见着承平帝给小孙女儿簪上凤钗,心头就像被生生剜下了一块肉!
京都不兴什么全福夫人,女孩儿的及笄礼上绾发上簪的一般是家族中辈分最长威望最高的女性长辈。而在京都安国府,给连语涵绾发簪上凤钗本该是秦老夫人这个亲祖母做的事,现下却被刘延给抢占了去,叫秦老夫人如何能有好脸色?
刘延可不管这许多,给宝贝儿扶稳了凤钗,他胸口有股奇异的暖流在涌动,眼中也酸胀发涩。上一世,他是英明的君主,论及这祖宗传下的万里江山,他问心无愧,可若说有什么遗憾,大约就是没能给她一场正式的婚礼了。
孩子端看各人缘法,没有他也不遗憾,只是缘分未到罢了。只是这婚礼,虽然估计连三也不大稀罕,可他却在乎得要命,每每想起,都觉得心口一阵钝痛。
今日这场虽名为册封公主,在他心里,却是他二人的婚礼。天地为证,宗族俱在,恰是她及笄这一日,他在未央宫前牵过她的手,轻声许下:“惟愿此生执子之手,白头偕老。”
他说的很轻,却还是叫连三听到了,她朝他一笑,重重握紧那只温暖宽厚的大掌。
阳夏大长公主年纪大了,自打今年开春病了一场之后,身子便时好时坏。今日她精神倒还好,观礼后刘御有赐御膳,她却未用,径直向皇后所在凤仪宫去了。她料想永宁公主此时应当正给皇后谒礼,不论是为了自家那两个不省事的同永宁结下的梁子,还是近几年她那皇帝侄儿对她和郭家越来越疏离的态度,她都应该去见一见这位公主。
进了凤仪宫,却是意外的冷清。“这是怎么说?”阳夏大长公主诧异,“永宁公主怎的没来同你行礼?还是我来的迟了?”
皇后一怔,神色有些尴尬,却仍是解释道:“前日圣上便领永宁过来了一趟,湛儿也在场,圣上特意叫他们姐弟熟悉了一番。今儿个累了一早上了,她一个小姑娘哪里禁得住,是以圣上早早就知会了我。横竖不过面子上的功夫,我倒是无所谓的。”
阳夏大长公主咳了两声,笑道:“你倒是心宽。也罢,身为一国之母,是该有这样的气度。”
皇后见她咳嗽,忙唤了宫女来端上润喉清肺的雪梨汤,关切道:“姑母这几日身子可还好?前日听到府上招了李太医去,太医怎么说?”
“老毛病啦,无妨。”阳夏大长公主摆摆手,叹道:“人啊,年纪一大,身体就衰败了,一点小病小痛都禁不住。从前我总觉得自己还不老呢,开春那样病了一场,之后便时时有力不从心之感了。谁都避不过啊,没法不服老。”
皇后安慰道:“姑母说的什么话,您还年轻着呢!家里都指望着您呢,没有您坐镇,家里小辈们都不成个体统了!还有姵丫头,您可得打起精神好好给她挑选夫婿呀,她眼界高,您可不得多费心么。”
听她说起自个儿孙女,阳夏大长公主慈爱地笑了笑,“是啊,可不是为她的婚事头疼么。姵丫头就是叫她爹娘娇纵坏了,及笄都快一年了,相看了多少家,偏没一个能入她眼的。”说是这么说着,可她的神情中却并未透出半分对孙女娇纵的不满,反倒是语气里满是宠溺之意。
郭姵也是皇后的堂侄女,虽则亲缘关系上并不是那么近,但因得大长公主的缘故,皇后对她也另眼相看三分,当下便笑道:“姑母您挑出来的都不满意,那她是要找什么样的呢?难不成还要嫁个盖世英雄?”说着便掩嘴要笑,却,笑到一半止住了,她一击掌,喜道:“哎呀!我还真想起个盖世英雄来!”
阳夏大长公主不解,皇后喜滋滋地笑道:“顾小将军不是要回京了么!那位可是真的少年英雄呀!早年顾夫人还在世时,我见过顾恒一面,面目生得极好的,又英气勃勃,满京里寻去也找不到更好的了!”
这话说得阳夏大长公主都有些意动了,她犹豫地问:“这顾小将军年纪不小了吧?他在边境多年,指不定娶亲了呢……”
“没有没有。”皇后十分笃定,“前些时候圣上还嘱咐我来着,叫我替顾小将军注意京都里合适的闺秀,还笑说若不是宗族里没有合适的好姑娘,他都想直接给赐婚了。顾夫人去得早,顾小将军又一直跟着顾老将军在军营里,他那继母小门小户出身,还是个万事不管的,哪里顾得上给他订下婚事?”
“圣上若是真赏识,那怎么轮得到我们姵儿?”阳夏大长公主皱起眉,“永宁公主不是刚及笄么,她也是未曾订婚的。人都有私心,顾恒这么好,圣上也该是想着留给自己亲闺女才对。”
皇后一愣,她一时还没想到永宁公主。又想了想,她倒是笑了,道:“不是这么说呢。您也知道,老祖宗的规定。驸马无实权,实职不上四品。顾小将军这般前途无量,圣上若是真惜才,那才不该将他配给永宁公主呢。”
这话倒是,阳夏大长公主自己当年就是这样过来的,会嫁给郭曲,冲的就是他有才华却无心仕途,门庭显赫却又无家族重担——郭曲还有个嫡亲弟弟,就是郭皇后的父亲。
这样想着,她便也将心放回了肚子里。放眼望去,这满京的闺秀,论门第出身,论身份尊贵,除了永宁公主,还有谁能跟她的姵儿相提并论?待那顾恒回京后她细细查验一番,若当真是个良配,姵儿也中意,那就去向圣上求了这桩婚事也未为不可。
没过几日,还不知自己已经被惦记上的顾恒班师回朝,虽然他并非主帅,立下的功劳也比不过其他两位老将军,但他胜在有个声名显赫的好爹,又是其中最为年少英俊的一个,在入京那天,堵在东大街两侧的少女们差点没用香包手帕玉佩鲜花鲜果把他给砸死!
“掷果盈车,看杀卫玠,说的就是如此了吧?”连三一身风流小公子打扮,折扇一敲手心,笑吟吟道:“不过也难怪啦,连我都想往他脸上扔个橘子,更何况那些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少女们?”
往他脸上……扔橘子……
屋内下人不约而同垂下头,以遮挡脸上那诡异扭曲的表情。跟着这样一位主子,虽然是冒着生命危险不假,但想喷笑出声的时候也是很多的,比如现在。
李邕从江南跟到京都,从安国府跟入未央宫,成功成为连三身边资历最老最有发言权的人。这种时候,一般下人是不会出声的,唯有他,仔细打量了那位身着银色铠甲的小将军一番后,严肃地下结论:“不及圣上俊美。”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跟同学们打英雄联盟去了,打完发现已经两点了……
、第七十九章
听李邕如是说;连三转过头来,颇有几分玩味地瞧他;瞧罢自己先笑了,“圣上年轻时确实也是极俊俏的,只是如今他也三十多了,如何能比得上顾小将军这般新鲜水嫩。”
这话说得大逆不道,一屋子下人无不是冷汗直冒,连一向淡定自若的李邕都哑了火;好半响才干巴巴地说:“圣上乃一国之君,威仪天成,龙睛凤目……不能单以容貌好坏论……”
连三嗤笑一声,青玉骨扇一抖就开;边摇边道:“好歹也是我父皇呢,怎么能不论容貌好坏?好在他未学那些老学究把须蓄起来,要是真蓄起来了,那我可再没法跟他一道用膳了。”
李邕默默擦去额头冷汗,原来殿下这般喜好美色……他有种恍然大悟之感:终于明白每天送进宣室殿的羊奶是作何用处的了,他早年就听说过,不少贵妇喜用羊奶净面洗手,甚至用来泡澡,只为保持青春不老——虽然这个猜测太可怕,但按照他对圣上的了解,这十分有可能是圣上能做出来的事。
戎狄的俘虏就在顾恒等高级将领之后,那些俘虏都被铁链拴着,串成一串往前走。这些戎狄俘虏虽个个神色萎靡衣衫褴褛,却丝毫没有降低围观群众的热情。因为是天子脚下,人民素质都颇高,所以即便群情激奋,却并未发生预先估计的动手砸鸡蛋砸石子等行为。戎狄人高鼻深目,眼色有蓝有绿,肤色较中原人都白上不少,叫一众百姓大开眼界。
不多时,顾恒骑着马的身影就渐渐远了。不过前头的将军们和俘虏虽然过去了,后头还跟着不少中低级军官,其中更不乏英挺俊朗的青年少年,是以楼下的欢呼声还是一浪接着一浪,丝毫没有消退的迹象。
楼下人多且挤,便是那些特意来看顾小将军的夫人小姐们,此时也都仍坐着,打算等楼下人散去了,再打道回府。
连三倒是无所谓,她就是出来看热闹的。这几天刘延忙得连滚床单的功夫都没有,她在宫里待得烦闷,又时不时有淑妃这位表姐领着三皇子来“看望”她,扰得她烦不胜烦,一怒之下,她在宣室殿狠狠将刘延收拾了一顿,逼迫他将那禁锢内力的解药交了出来。刘延原本也没打算真软禁她,现在瞧着她没有要偷溜的意思了,又被温香软玉这么一折腾,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等到允许入京的军队都过去了,围观人群也渐渐散去,一时楼下便显得空了起来。连三在这儿喝了几杯茶,又吃了几块茶点,觉得着实一般,便也懒得再坐,闲闲懒懒地摇着青玉扇出了雅间门,边走边道:“绿袖去找个店小二来,问问最近有什么新开的馆子,我好一阵子没出来了,都不知哪里有好吃的。”
绿袖笑着应了,先下楼去寻小二问。连三一行人便在后头慢悠悠地走,经过一间雅间时,里头刚好有丫鬟开门,几个华服丽人从内走出,和连三碰了个面对面。
郭姵的脸色一僵,她对连三的印象不可谓不深刻——那顿打挨得她永生难忘。在连三朝她脸上看过来时,她甚至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她又恢复了脸上那不可一世的神色,刻意挺了挺胸口,昂起下巴回视连三,蓄势待发。
孰料连三只是扫了她一眼,便继续在一众随从的簇拥下往前走去,连停顿一下都不曾。郭姵一口气堵在胸口出不来,脸涨得通红,她向前踏了两步,正要开口,却忽然想起眼前这位已经是公主了,顿时停下脚,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