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人在朱颜阁,真的没关系?”
“嗯,杜迭姬暂时还不会怀疑我。”
“我不是问杜迭姬,只是问你。”
小昭一怔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浅浅笑道,“嗯,我没关系。我已经不怕了。”
她有花楼作一个不会动摇的靠山。又想都不曾想过,如今会有莲漪在——她再也不是当年凄惶不安的小女孩。
她被莲漪重又按回去——不要才刚一看到他的脸,整个人便又像缩进壳里一般。
她显然还不适应面对他这张脸,这种事只能慢慢来,虽然,他们未必有那个未来和时间,虽然,他在体内汹涌的气息根本不是这么想。
到底还要多久,这份膨胀的气血才能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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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若相爱,就算隔了万水千山找了再多理由,也终究还是分不开。
莲漪以前是没懂,还是不愿承认。
叶重华是第一个发现莲漪不对劲的人——反常即为妖,这幺蛾子闹的还不轻!
思量再三,他决定含蓄而谨慎地问:“秀公……你这是终于肯发芽了?”
昨个还死气沉沉,今天却像鲜活过来一样,眉目间虽难以辨认究竟有没有笑意,却好像破了一层冷漠的壳,隐隐约约的从里面透出些什么。难以名状,只看着就觉得舒心乐呵。
——这明明就是莲漪的大忌,他一向冷傲示人有意叫人难以亲近。这算是回光返早还是妖孽附身?
莲漪半冷不热的瞄他一眼,他只是无意,却懒懒的生着魅,瞬间万物生,春情乱。叶重华心脏咯噔了一下,好像一锤子给砸了胸口险些把持不住——妹的这么多年他都没乱过,难道要晚节不保咩??
“莲漪你要是觉得哪里不好,要不要回房去休息一下……对,一定是你今天打开房门的方式不对……”
莲漪的眉头便往一起拧了拧,所以叶重华今天是想找他茬的么?
但叶重华却是很认真的——他不是没看到唐太守盯着莲漪时的眼神,也不是傻到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所以他才一起留下来免得这小子给人生吞活剥,可他怕这小子今天的反常样子给人瞧见了,唐太守也一个不小心把持不住啊~~
很可惜莲漪似乎完全没有在意他的话,大约就算明白他的意思也不会照做。
他只远远瞧着桃花园里安排歌舞戏台的女子,其实她昨天之前就在这里的吧,只不过她一直躲着他。如今倒是不必再躲,只是却看也不敢向他这里看一眼似的——
对,她的确不能往他这里看,所以他也该收敛一点吧。
只是,好容易放下了芥蒂,可以以自己的面目拥抱着她不再有任何隐瞒,忽略掉将来暂时不去考虑,现在的他就只是——有点得意忘形吧。
“哦~~难怪笑那么傻,果然是第二春开始发芽了?”
叶重华终于发现他视线的焦点,远远看了一眼。不过显然他对于苏小昭还不够熟悉,没能立刻便认出来。
莲漪瞥他一眼,伸了扇子把他的脸扳回来——他的小昭他自己看就够了,这丫跟着凑什么热闹。
“你不是这么小气的吧?看一眼而已——”
“不行。”
“……”那女子不是什么狐狸大仙吧?他虽然希望莲漪看开点,但也不是这么突然的吧——他突然瞪大了眼睛醒悟什么,转头便要再盯着那女子细看,莲漪折扇一开直接糊在他脸上挡住视线。
叶重华正要抗议,却见方才还满目笑意的莲漪转眼便寒了目光,冷冷盯住院子大门处——他便跟着看过去,却见明紫流光款款而入——这人他见过。
十二连环坞水主,卓惊弦。
这个人怎么也来了扬州?
叶重华看一眼莲漪神色——怎么名剑大会上的事还记仇呢?
万花谷千机阁的一切只如一场梦靥,没有一个人会知道。就连远远对视过来的卓惊弦也只是浅浅一笑,优雅华贵依然,仿佛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莲漪正要起身却被叶重华拉住,“喂你要做什么?秋后算账也不能在这个地方——”
叶重华虽不知内情但他说的却没错,莲漪在这里要保七秀已是不易,怎能再生事端。只一迟疑,唐太守已迎向远门,与卓惊弦寒暄,竟是客气非凡。
莲漪冷哼落座,虽已从小昭那里有所耳闻,但如今官场堕落,竟是连水贼也大大方方迎进门来了。
——卓惊弦既已放了他们走,本没有理由再来刁难。他该认为,这只是“巧合”么?
莲漪看向苏小昭原来所在,她却已离开,不知有没有看到卓惊弦。
游园宴的歌舞,大半都是朱颜阁安排,以便给接近扬州权贵制造机会。
这些事粉蔻本是不屑,却又不愿让苏小昭抢功,只是今日难得她们都不见了踪影,倒是让苏小昭忙了个底掉。
“玉岱,你帮我在这里照看着,我回去看看。”
“是,姑娘。”
她心里隐约知道与什么有关,无论如何就是放不下——即使知道有些事,就是那个少年的命。只怕他自己也早已司空见惯,但她就只是放不下。
曾经她也可能如他一般,还有她身边一起生活过,同食同寝的那些孩子。曾经她就是那般无力的看着他们一个个被送上了那些特殊嗜好的达官贵人的床榻,若不是她生得瘦小另有用处,本来那也是她的命。
她真的做不到视而不见。
方一回到院中便只觉靡靡之气,肆意纵欢的声音与外面几乎相隔两界,女子的调笑声时时刺入耳内。
她们此番也带了不少朱颜阁的人扮作歌姬,但她知道,那个叫雪的少年才是粉蔻的压轴。
她从窗外看进去才知道为什么单单不曾听到那少年的声音,他被堵了嘴,捆缚了双手,几个中年男子衣衫不整地在屋中,或围着他或已经抱着美娇娘在一侧美酒纵欢。
屋里暖香红帐一片靡靡,在催情香下人人一副极乐生极乐死的模样,只有那少年的脸惨白刺目,加诸在他身上的折磨他吭也不吭一声——
被搂在男人怀里的一个娇媚女子钻出来,身上只有一层轻纱半遮半掩嘻嘻笑道:“真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孩子,你不如叫一声给姐姐听听~~”丹蔻的细指便在雪白的肌肤上狠狠拧了一把,指甲嵌进皮肉留下深深的痕迹。
少年依然未曾做声,其他的女子便也过来,有人点了蜡烛小鞭和刺锥种种,“这样的孩子就得下点狠药□——”她娇媚笑着将鞭子递进身旁男子手中,在方才的一轮纵情过后,刺激便是最好媚药。征服和折磨显然再一次挑起了欲望——
苏小昭也看得脸色微白,她知道,七日游园之后,这个孩子未必还有命出去。就算被哪个权贵看中留下一条命来,从今往后也只是今天的延续,今日残生,不知明日。
作者有话要说:肉是什么,肉是穿肠的毒药。什么肉渣肉末肉豆腐,清水才是真绝色~
另,本文即日起一三五或二四六更新,下月开新坑,扭~
追补的话:
因为某蜓不是个随大流,什么红去写什么的人,如果这样也许各位也不会一直追着某蜓的文看。
要坚持自己喜欢的,不完全商业化,就总得有代价。
所以文章什么时候更,更多少,都是有考量的,这算是底限了。
但我至少可以保证不坑,对得起在坚持追文的朋友们。
所以也请大家体谅吧。
☆、第二十九章 扬州春,游园宴4
这个院子已经被粉蔻安排成一个淫靡的欢乐窝,那些权贵各自抱着美人往单间里去休憩,最后一个离开的女子披了单衣,俯□拍拍少年的脸颊,“哎,可别死了,回头拿药给你。”说着替他解开了绑缚,便也离开房间。
“他们”或“她们”是消耗品,即使受了怎样的伤也只有自己舔,若非有什么特殊用处,难道指望有人来治疗么。大约要真有人来抬,便是收尸的时候吧。
雪依然躺在地上,他现在没什么力气,只想躺一会儿再做打算。
这时门却开了,苏小昭走进来,雪只淡淡扫一眼,既然不是需要他“伺候”的人,他也根本不关心是什么人来。
他只是也不怎么喜欢这副样子给人看,撑起身拉过衣服遮了,靠着墙壁闭目坐在地上休息。反正无非也就是来收拾房间的人,是谁也跟他无关。
直到脚步走近,阴影微微笼罩在眼前他才睁开眼,看到苏小昭在他面前附身要来扶他。
就算没什么体力也不喜欢别人来扶,他在朱颜阁是连细作都能随意差使的男娼罢了,从来,就不相信朱颜阁的人会有好心。
他无力着挥开了苏小昭的手,却没有等到趾高气扬的骂声和还手。
怎么她不说他不识好歹么?
但这个女人却只是干脆蹲下来,再一次扶了他的手臂,要将他扶起来。
——如果现在要他说话,他一定会告诉她少假惺惺。只是他懒得开口,早就什么也不想说。只是完全不合作没有起来的打算——若她非要拉他起来,就随便拽好了。
所以苏小昭放弃了,她伸手替雪系好衣带,这个动作让雪的眼中出现细微的疑惑。
“我去替你拿药。”
她方起身,先前那女子倒还没有忘记雪的存在,拿了药回来,见到苏小昭一时惊讶,忙颔首道一声:“沐烟姑娘。”便将药瓶放在门旁小桌上退出去。
苏小昭未作什么反应,不过想必她会告诉粉蔻的吧。
她去取了,默默替雪上药,他的肌肤不可思议的如雪剔透,上面的伤痕便格外显得怵目惊心。
她似乎便再没有好好看过他的脸,也避免着目光的接触。
她也许有些害怕看到他的目光。
雪不想动,她便不勉强。上过药只替他拿了被子,便起身离开。方一转身雪却抬起目光,声音清清冷冷带着些微久未开口说话的沙哑,“你想要我替你做什么?”
“什么?”她回头,入眼的一双目光死水无澜。
“若不是要我替你做事,何必理会我。”
“……”她只默默看他片刻,就算说什么,大约他也不会明白。“那就等我想到了再说吧。”
她此时并不知在她走之后粉蔻便来向雪兴师问罪,她本以为粉蔻会冲着她来的。
粉蔻一巴掌便足够将依然虚弱的雪扇得倒向一边,“你倒好本事,这么快就巴结上沐烟?这朱颜阁里有我在一天,还轮不到她作大!你就是想攀主子,也瞪大了眼睛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