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弯了眉眼笑起来的样子着实是太漂亮,不信他江湖第一美人的名号也不行。
换了他莲九笙的扮相在这里,该出手早就出手,对着这张脸却叫人打也下不去骂也开不了口。
“我们现在毕竟在太守府,哪里都保不得安全,我还是早些回去……”
莲漪丝毫不肯放,依旧笑,虽是醋意已经没了,却还揶揄道:“回去还有个小美人伺候着?”
这个“伺候着”着实叫苏小昭囧了一囧,平日里她自不会多想,偏偏夜里才瞧见了雪那光洁的身子,纵然莲漪口中的“伺候”和雪的“伺候”绝不是一回事,却叫她不能不想这一遭。
她脸色一变,莲漪便半眯起了眼几分玩味的审视,“看来我果然踏实不得,只怕功夫修炼得还不够火候,得好好练练叫你全没了旁的心思,才好高枕无忧不怕被人拐去——”
他一边说着,已噙了一道不怀好意的笑往她耳垂脖颈一路啄下来,连吹带舐叫人痒得难耐。
苏小昭算明白他这分明是借机揩油,边躲边痒得止不住笑,“别闹……我说真的……嗯……”
那嬉闹般的吹舔越向下滑越变了味道,绵绵的游走过胸前,压在背后的那只手不知几时也抽出来暧昧着,带起一路战栗。
小小的火苗一簇一簇给那流连的唇点燃,努力端着的义正言辞也便在尾音化了,带出点喘息来。
他分明是故意磨人的,一点点挑逗却都不落到实处,在胸前最敏感的四周打转,不上不下的吊着,叫人恨恨却又不能启齿。
莲漪稍稍抬起身,满目沉沉皆是沉溺的爱意,低低的声音些许暗哑宛如魅惑——
“须记得你的心在我这里,我的心也掏给你,无论人在何处你都是我一人的……等着我,哪怕此番离不了七秀,我也终有一日会去你身边,只做莲九笙,只陪你一人。要等我。”
她想开口回应,他却俯□吻住,直侵唇齿将她未出口的声音话语也都咽了去。手实实覆上胸前满满的温暖像把整个身体都熨帖舒展开来。他的温度本是微凉的,一直都是微凉,此时却滚烫着,像远在彼岸的那一场没有温度的红火妖娆终于燃烧开来,烧到此岸,烧得滚烫了天地。
红火妖娆,孽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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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番相抵纠缠下来,苏小昭方懂了那“叫她全没了旁的心思”的意思,一身无力着只想干脆睡死在他床上,险些误了回去的时辰。
人将将回了,脚步微重险些被人发现不说,好容易进了房间,脸上却还带着热度红潮未褪。被早起的雪瞧见了,一眼间微微顿了顿——这些□他比她还懂得透彻,一见便知是怎么一回事。虽然他转了目光视而不见,却已经足够苏小昭又囧上一回。
“姑娘再休息一会儿吧,我去替姑娘取早饭。”
声音虽还清冷些,却也足够叫苏小昭意外。须知他开口已是不易,仿佛恨不得自己变了哑巴或者干脆不存在。今日不但开口,还是主动的,苏小昭暗暗也算受宠若惊一回。
她面上却依然不动,不想惊动了他,反而给他又吓回去,便只做寻常。
“嗯,那有劳你了。”
她着实得歇一歇,凉凉血气。不然这么一副模样出去见人,外面步步危机,当真不妥。
从见到雪这两日,他一向是旁人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否则就清清冷冷的一旁待着,不多说一句不多走一步,只如行尸走肉一般。
苏小昭觉得这该算是进步,虽然他还把自己摆在仆从姿态,到底开始去适应,想必了解自己的新处境不会再与过去相同了。
这样,就算是开始相信她了吧。
好像,一下子发生的都是好事。
又或者只是她和莲漪相处顺和,心情便顺和,自然也看什么都是好事。
雪虽然打了水便回,却只放在外间不急着端来,苏小昭以为他让自己多歇一会儿,也就承了他的好意,闭目半倚在床头。
时辰已经不早她正要起来,雪见她有了动作也静静走进来,站在那里却是淡淡瞧着她不放。半晌,淡淡的声音平静问道:“主子是已经有了情人?”
苏小昭怔了怔,又想了想,没瞒着他,点点头。
叫他知道也好,那便不算折了他的面子——嗯,他固然是很秀色可餐的,只是她只吃得下一口,不爱别的。
雪淡淡垂了眼,“——是雪唐突了,主子勿怪。雪伺候主子吧。”说罢转身去端水盆,此一时的“伺候”,便又与昨日的“伺候”不同了。
苏小昭的心这一回彻底放下来,对雪笑笑,“我会尽快寻个机会送你出去,找个妥善的地方安置,不让你继续受委屈。最迟……最迟也只到毁去朱颜阁。我说话算数,你安心就好。”
雪的睫毛微微动了动,到底没有抬起眼来。
卓惊弦想把他留在苏小昭身边,毕竟对手是朱颜阁,有这样一个帮手能应付很多腌臜事。
但这绝不是苏小昭想要的,她救他,不是要他才出虎穴又入狼窝。她只是身在此处,分不出心既瞒过朱颜阁,又躲过卓惊弦,将他送走。
她的心是真的。
雪默默抬眸时,却只带了满目的茫然与那一丝若有若无的不解——这世上,真会有人,待他真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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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似乎已经不记得初见那女人时的情景。
反正浑浑噩噩,日复一日,见的无非是他要伺候的人,让他去伺候人的人,和跟他一起伺候人的人。
所以那时眼里的她,大约与旁人也没什么不同。
所以想起时,也只记得她伸手替雪系好衣带的那一个动作。
那时才第一眼看了她,眉目和顺的模样,没有趾高气扬,没有看蝼蚁般的神情,只是看向他时那眼里的一缕同情叫他生出些烦躁。
他便是如此了,从来如此,何须旁人同情。
他心里知道那个女人有些地方的确跟朱颜阁的人不同,她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是旁人从未有过的,他说不清,却渐渐觉得那不是同情,让人有些眷恋起来了。
为什么,也会有这样的人。
他真的可以什么也不用去做,不用去伺候旁人却被照顾着?
他像一个突然被告知可以活过来的行尸走肉,面对着自由的空气温暖的阳光和外面安宁的一切,却突然茫然着,不知所措。
他眼前只有一个人,那似乎是他唯一可以信的——无论她叫他做什么,他都会去做。
“——雪,你怕死么?”
他抬起头,淡淡的目光迎着她,摇头。
“那么,我需要你死一回。但那不仅仅是诈死,只怕会伤的狠些。你身体尚未养全若是害怕我不会勉强,但若信我,此番会是值得的。你会离开朱颜阁,而我,也会离毁去朱颜阁更近些。”
他眼里没有迟疑,点点头,“我做。”
——无论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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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七秀弟子几次前来请掌门回坊,大约是叶重华偷偷送过信了,也不知送去的信是个什么版本的,搞得七秀弟子一个个一脸决绝。
莲漪当然不能由着她们闹太守府,一直都是三言两语打发了,责令她们回去。
今日却召了她们正经来见,还单独找了颜如烟去细谈,苏小昭就知道变动要开始了。
忍不住有些想念,远远的瞧上一眼。
七秀的师姐们还是那般模样,从未改变过。她们巴巴的等着颜师姐出来,但颜师姐从莲漪屋里出来的时候,惨白了一张脸,唇色发青脚步虚浮,比病入膏肓还难看。
七秀姐妹忙围过去急急问出了什么事,颜如烟呆愣半晌,被几番催促方才回神,脸色依旧是白的,只是一咬唇,生生咬出点血色来,便坚定了神情,“走!回七秀!”
从今后颜如烟肩上的担子何止千金重,已容不得她茫然无措。
此后颜如烟日日来见,听从莲漪吩咐渐渐换了衣裳,摆了气势,也压下自己的浮躁。
苏小昭偷偷去看过一回,却听颜师姐带着微颤的声音,“公子,当真没有别的法子了么?”
“如烟,如今形势已进退两难,既是我惹来的祸事,自当承担。而为了七秀,你也非挑起这个重任不可。”
“公子不能这么说!既然事情是朱颜阁在背后推波助澜,就绝不是公子的错!”
见她虽还压着却已太激动,莲漪轻叹,“这只是权宜之计,待一切结束后,我们再行商议。”
他给了颜如烟一线希望,这才让她平静下来,专心应对眼前危机。
苏小昭默默转身,她知道,莲漪当七秀掌门十余年,纵然不是历任最出色的一位,却已成为七秀不可或缺的。
若一切结束,他其实还可以回去的。相比较于她,七秀其实更需要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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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替苏小昭整理妥当屋里的一切,站在院子中似乎只是发呆。
靡靡的声音不断从围墙的另一端传来,粉蔻早就愤然的带着她的人搬到隔壁,变本加厉似的不分昼夜红帐轻歌笼络权贵。
沐烟有卓惊弦,她还有唐太守。未见得就是她输!
一墙之隔,仿佛很近又很遥远,叫人恍惚间有些茫然究竟哪一边才是他的生活。
雪发了一会儿呆,迟疑一下走出院子,站在隔壁院门外——里面轻纱着身的女子正同几个官家子弟追逐嬉戏,有人偶然瞧见他,颇觉惊奇了一下。
“这不是雪么,既已经攀上了新主子,还来这里做什么?”
院子里的宾客也还有人记得他,还记得这一身白衣纤纤之下那具躯体是如何诱人——“再一起来玩嘛美人——”
雪后退一步,便逃也似的跑开。将将跑回院子空中粉色衣衫一闪粉蔻已经落在他眼前,抬手便是一巴掌,“小贱货!”
雪纤弱的身子被这一巴掌打得趔趄,靠着院墙才没有摔倒。
“既然巴上了那贱人,就老老实实窝在她床上舔她的脚!少出来勾搭我的客人!再让我看见你,就毁了你这张脸看你还有什么资本去勾引人!”
雪的半边脸已经红了,然而抬起头,眼中清冷全然不在意她说些什么。
然而抬起手,竟从袖中摸出一把短刀,清冷淡漠的脸上忽而一抹似笑非笑,“你可以么?还是只说说而已?要动手便来。”
粉蔻几乎恼羞成怒,居然连他一个卑微的小倌也敢这样跟她说话——朝着他另一边脸全力又是一巴掌,半边的脸顿时肿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