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
宫帐内冲斥着浓浓的恶臭,还有消毒烈酒的味道,若不是因为烈酒的酒味冲掉了一些恶臭,柳七还真觉得这股恶臭比尸臭更加的难闻!
有两个已经昏迷不醒,另外的三个也是一脸的青白之以,眼睛深深的陷了下去,眼球突出,正无力的躺在床上,目光涣散,如果不是因为他们那眼珠子还在轻轻的转动,柳七还真没看到其他的生机!
柳七上前去给昏迷的那两人把脉,片刻收回手,说道:“阳气不足,阴虚萎靡。五脏皆哀,濒死之相!”
那三个没有昏迷的士兵怔怔的望过来,眼底生出浓浓的惊惶,然后从床上爬了下来,扑向柳七,战战兢兢的说道:“你快救救我们,我们不想死,不想死啊!”
“对啊,我家里还有老娘在侍奉!”
“我媳妇今年才生了,我连我儿子的面都没有见到。本来想今年中秋回去看望的!”
“……”
那三个患病的士兵哭嗷着,六道抱着柳七避开他们,六道一双凛洌的目光瞠过来,身上有着浓浓的冷寒之气,那三个士兵僵了僵,没有再扑过来,只是不停的在求救命!
余震带着军医赶了过来,看到那三个扒在地上的士兵,声音一沉:“都在做什么,还不赶紧回床上去?冒犯了柳大人,就算你们的病能治好,也是死路一条!”
那三个人僵住,然后战战兢兢的爬回了床榻之上!
柳七走到军医的面前,说道:“你之前是用什么方法给他们医治的?”
军医恭敬的说道:“回柳大人,属下一直用的是续命和解毒的药方给他们治的,还有放血和刮痧的方法也试过!全都没用!”
“方子拿来我看看!”柳七缓缓的说道!
军医在将一张药方递了过来,柳七看了一眼,说道:“他们阳气衰弱,应该用益气补阳的方法,你用针灸试试!不过他们的内脏功能已经全部衰弱,只怕也没有什么效果,最多只能延迟他们的死亡时间而已。”
要是有伏游那以针御气的方法,只怕是可以,可惜柳七没那么高明的医术!
柳七走到其中一个看起来精神还算很好的士兵面前,问道:“你们与朱康住在一个营宿,关系是不是很好?”
那个士兵言道:“我们平时的关系很好,由于朱康家是应陵的,所以只要有空的时候,他就会回家!从家里带一些他娘做的东西分给我们!”
“都是些什么东西?”柳七眸色幽寒,沉沉的问道!
“有时候是他娘做的鞋子和鞋垫,有时候是家里晒的一些土特产。”那士兵说着,目光渐渐空洞,脸上也透着一股绝望,想到根本没有办法医治,只能等死,悲从心来!
“那他这回带的是什么土特产?”柳七问道!
“是饵枣!”那士兵说完,轻轻的咳嗽起来,咳出了一口痰,痰中还夹杂着血红,他脸色惊惶,“柳大人,我不想死啊,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
柳七皱眉,说道:“那些饵枣现在还有没有?”
“没有了!那天他从家中回来,带了一大包,分给营宿的人吃了,当时我们几个训练去了,回来得晚,他们都快吃光了!”那士兵叹了一口气,一脸的幽怨!
柳七若有所思,然后走出了帐蓬,六道跟在她的身后,清沉的说道:“如意?难道他们患病跟朱康带回来的饵枣有关?”
柳七目光望向远处的深山,山谷处,一抹鲜嫩的嫩绿呈现在眼前,她抿了抿嘴,摇了摇头:“我也觉得奇怪,不过要去问问朱康的家人才知道!”
余震走了出来,脸色一直很阴沉,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柳大人,瘟疫蔓延得很快,我觉得还是应该尽快的上奏朝廷!”
柳七缓缓而道:“我怎么觉得不像瘟疫?”
“不是瘟疫?可是明明他们发病之时,上吐下泄,还有发烧咳血,死后内脏全部都腐烂,跟平时的瘟疫一样!”余震一脸惊愕的说道!
柳七目光沉了沉,“我只是有直觉!我会写折上奏朝廷的!余将军,你可否让六道陪我几天!”
余震怔了怔,看了一眼六道,点头,说道:“只要能查出瘟疫的起源,并非控制瘟疫,别说是赵六道,就是让本将军陪你几天,本将军也乐意!”
柳七的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的笑意,人家要的是六道,你能跟六道比吗?她笑眯眯的说道:“那就谢谢余将军了!”
柳七接下来要去的是应陵城中的三里巷,她身下是一匹红色的军马,六道跨下则是黑色的!柳七扬眉朝六道玩世不恭的笑意:“心肝儿,其实我只是想让你多陪我几天!”
几个月来,相处加起来都没有十天,这种相思之苦,余震又怎么能清楚。
六道清沉的目光瞟了她一眼,指着前面的巷口,说道:“到了,那里就是三里巷!”不过现在被隔离了!
宋洪走过去出示应陵军营的名刺,看守的衙役看了一眼,小心翼翼走过来,说道:“里面是疫区,知县大人有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入,万一出了事,不好处理!”
柳七递了一块腰牌过来,正是代表她青州刺史身份的腰牌,那个衙役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的说道:“是柳大人!小的见过柳大人!”
柳七瞟了一眼六道,看吧,军中的通行证不如她的腰牌管用吧?
六道也闷闷的回敬了她一眼,翻身下马的时候,一只手臂伸过来,将柳七也抄下了马,然后挑眉,就算你那腰牌比我的厉害,不过你下马还是得我抄着你!?
柳七进了巷子,巷子内有五十多户人家,此时每一户都大门紧闭,四周死气沉沉,耳边只有柳七一行人走过的沉重脚步声!
六道只带了两个护卫,再加上柳七身边的宋洪,天鸠他们是行走在暗处的,不会出现在明处!六道伸手过来,将她的手掌握紧在手心,示意她安心!
宋洪拿了地址对比了一下,恭敬的说道:“柳大人,就是这家!”
柳七点了点头,走过去叩门,一连叩了很多下,里面也没有人开门,柳七微微皱眉,喃喃道:“没人开门,怎么进?”
眼前闪过一道黑影,天鸠已经从墙头翻入,打开了里面的栓子,将门打开,然后又滑回了暗处!
宋洪喃喃的说道:“早知用这种方法,我也会!”
柳七和六道进入院子,院中有一颗粗大的饵枣树,一个年老的妇人正在捡起地上成熟的饵枣放在旁边的水桶中清洗,然后晒在了旁边的大宽箕中。柳七走过去,那老妇人也没有查觉到。
宋洪上前去找招呼,那老妇人猛然抬头,一脸凶光的看着柳七一行人,气呼呼的说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你没关门!我们就这么进来的!”柳七面无改色的说道!走到那个老妇人的面前,语气轻缓,“朱老夫人,我是过来调查你家人死因的。”
朱老夫人突然站了起来,捡了旁边的一根扁担,眼睛中充斥着血红,气呼呼的吼道:“你们滚开,滚开,谁叫你们过来的?我家人没死!我儿子还活着,他现在是应陵军中的一个什长,每个月都会回来看我!”
柳七想,可是是应陵知县已经将朱老夫人的儿子遇难的事情告诉了她,朱老夫人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也染上了瘟疫死了,所以才会对任何人说她家人死的事,表现出反感!
柳七淡然的说道:“我们过来调查瘟疫的起源,听说最先死的是你的丈夫,然后是你的孙子……”
六道手臂一伸,将朱老夫人掷过来的扁担抓在那里,咔嚓一下,那根扁担在六道的掌中被捏碎,断成了两断!六道语气中带着一股习惯性的杀气,“你大胆!”
柳七伸出手掌过来抚着六道的胸脯,说道:“别冲动,我们是来调查事情的!”
六道低沉的应了一声,只要是对如意有伤害的,不管是谁,他都很愤怒,甚至眼底还会浮现杀机!
柳七朝那老妇人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老夫人,对不起,没吓着你吧,我们是真的过来调查你家人患病的原因的。我怀疑你家人并非患的瘟疫,而是中毒!”
轰的一声,晴天霹雳,朱老夫人突然颤颤抖抖的回过神来,语气颤抖不已,“你说什么?”
“我说不是瘟疫,可能是中毒!”柳七再次强调!
朱老夫人突然跪下痛哭起来:“到底是谁要这么对我们家?”
柳七微微皱眉,说道:“朱老夫人,你别激动,我现在就是来调查的,你冷静一点,能不能告诉我,你家人患病时的情况,还有就是你为什么会没事?”
朱老夫人说道:“我小时候得过瘟疫,不过后来就好了,想必是因为得过,所以不容易染上!”
柳七略有所思,说道:“是吗?”她走到那个晒着饵枣的小箕面前停了下来,伸出手指捏起一个饵枣放在鼻尖闻了闻,是淡淡的枣香。
六道紧张的将她手中的东西拿开,“如意,不要乱碰!”
柳七走到那洗枣的水桶面前盯着桶中黑黄色的水,问道;“这水这么脏,怎么用来洗东西?”
朱老夫人说道:“自从五天前一场雪雨过后,巷中各家的井水都变得浑浊不堪!”
“这水……”柳七伸手去抄水,六道将桶提开,又瞪了她一眼!
柳七悻悻的笑笑,说道:“宋洪,取水样带回去!”
宋洪拿着一个竹筒过来,开始取那桶中浑浊的井水!
柳七对那朱老夫人说道:“这水根本不能喝,你们怎么不去别的地方挑些好的?还有,好歹也得将水沉淀一下再使用吧!”
朱老夫人摇了摇头:“没用的。不管怎么沉淀,水都是浑浊的!而且三里巷已经被县令老爷封了,我们根本不能出去,怎么可能再去别的地方挑水?再说我老了,也挑不动了!”
柳七怔了怔,说道:“宋洪去取出粗石和细砂过来!”她望向朱老夫人,说道:“老夫人家里有没有纱布和棉布之类。”
“有!”老夫人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去哪些干净的过来!”柳七觉得既然水不能沉淀,那过滤一下总可以吧。
片刻,宋洪已经从外面提来了细砂和粗石,柳七接过朱老夫人递过来的棉纱布,拿了一个空的水桶,将棉纱布垫在桶底做了厚厚的一层,然后再将细砂和粗石倒在桶中,在桶底沿的地方做了一个出水的小孔,插了一根细细的掏空了的竹筒,再把浑浊的水倒入桶中,片刻之后,一滴滴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