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出面罩遮住口鼻,朝待雪道:“你同我一起进去罢。”
庆嬷嬷想阻拦,方慈道:“不碍事的,回去喝上一副汤药便不会被传染。”
待雪接过面罩随他进了卧房。
卧房里,六柱万字不断头镶楠木床的女子正在浅眠。
身旁的宫女见着待雪和方慈来,轻声唤醒她。
皇后醒转,睁开迷蒙的双眼,不过片刻便醒过神来,“有劳小大夫了。”
方慈摆摆手,“皇后娘娘客气了。”
他从药箱里取出脉枕垫在皇后手下,宫女用布巾覆在皇后的手腕上后,他方细细抚脉。不过片刻,他收起脉枕道:“病情已有好转,娘娘身子骨本就好,再服上七日便可痊愈。”
皇后担心道:“可那药会不会对我腹中胎儿不益?”
小大夫轻笑道:“不会的,药方是我仔细斟酌出的,不会对皇子有害。”
皇后一怔,“皇子?”
方慈轻笑出声,“皇后娘娘和公主真是像。前几日公主得知时也是这副样子。”
皇后挑眉看向待雪,“待雪已经知道了?”她顿了顿,“待雪不知我患病,竟知晓我腹中的孩子是个皇子?”
方慈再是反应迟钝也知自己祸从口出,出卖了待雪,装作无辜道:“我还从未去过御花园,请宫人领我去看看,先告退了。”说罢,便拎着药箱匆匆离去了。
待雪讪讪地笑,“母后,儿臣错了。”
皇后凤眸一转,瞄了看待雪,又看向方慈,了然道:“方慈不会是屈明子师兄的徒弟吧?”
皇后幼时常去一草谷,对一草谷可是比待雪清楚。这个年纪,医术又高超,与待雪似乎颇为相熟。皇后即便是从未见过方慈也猜了出来。
“方慈是你从一草谷请来的?”皇后虽在问待雪,心中却知自己的猜测无误。
待雪避无可避,可能悻悻地颔首。
皇后看向待雪的目光犀利起来,言语也愈加凌厉,“此时北都和西部鼠疫猖獗,你若路上遇上好歹,叫我如何放心的下。”
待雪垂着首,语带悔意,“母后,我错了。”
皇后凝视了她半晌方展了眉,“罢了,你安然不恙便好。下次万不可如此莽撞行事。”
待雪乖巧地颔首。
“原本还想责怪你不孝,竟那么久都不进宫拜见母后,其实本宫的待雪是至孝的女儿。”皇后屈指轻刮待雪鼻尖打趣道。
待雪见母后面露柔色,凑上前去轻抚她的腹部,“皇弟要懂事,不要难为母后啊。”
这个小生命,前世并未出现过,或许是重生后上苍的赐礼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周一更。好多童鞋误会了正帝啊~~
他不是有意把茶盅砸向待雪的,他也没有不相信待雪,更没有想让皇后死~~~就是关心则乱~~
正帝表示被大家误解很桑心~~o(》_
、4746 【路遇付丞】
第四十六章
待雪从皇后门内卧房出来,在栖凤宫里巡视一圈也没见着方慈。
她心中纳闷;难道方慈真的去了御花园赏花;那些花花草草的有什么可看的?
她迈步去了后院找庆嬷嬷;庆嬷嬷不知在找什么东西;躬着身子在草丛堆里;低声唤道:“猫儿,猫儿;快出来……怎么不在了?”语气里含着隐隐失落。
待雪走近她,踏在低低地草坪上;发生“窸窸窣窣”的声响,嬷嬷欢喜地抬首;见是待雪竟有些许失落。
待雪并不生气;悠闲地笑;“嬷嬷在寻什么呢?可知方大夫去了哪里?”
“前些日子栖凤殿来了只通体漆黑的猫儿,可讨人喜欢了,”庆嬷嬷欢喜的语调突转失落,“皇后娘娘病了这么些日子,也无人照料它,大概死了罢。方大夫好像去了御花园罢。”
“那只猫儿通体漆黑?”画善不知何时靠近,听了嬷嬷的话疑惑道。
“嗯,全身寻不着一根白毛。不是说黑猫通灵的,我瞧着那只猫儿或许就通灵,听得懂人话似的。”嬷嬷颇为感慨道。
画善用手比了一下,似乎就比手掌大一点的尺寸,问:“是不是这般大小?”
嬷嬷点头,一副“你怎么知晓”的诧异模样。
画善敛眉沉思道:“那只猫儿何时来的栖凤殿?”
庆嬷嬷见画善如此认真,隐约察觉那只猫儿有些不对,“约莫是一个月前,皇后娘娘刚患风寒时,我忙着照顾娘娘便让腊梅照顾猫儿,所以日子记得倒是清楚的。”
待雪心思通透,经画善这么一问便猜测到几分,“腊梅可有患鼠疫?”
庆嬷嬷呐呐地点头,“患了。”随即双眼一瞪,惊讶道:“那鼠疫不会跟那猫儿有关罢?”
待雪沉首,静默半晌,方郑重嘱咐道:“日后若有来历不明的东西要仔细些。”
庆嬷嬷满脸惊慌,惊魂不定地点头应下。
画善跟在待雪身后,待雪走进一个无人居住的院子里,检查了下院里确实无人,才关上院门问画善,“那只猫儿来历如何?”
画善皱眉,“似乎是世王妃所豢养。”
“居然又是那妖物作乱?”待雪声音里的怒气怎么也藏不住,“真是千防万防也防不住!”
画善担忧地看向待雪,“公主别气坏了身子,咱们再想法子。”
可是有什么法子呢?连净古寺方丈都束手无策!自己要不要去寻些奇人异士来?
待雪一路若有所思,画善满脸忧愁地跟着,浑浑噩噩间进了御花园。
待雪走了一圈也没寻着方慈,便问在御花园当值的宫女,描绘了一下方慈的样貌,“就是一个看起来呆呆傻傻的约莫十五岁年纪的小大夫,还背着个药箱。”
宫女一听药箱便回忆了起来,“御医只在御花园走了几步,便转身离开了,是往宫门的方向,此时怕早就出宫了。”
待雪摇首苦笑,方慈还没笨到傻傻等着自己,他也知道自己闯祸了,早逃之夭夭了。可是自己跟他同坐一辆马车来的,这要自己怎么回去。
待雪正要吩咐画善去寻马车来,一道清凉悦耳的声音传入耳里,“公主殿下不是被皇上关了禁闭吗?怎么今日竟进宫来了?”
待雪转首看他,少年身姿修长,一身玄色镶边宝蓝撒花缎面圆领袍子贴服地穿在这人身上,眉若远山,目色漆黑,更有一股卓然的气度超凡他人。
待雪大方地注视他凌厉地双眼,嘴角勾出抹笑意,“倒不知世子这般空闲,无事的话不如待在府中,多管管府里的人。”
李付丞眼里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诧异之色,她将方才的话当成挑衅之语了?否则为何言语相激?
李付丞却没生气,反而露出一抹算得上柔和的笑,“公主方才是寻方大夫?”
待雪一惊,自己果然小瞧了李付丞,自己在明,他在暗,或许自己所有动作都在他监视之中。如此想来,待雪看向李付丞的目光愈加防备。
李付丞眼眸一转便知她如何想,几次三番被误会,心中有些不快,但还是解释道:“我如今在吏部当值,方慈大夫入宫时,吏部有存档一份,我自然知晓。”
待雪心思一转,便知自己误会于她,面上露出尴尬之色,“知道了。”
“公主没马车回侯府罢?”不等待雪回答,李付丞作出请的姿势,“我送公主一行罢。”
待雪一怔,李付丞这是在示好么?她首先想到的是拒绝他,自己跟他怎么也不是一路人罢。可是方才误会了他,就如此拒绝是不是太不给他颜面了些?
待雪心思百转,李付丞便候在一旁耐心等待,直到待雪颔首应下,他的面上才露出浅浅的喜色。
待雪爬上李付丞的马车,画善跟在后面。他的马车宽大舒适,外檐镂空雕花,里面没有放装饰的物件,很简洁干净。
李付丞从座下取出两个烟灰紫色团花软垫,先在一旁的座上放好,再在自己面前放好坐下。落座后见待雪愣愣地看着他,眉宇间隐含笑意,道:“怎么不坐?”
待雪只好坐下,暗忖:这浽帝似乎和传言中不太一样啊……瞧着铁石心肠的,居然是个细心体贴会照顾人的家伙。莫非前世的浽帝被人偷梁换柱了?
待雪胡思乱想,不禁多打量了他几眼。
李付丞察觉到她的目光,偏过头来看她,“怎么了?”
待雪忙摆摆手,“没事,”她顿了顿,犹豫道:“我本来以为你很讨厌我。”
待雪想了想第一次见面和后来在宫中几次遇见,他都是冷冷淡淡的问好,原来是因为面瘫么?
李付丞平静无波道:“没有。”他本来还以为她是因为父王和母妃的事讨厌自己,现下看来并非这样。
待雪轻轻地应了声,“哦。”她心中却在想面瘫算不算隐疾,还是不要在病人面前提的好。
两人这般枯坐着,气氛有些尴尬,待雪苦思着有何话题可聊,“你母妃是不是养了只黑猫?”
话一出口,待雪心道不好,自己过于琢磨这事,竟将这事问了出来。
李付丞却出乎待雪意料的轻笑了声,似乎心情不错。
“母妃的那只猫已经被我处死了。至于皇后娘娘患鼠疫一事,你也知并非我母后所为,那只妖物行事猖狂,再想法子罢。”
待雪全然怔住,一瞬间竟想上前去剥下面前人的面皮,看看是不是他人乔装的。这浽帝果真不是普通人,连那妖物的事也知晓?再想法子是什么意思?
李付丞被她怔忪的模样取悦了,轻笑一声,“公主为何如此惊讶?”他静了片刻,继续道:“那妖物敢附身在我母妃身上,害我父王,还敢谋害皇上与皇后娘娘。我不会放过她的。”他的声音冷肃,隐含恨意。
妖物谋害正帝一事发生在两年前,那时他才多大?八岁,他竟连此事也知晓。
“可是,若非那妖物附身,世王妃怕是早就魂归西天了。”待雪再三犹豫还是说出了口。
李付丞冷笑道:“我母妃为人虽随和,骨子里却是傲气,想来她绝不愿有妖物利用她的肉身作乱。再者,放任她猖狂,我父王怕是会被她吸尽精气而死。”
待雪早知世王爷近年来身子差是因为那妖物,此时倒也没多么惊讶,但李付丞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一阵惊悸,“就连北都和西部的鼠疫也是她引起的,这么多条人命。她吸食了因鼠疫而死的人的精魄,日渐强盛起来,不快些寻着法子,怕是会压不住她。”
待雪不禁慌张起来,“这该如何是好?”
“那只黑猫火烤都烧不死,还是用桃木剑配以法阵才将它杀死。想来那妖物也总有法子处死的,只不过难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