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落掸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夫人今日忘性真大。我明日休沐。”
夜里满的室旖旎未散,待雪一整夜饱受蹂躏,早上的曦光从窗棂射进卧房的地面上,她睡眼惺忪地醒来,揉着酸痛的腰,看着神清气爽的书落,深觉得罪他的应该是自己,而不是祈晏。
其实,待雪从某种程度上领悟了真相。
难得书落休沐,小夫妻用过早膳便盘算着一同出门去,却被管家拦在林侯府门口。
林墨故作神秘道:“侯爷和公主先留片刻,我估摸着老夫人会来找公主。”
鉴于管家一向处事周密,他的话自然被听了进去。
两人在藏雪苑候了一盏茶的时辰,果然听到老夫人的贴身丫鬟来传话,整理了下衣衫,便去了北屋。
因着管家卖了个关子,待雪进门前还有些许好奇,推开门竟看见方慈小大夫。
方慈如同往常一般,一身青色旧衫,脸上挂着腼腆的笑。
老夫人看见两人,命下人给他们奉茶,同待雪寒暄几句,便转首对方慈道:“方小大夫医名远播,与公主也是相识的。可否替公主殿下瞧瞧身子?”
她见方慈没有拒绝,继续道:“公主嫁进林侯府近一载,时日尚不算长。但老身心急抱上孙子,便是开些调理的药也好。”
方慈向待雪看去,待雪眉梢微挑,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却又很快隐去。他便知林老夫人和待雪并不似表面般和睦。
待雪是在强颜欢笑,尚不说子嗣一事是她的痛处,老夫人此举也让她颇难堪。她嫁进林侯府不过一载,老夫人便怀疑她身子有碍,这不啻于扇了待雪一耳光。只有待雪自己知道她多么艰难才让嘴角扯出一抹笑。她求子之心强过老夫人千百倍,哪怕是个女儿也好。
书落摆摆手道:“娘亲这是在怪孩儿了?”
老夫人睨了书落一眼,“胡说什么呢?”
书落握住待雪的手,“我们成亲才八个月而已,娘担心的太多了,孩子总会有的。”
“就当看诊身子,公主体弱,调理下好些。”
老夫人坚持,待雪只能点头应下。
方慈拿出脉诊,待雪将手搭上去,方慈在待雪手腕间覆上锦帕才搭脉,他沉眉凝神,片刻后收回手,嗓音温和,“公主身子并无大碍,只是有些气血虚,多吃些补血养气的吃食。”
他将脉诊收进药箱里,看向待雪,“两月前公主的脉象有忧思过度之兆,思则气结,伤神损脾,如今竟全好了,依我看是林兄的功劳。老夫人,子嗣一事还是顺其自然罢,不出三年总会有的。”
“如此甚好,”老夫人眉开眼笑,“画眉,去吩咐厨房多备些补血养气的膳食。”
待雪怔住,心中汹涌而出的是满满的喜悦。她十分信任方慈,而方慈也值得被信任。
前世她与书落遍寻名医,但大夫都道待雪宫寒不易受孕,好好将养,还是有希望的,可是他们终不得一子。待雪也知道自己身子差,年少时父皇驾崩,母后殉情,带着幼弟在宫廷内步步惊心地讨生活。遭逢剧变,整日里郁郁寡欢,少得欢乐。后来又迫嫁书落,藏于深闺、足不出户,落下一身病根。待雪本是张扬的性子,生生被逼成死水无波。
好在今生,她虽提心吊胆地过,终究苍天待她不薄,未遭剧变,就连除妖也出乎意料地解决了。
待雪抿唇,今生愿得一子,偿前世未满的遗憾。
、5655 【曾延求亲】
书落听了方慈的话;在待雪穿着饮食上格外注意。天气渐热;他吩咐画善莫让待雪吃过多的凉食,平日里也备些补气暖身的食物。阿胶、鹿角胶补血益气的更是成堆的往府里买。
方慈说“动则生阳”;多活动有益改善体质,书落便常在饭后陪待雪步行。他特意在林侯府的后花院里特意建了一条卵石路,行走其上可刺激足底的经络和穴位;疏通经脉,调畅气血。
待玥小包子得了太傅的嘉奖,很是得意了一阵。三岁成诗;四岁通读《国史》也的确才智过人。他小小年纪所展露的才华令满朝文武刮目相看;皆道大勤国得此储君乃百姓之幸。
不知什么触动了祈晏,他像钱姚表白了心意,可惜钱姚以为他是因为愧疚和未能娶得李付静才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她。钱姚看起来温顺贤良,其实一身傲骨在内。加之自幼的遭遇,其实内心里还有些自卑。
祈晏表白之举不成,反倒令钱姚自尊心受创,坚定了下嫁给赵夫子的心,严词拒绝了祈晏。
而祈晏感情再度受挫,一蹶不振,整日沉醉酒香,甚至出入青楼。祈府众人以为是玉明郡主之故,居然派了人去冠府请郡主来劝解。
经祈府几番相求,李付静才应下,却不想青楼之内,众目睽睽之下,醉酒熏熏的祈晏竟看着李付静唤了声“姚儿”!玉明郡主登时便铁青了脸。
这些是碧水添油加醋后告诉待雪的,待雪随意听了听,大致明白了事情经过。
只是这般看来,钱姚对祈晏旧情未了,只是祈晏的作为让她死了心。
待雪恨不能敲祈晏一棒头,待晟那个榆木脑袋也比他聪明。
待晟如今已满十三周岁,个头像抽芽似的长高不少,为人愈发谦和恭谨。
待雪颇觉遗憾,没法见着拜堂时新嫁娘比新郎高的佳景了。
六月时,曾延带着聘礼来林侯府求娶画善。
书落和曾延是至交好友,忍不住打趣,“画善都拒绝你这么多次,你也敢来求娶?”
曾延轻摇墨画纸扇,不动声色道:“我生平知心相交的好友只有你和祈兄两人。左看你,如愿抱得娇妻在怀;右看祈晏,辗转错过真爱不得。我想了想,画善不愿便不加强求的想法是要不得的。你都能披荆斩棘娶得公主殿下,我努努力也能成罢。”
书落眉尖一挑,凝视曾延,忽然展开一个微笑,“你可错了,当初是待雪向我表白的。”
曾延缓慢而规律摇着的纸扇忽然落地,他目瞪口呆地看向书落,神情是满满的不信任。
书落面不改色地走到书房暗格旁取出当年待雪写给他的信和那只碧玉翠笛展现在曾延面前。
物证在此,容不得曾延不信。他细细瞅了半响,抬头望向书落,所以你现在是在示威,还是炫耀?
曾延淡定地捡起纸扇,只是一瞬间便决定不能任林书落这般嚣张。他嫌恶地看向书落,“本以为你即便算不上君子,也好歹算是位大丈夫,”他瞥了书信和玉笛一眼,摇首道,“啧——,真是难为公主殿下了。莫不是闺房之内也是公主主动罢?”
书落面色阴沉,一时间周遭竟似冷了许多,曾延闲散地摇扇,“我看啊,十之八九如此。”
书落的脸色愈加冷凝,嘴角扯动吐出话语,“很好,曾兄不愧是我至交。我会在待雪面前为你‘美言’几句。”
曾延这才想到这一茬,面上僵住,转首看书落不悦的脸色,哀叹祸从口出。
待雪仰躺在长椅上,闭着眼任午后温煦的阳光透过郁郁葱葱的枝叶在自己身上落下斑驳的疏影。
脚步声传来,待雪并未睁眼便知来人是书落。书落行步稳健轻便,与画善的脚步声并不相同。
书落取过一旁轻薄的彩凤横纹披风覆在待雪身上。
待雪无奈地睁开眼,指了指苍穹,“这么高的日头,又正值夏季,我要热坏了。”
书落见她已醒过来,便随了她去。只是爱妻懒洋洋躺在贵妃椅上,嘟着红润的嘴唇抱怨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他情不自禁俯□在待雪的唇角印下一个吻。
待雪推开他,环视一圈见没有下人在侧松了口气,转向书落严词道:“林侯爷,青天白日的也不害臊!”
书落像是没有听到待雪的严词,微微一笑,“今日有人质疑咱们闺房之中谁主动?为夫略微有些意难平罢了。”
待雪摸不着头脑,“谁啊?”
书落也不说,岔开话题道:“大皇子和孙姑娘的婚期定在十月,届时宫中又要忙了,你要进宫帮衬皇后娘娘么?”
待雪摇首,“我问过母后了。她说此事贤妃会多帮衬她,我就不必掺和了。其实我也没经验,去了也不一定能帮上忙。”
“那正好,随我去郊幾散心,顺便练练你的马术。”
待雪斩钉截铁地拒绝,“才不要,我还要看账册。我要将林侯府的产业发扬光大,成为勤国第一商贾。”
“若真如此,估摸着皇上会忌惮地砍了我。”书落佯装害怕。
待雪被他逗笑了,忽然想到前世思悟辞官经商,颇具天分,到自己重生是已是富甲一方。那时他尚且而立未至,也不知那之后,他又把生意做到了哪里?
若是今生思悟再次从商,依林侯府如今在朝势力势必会容易许多,可是——如此锋芒毕露于林侯府而言是坏非好……这么久远的事想来做什么?
待雪故作神秘,“兴许咱们府里真能出个商才?”
书落疑惑,“林墨?”
待雪摇首,笑而不语。
待雪坐起身倒了杯清茶,清茶微凉,她皱眉,“画善去了哪里?怎么这么久未回来。”
书落起身去藏雪苑外唤来丫鬟添热茶,“曾延方才来了。”
待雪会意颔首,“原来如此。”
书落捧起热茶给待雪,“曾延是来求亲的。”
“求亲?”待雪不察,险些被热茶烫到,将手中的杯盏放在石桌上,眉头微蹙,“画善怕是不会同意罢。”
“理应不会。曾兄此人天性散漫,厌恶官场,惟一兰亭轩为生。商人为利,难免有些斤斤计较。再者,曾府虽是书香门第,却是清贫简陋,画善嫁过去委实太过委屈些。”书落面不改色地说着好友的坏话,“夫人放心,我会为画善寻门好亲事的。”
待雪愣怔片刻,暗忖曾延是得罪了书落么?她迟疑了下,犹豫道:“前年北都旱灾,还有今年鼠疫,他都去帮衬你了……”
书落作恍然大悟状,“也是,我心中很是感激他。可也不能因此将画善嫁与他,不顾画善的意愿。”
待雪只能接道:“也是,那还是让画善自己能主意罢。”
书落果断颔首,“正该如此。”
待雪瞧他答应的太过果断,犹疑道:“夫君,坏人姻缘可是损福泽的。”
书落不动声色,“这怎么叫坏人姻缘呢?常言道:好事多磨。我只是瞧他们太过顺利了。”
待雪睨了他一眼,一想他是有分寸的人,便不再多言。
、5756 【方慈看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