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搭了他的顺风车到镇上,男孩子问我是要采买过年的东西么?
我摇了摇头,才想起来,临近年关,师傅一个人在山上,会不会太凄冷?
师傅给我的纸包里,竟然有一千来块。我惊讶的看着那些红色纸钞,想起师傅说的,是温桁留下的钱,便又是心里一紧。温桁定是知道我没有离开的打算的,也知道我在山上不会用到钱,所以把钱拿给了师傅。
我没有马上离开,在镇上转了很久,用温桁留下来的钱,除了车费以外,全都用去买了年货,让陈坑村的男孩子带回去给师傅。
不能陪着她过年,这个当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买了车票,静静的坐在候车大厅里,回J市的车票,只是回了J市之后,我又该去哪里?
依依已经放假了,不知道眼下会在哪里?
我手指相互揪着,眉头紧锁。
沉重的脚步声在我面前响起,抬头看去,一道身影一张脸就那么促不及防的往我心口上一撞,撞得我生疼,呼吸困难。
没有言语,墨眸仿若一汪深潭,要把我吸进去。
最实的错愕过后,我移了视线,这张脸,我不想认得。
抬头去看候车大厅墙上挂着的钟,还有十分钟分车,必须等上十分钟。
杜辰渊脚步轻抬,坐在了我对面的候车椅上。
还是那样一眨不眨的看着我,却又不敢有半分唐突。
我低垂了头,抠着指甲。
我不敢去想,杜辰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就像被冯莲花她们救起来后的那次,不敢相信杜辰渊会来找我。之于他,我不是一个骗子么?我骗他依依是他的孩子,单单这一条罪名,他就把我抛弃,径直和沈姝痕订了婚。又何必心急火燎的来找我?
而就在昨天,温桁的电话里还听见,杜家和沈家彻底决裂了,闯了这么大祸的人,竟然丢下烂摊子,跑到这个边远小镇里来?
我搞不懂他究竟想做什么,但无论他想做什么,都和我再没有半点关系了。师傅让我放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当他不存在,当以前的那些爱恨伤痛全都弃之不顾。
最终还是他开口:“你是要回J市么?我恰巧也是。”
我当他是陌生人,他当我也是陌生人。
我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车票,对于他的搭讪,不置可否。
便又相对无言静坐半晌,当响起检票的广播之时,我拎了师傅给的米糕往外走。
接近年关,候车厅里人很多,我走得颇为艰难,杜辰渊朝前跨了一步,手里一空,那袋米糕竟是被他拎在了手里,而我,正被他半揽着往检票口去。
我正待挣扎,他淡淡道:“这里人多,先上车吧。”
他跟人换了座位,和我坐在一起。果然,上了车后便松开了我,把米糕放好坐下来道:“我叫杜辰渊,杜娟的杜,星辰的辰,深渊的渊。”
他也知道我“失忆”了么?
他竟然微微勾了嘴角笑道:“以前有人说我是沉冤未雪的沉冤。”
我当然记得,因为拿他名字取笑的人,就是我。
“你叫什么名字呢?”杜辰渊问我。
我扭头看向窗外,不想回应。就算我“失忆”,也有权利不和陌生人说话吧。
车里的人都很兴奋,大多用着当地的方言。
我和杜辰渊并排而坐,他身上的松木香缓缓的送到我的鼻端,唤醒那些记忆。
“你来这里,是来走亲戚?”他竟然还在说话:“我是来找人的。”
平时的杜辰渊,也不是这么爱说话的人。
我闭上了眼睛,对于他的话,表示丝毫不感兴趣。
因为早上起得早,昨夜又做了一晚的梦,我闭着眼睛竟然就缓缓的沉入了睡眠。
醒来时,我竟倚在杜辰渊的肩头,他正微侧了头看着我,眼神专注,仿佛只要轻轻一眨,我便可能消失一般。
这张近在咫尺的脸消瘦憔悴了许多,但像是特意修整过的,精神看上去还行。
我抬起头来,坐直了身子,没有说话。
恰逢午饭时间,便在路上停了车,司机嘱咐我们,半小时后再出发。
车上乘客纷纷都下车用餐去了,杜辰渊坐在过道的位置,也站起来往下走。
透过车窗,能看见饭店外面还停了一辆车,那辆车很是眼熟。而开车的人,正是苏婷。
杜辰渊这是闹哪样,自己开了车过来,还硬要陪我坐这大巴车?
远远的看去,苏婷下了车,正同杜辰渊说着什么。杜辰渊的脸色不太好。
过了片刻,便见他拎着餐盒回了座位。
“饿不饿?吃一点儿吧,大约还有一个多小时才能到。”杜辰渊把餐盒打开,看着略显油腻的食物,我微微皱了皱眉。
我说过,我是一个很容易就形成习惯的人。所以我在山上的日子,很轻易就习惯了吃精茶淡饭。半点不喜油腻。
杜辰渊见我微微皱眉,没问其他,便把餐盒拎下去了。大约十分钟之后,又拎了餐盒上来,不是饭菜,只是一碗清汤粉。
“天气冷,喝点热汤暖暖吧。”他把汤放到我的面前。
我抬头直视着他:“我们认识么?”
这个问题,我问过温桁,他是愣怔的。我问杜辰渊,他却是预料之中的。笑了笑道:“我们都回J市,从现在认识也不晚。刚刚我介绍过了自己,只是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我不“记得”只是想从未认识过你。所以,你现在这样,是想和我重新认识,从头开始么?杜辰渊,不可能了!
“既然不认识,就请你不要自来熟,我不太习惯和陌生人说话。”我清冷的说着,自己下了车。
出了车门,我瑟瑟的打了个寒噤。在山上的时候,我没添什么衣服,这会儿下山,里面穿的也是师傅的厚毛衣,被风一吹,冷气便直接进了骨子里。
的确,天冷,要喝些热汤。
我在饭店里点了碗清汤粉,跟老板说,不要加葱,不要加味精。
老板笑道:“刚刚那位先生也这么说,是和你一起的吧?”
我扭头朝外看去,杜辰渊正站在阳光下,微微眯着眸子望向这边。
☆、164 酒店相逢
“不,我并不认识他。”我对老板说,“麻烦你快点儿。”
老板见我脸色不善,倒没有再多言,加快了手里速度,把清汤粉煮了端给我。
天气很冷,清汤粉热腾腾的,让人颇有食欲。
杜辰渊坐在我对面,方才拎上车的那一碗清汤粉,他自己吃了起来。
苏婷坐在他的对面,低低的道:“杜先生,我知道对您来说,也许夫人更重要得多。即便您看到了她写的保证书,知道她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不再记得您,您也不顾一切的要陪伴着她……”
杜辰渊什么时候拿到了我写的保证书?是了,当初我是和苗苗一起到宾馆去找他的,他转眼就看到我奔跑,想必定是抓住了冯莲花不放。冯莲花哪里是他的对手,估计三两句话就全招了实情。
为了推卸责任,必定会把我写的保证书给拿出来。难怪他在我假装失忆的时候,竟然没有多大的惊讶。
苏婷还在说着:“但是,那毕竟是帝一,您曾为之付出了那么多……”
“苏婷!”杜辰渊打断她:“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再劝我?你拿的是帝一的工资,回去做好你的份内事就好!”
“可是……那毕竟是……”苏婷还想说些什么,杜辰渊扫了她一眼道:“你该庆幸,我没有亲手毁了它!”
杜辰渊说得很严肃,脸色阴沉沉的,充满着凌厉的杀气。
苏婷噤了声,一盒饭没有吃两口,被她扔到了垃圾桶里,擦过了嘴角,走到杜辰渊的跟前道:“苏婷不打扰您了。”
杜辰渊头都没有抬一下,仍然低着头吃他的清汤粉。
我不知道杜辰渊和帝一之间到底有多深的仇恨,让他恨不得亲手毁了它。想当初他回到帝一,还为了帝一宣布和沈姝痕订婚,应该是对帝一有着很深厚的感情罢。
我喝了几口汤,直喝得额间冒汗。肚子里有些东西了,才觉得舒服了许多,
再次上车便没有了睡意,生怕一不小心睡着,便又贪恋他身上的味道。人真是很奇怪的一种动物,能管住自己的心,却管不住感官。尽管我恨着他,巴不得不认得他,巴不得再也不见他,可真正见了,就在眼前了,便会不由自主的贪恋着他的味道。
窗外的景色渐渐熟悉起来,已然到了J市。我还没想好,回来之后要先去哪里,只是十分想念依依。再者,这么长时间没有我的消息,老爸估计也急疯了罢。
我只能先住酒店了!
回来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只留了一部份的钱当作车费,现在要去住酒店,竟忘了身上没有钱了。
尽管如此,出了车站为了甩掉杜辰渊,我还是加快了脚步往外走。车站外就有好多家小旅馆,我随便进去问了一家,虽然看着不怎么样,可住一晚也要好几百。
我身上钱不够,便只能退了出来。
杜辰渊等在外面:“你要住旅馆么?”
哪有平白无故对人好的,估计谁都会认为他别有居心吧?何况我还“失忆”了,他对于我来说,就是个陌生人。
“杜先生是吧?”他在车上介绍过自己姓杜:“和你同乘一趟车,路上蒙您照顾,多谢了,就此别过!”
我抬腿往另一家旅馆迈去,能感觉到杜辰渊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我。不过,我真的不知道他想做些什么?我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和沈家决裂,也想不通为什么要对我表现出这样大的关心。
我们是前夫前妻的关系,也是分了手的前任关系,所以他再这样跟着我,究竟有什么意义和目的?难道想要报复我骗他一事?可我自己都不知道依依不是我生的,我又该怎么提前告诉他?更何况,我从没正面说过依依就是他的女儿,是他听说依依和我血型一样,又和温桁血型不一,自己认定的!
我在另一家旅馆问了价格,竟然和我先前问的那家不相上下。论环境,先前那家要好一些,只是我身无分文……
车站外有人正在派发传单,恰是一家酒店开业。传单派送到了我的手里,发传单的女孩子跟我热情的介绍:“只要凭着这个剪角,就可以在我们酒店免费住一个晚上了。这是体验式的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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