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很大,又很粗糙,但非常的温暖,让春花觉得自己的疼痛也轻多了,她轻声说:“刚刚有些疼,现在没什么了。”
“我,我”卢百户张口结舌地说着,“我真浑!”看那样子恨不得打上自己一巴掌。他猛然坐了起来,将被子掀起了一角,就看到触目惊心的落红。
“你受伤了!”卢百户低头去看。
春花赶紧向被窝里缩了缩,“别,别看!”声音中带着恳求。
卢百户看向春花的脸,在喜烛的红光下,分外的娇艳,刚刚流下的几点泪水,使她显得更加的楚楚可怜。不同于她遇到瓦刺人或者孙如冰时那种柔弱中带着刚强,眼下的于娘子更像一朵娇花,在狂风骤雨下摇曳。
卢百户对春花由然而生出一种恨不得要将她放在自己的心尖上去疼惜的愿望,从这时起,他的这种感觉终生没改变过。
可眼下他的内疚无以复加。自己做了些什么?竟然将春花伤着了。“让我看看,伤得重不重?”
春花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了一团,“没事,听说第一次都这样。”
卢百户这时才想到,自己也曾听军中的人们说过,刚刚怎么就像变傻了一样,连这个都没想起来。然后他就又想起来一件事。
“绮红老板,绮红老板昨天对我说,让我轻、轻一点,说你是第一、第一次。”卢百户结结巴巴地说。
“绮红老板?”春花奇怪地问。
“昨天我在家门前遇到绮红、绮红老板,不,她应该是等在那里的。”卢百户说话慢慢流畅起来,“我回家时就在门前遇到了她,她对我说了几句话,我不想理她,她便硬塞给我一个匣子,见我不肯要,就说让我给你。”
其实倚红老板还说让卢梦生到她那里去一趟,她找人教他一下,卢梦生不但当时将她的话略过了,现在也略过去了,他觉得自己没法开口说出来。
“是什么?”春花奇怪地问。
“我也不知道,”卢百户说,“我没看,随手就扔进了西屋。”
依卢百户的性格,绮红老板给的东西,他一定是很嫌弃的,肯定会扔掉,只是还没来得及。听春花这样一说,他便披了一件衣服说:“我去找一找。”
过了一会儿,卢百户才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红漆匣子,上面描着两朵金色的合欢花。
☆、第一百四十八章
春花将描花匣子打开;里面放着一只玉瓶,一只玉盒;都十分的精巧;两张茜红色的带着香味的纸笺上面写着这两样物品的用途:一个是精油,在房事前用的,另一个是药粉;是治疗房事受伤用的。
春花扫了一眼;脸就红了;绮红老板对于这些太精通了;简直料事如神。只是不知为什么;她并没有直接将东西交给自己;而是交给了卢百户。
结果卢百户根本没有看一眼这东西;也没想到拿出来用;要知道卢百户把她给的东西留着就很幸运了。
绮红老板的心思春花不懂,有些埋怨她不把这盒子给自己;自己怎么也会看上一眼吧。其实绮红老板不把东西给春花;也是有着她的考虑的。一则春花是女孩子;恐怕会不好意思,一则担心卢百户因为这些东西怀疑春花,因此她就想直接对卢百户说清,结果卢百户根本没有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
其实卢百户和春花早就彼此互相信任,他们是不同于绮红老板平日所见的那些人,于是她失策了,送的东西并没有及时用上。
卢百户也看到了上面的字,他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又后悔又羞愧地低声说:“都怪我,我差一点把这东西扔了。”他不敢看春花,嚅嚅地说:“我给你上点药吧。”
春花听了这句话,她的脸也红透了。“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你看不见,还是我来吧。”卢百户虽然低着头,但却很坚持,从春花手中拿了那盛药的玉盒,又去打了一盆水,硬是帮着春花擦洗干净,又上了药,最后将被褥衣服都重新换了新的。
春花换过被子就蒙着头不动,她感觉到那里一阵的清凉,但浑身上下其余的地方,都火热得不知怎么才好,她根本不敢去看被子外面的事。过了会儿,觉出外面很静,她慢慢将头伸出被子向外看了看,屋子里没有人!
她又听了听,屋子里静悄悄的,卢百户根本不在屋子里!
春花披了皮毛披风,轻轻地出了东屋,到了屋门前,打开了小小的一条缝隙,向院子里看去,卢百户只穿着一条裤子,正在院子里打拳。
数九寒冬,穿得这样的少,在外面打拳,春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外面多冷,赶紧回来!”
“你怎么出来了!”卢百户听到了春花的声音,赶紧跑了过来,将春花从那条门缝中推了回去,抱了起来,送到了屋子里,又帮她解了披风,塞进了被窝里,“我不怕冷,你可不一样,以后不许只穿这么一点就出去!”
春花刚刚被卢百户抱在怀里时就感到了他身上凉凉的,现在看到卢百户赤着上身坐在炕上,微黑的肌肤映出健康的光泽,肌肉分明,胸前长着茂密的黑毛。往下就看到了腹肌……春花赶紧转过头去,屋子里虽然很暖和,但若是不穿衣服一定会冷的。她赶紧将另一条被子拉开说:“赶紧进被窝里,外面冷。”
卢百户依言躺下了,他不敢与春花肌肤相接,只是将春花包在被子中再整个抱在怀里。就是这样,春花也感到了他又一次的变化。
“别,别。”春花低声说:“我们说说话吧。”
“嗯,”卢百户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他紧紧地搂住春花,一动不动,口中答应着。
春花急着找话题说,刚巧看到放在炕桌上的红匣子,就说:“你知道绮红老板怎么知道我不是真的寡妇吗?”
卢百户刚刚在一片混乱中,虽然心中也闪过了一丝的奇怪,但并没有心思去细想,现在他惊奇地点点头说:“你给我讲讲吧。”
春花便将自己与绮红老板想识的过程讲了一遍,对于一些细节,她说得尤其动人,卢百户认真地听着她讲的故事,急促的呼吸慢慢地平复了下来,跟着春花的话一喜一悲。
“你真能慧眼识人!”他插话说,“那天绮红老板给我送这匣子来时,我对她很不客气,哪一天,我去陪个不是吧。”
“唔,好,”春花应着,又说:“你与绮红老板她们说话可以,可是不许进绮红院!”
“你说什么呢,我不是那样的人!”
看卢百户急着表白,春花轻轻地笑了,“我信你!”
两人又亲亲热热地说了半天的话,才沉沉地睡了,这一天,他们俩人都折腾得很是疲劳,身心疲惫,倒是睡得很香。
第二天,春花醒得很早,她靖远楼里已经习惯于早起了了。她刚刚动了一下,将她连被子一同抱在怀里的卢百户醒了,怜爱地说:“多睡一会儿吧。”
“我不困了,”春花向他笑了笑说:“我去做早餐。”
虽然他们俩人可以在靖远楼里吃饭,但春花想,既然他们已经成了亲,还是要自己做饭才有生活气息,尤其是这段时间,他们都可以在家里休息,卢百户也要等正月十五以后才会重新到军储所,而自己则事先声明要过了正月后再管靖远楼的生意,他们正可以过一个温馨的蜜月。
“我去,”卢百户按住了她说:“灶间很冷,你还是在被窝里躺着吧。”
在这里,如果没有特别的情况,是没有男人会去做饭的,春花觉得入乡随俗,怎么也应该由她来做饭,再说她对卢百户做饭也不是很相信,她确实从没见过他做家务,“你哪里会做饭?还是我去吧。”
可是卢百户吞吞吐吐地说:“你不是受了伤吗?”虽然还很不舒服,但也不至于不能起来做饭,但春花听了这话,不好意思与卢百户说什么,于是马上又钻进了被窝。
可是过了一会儿,春花还是赶紧穿了衣服出了屋子,虽然隔着一道门和帘子,屋子里已经能闻到烟味了。
灶间里已经是浓烟滚滚了,卢百户已经把大门打开了,正在努力用一把扇子将烟扇出去,春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边,让他吃了一惊,他急切地将春花向屋子里推,“你怎么出来了?”
结果可能是忘了屏气,他被烟熏得大声地咳嗽起来了。
春花被推到了屋子里,但她拉着卢百户也进了屋说:“我在靖远楼里可是什么都干过的,你还是听我的,给我打下手吧。”
卢百户垂头丧气地答应了,原本以为做饭是很容易的事,他还在前些天特别注意了舅母和金花她们是如何做饭的。当然他没好意思说自己要学做饭,也没亲手做过,于是真的动手时就出了问题。
费了番功夫,才将过多的柴和煤从灶里抽出,将浓烟放出屋子,春花把卢百户放在锅里的稻米粥煮熟——不用说,这也是按春花的习惯准备的早餐,一问之下,果然是卢百户特别为她准备的稻米。
可春花却为难起来,自己早餐喝点粥自然很好,可是卢百户要是只喝粥恐怕会吃不饱,她正想看看这里还有些什么,打算再做两样饭菜,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卢百户出去打开院门,一会拎着一个食盒进来了,“鲁大姐给我们送的饭菜。”
“鲁大姐呢?”春花问。
“她不肯进来,把食盒递给我就走了。”
春花打开食盒,里面有馄饨、粥、酱肉、小菜等,完全考虑到他们俩人的口味和饭量,靖远楼里的人们真是细心。
吃过饭,卢百户与春花商量,“我们先去给父母上香,然后回来再拜见长辈们吧。”
春花自然点头同意。
“你先在家里等我,我去借车。”
“不用借车了,我们走着去吧。”春花那次给勇子爹送葬时去过墓地,知道那里并不远。
“不行,你等我。”卢百户坚持说:“你一定还痛呢。”说完就赶紧出去了。
是还有些不舒服,但春花一向觉得自己不是个娇气的人,走点路应该没问题,但她总不能追上去把他叫回来吧。
卢百户借了车,让春花坐在马车上,先出城给卢百户的父母上了香,然后再去了卢百户的大外祖父那里。
这是春花第一次见到樊家老爷子,他平日深居简出,并不常见外人。听说,是他让卢百户在认亲这一天到樊家来的。
卢百户的父母已经去世,因为他父亲是从沧洲独自一人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