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这两个字,春花就说不出来了,她不想让温副千户难过,可是留给他这个希望好象也不合适。春花不知怎么办好,便下意识地抬起头来,似乎能寻找出什么好的答案。
结果她就看到卢梦生左右为难地站在门前,她马上就象见到了救星一样,指着差不多趴在自己的怀里的温副千户向他示意着。
得了春花这个明显的示意,卢梦生马上走了进来,他扶起温副千户,温和地说:“小婶一直很喜欢你,她会答应的。现在,你赶紧去睡吧。”说着将温副千户扶出了屋子,送到了福寿堂里。
温副千户猛然间明白了,小婶从来没喜欢过自己,她一直喜欢的是卢梦生。他们在那样传奇的时候认识了,然后就互相倾慕了。他就曾几次看到他们互相维护,然后小婶一出孝,他们就成亲了,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正因为他们彼此信任,卢梦生才会这样哄骗自己,他以为自己还醉着呢。
温副千户心里明白了,可身上还是软的,就由着卢梦生将他架回了屋子,听到卢梦生让安氏给他再喂点醒酒汤后走了,便挥手让安氏别去做什么醒酒汤了,刚刚卢梦生哄骗他的话已经让他彻底醒了酒了。
卢梦生进了屋子里,春花有些心虚地凑过去,虽然温副千户的话,卢梦生大约都听到了,也知道温副千户不过是小孩子脾气,但温副千户抱着她的腿大哭的样子还是有些出格了,卢梦生心里一定不太舒服。“你别误会,我看温副千户醉成那样,不敢把他推下去,怕他摔了。”
卢梦生帮她脱了衣服,人就压了上来。一般在别人家里是不能做这种事的,卢梦生也很注意这些,可今天一切都出了意外。春花见卢梦生将他的一块帕子垫在了下面,知道他怕留下痕迹,便不吭声地由着他了。
事毕,卢梦生搂着春花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温副千户,也不会嫁给他的,可是看他抱着你,我心里还是不舒服,不过,现在没事了!”
这是什么逻辑?春花不明白,可转念间又觉得明白了一些,便轻轻地笑了起来。人往卢梦生的怀里又缩了缩,“我总觉得温副千户是个缺乏母爱的孩子。”
“真是个好心肠的宝宝!”卢梦生亲了亲她,说:“快睡吧,今天的事不要再对温副千户提。”
“我知道,”春花嘟囔着说:“他喝多了。”
果然,第二天,温副千户一切都正常了,他没有提昨天醉酒的事,想来是不记得了。温副千户好客而又彬彬有礼地带着卢梦生和春花在堡城里走了一遍,春花看到这里建得也很好,军户们也都住进了青砖房,很多家里都有耕牛,这也算是这个时代财富的标志。关帝庙里关二爷的木雕像很不寻常,听说是温将军从宣府请过来的。
最离奇的是,春花在温副千户的外书房里看到一个葵花花盘,上面的葵花子密密地排着。这种东西春花在这里是第一次看到,她惊喜地上前拿起来看。
“这是丈菊,是三宝太监从海外带回来的。花开时花盘盈尺,金黄夺目,非常好看。嫂夫人要是喜欢,就拿回去种着玩,这上面的就是种子。”
原来葵花是从国外传进来的!
而且这时候的人还不知道这是可吃、可榨油的东西!
春花笑着说:“那我就收下了,等我种出来后,把种子分给你一半,再告诉你这是干什么用的。”
温副千户并没有把春花后面的话听进心里,丈菊虽然新奇,但不过是个玩意,伯父只不过见了什么好玩的就想着给自己一份才送来的。然后,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将春花手中的葵花又拿回来,说:“嫂夫人,你别拿着这东西。”
春花不解地看向他,温副千户吞吞吐吐,又把卢梦生拉出了屋子,在外面说了一会儿话,而卢梦生回来后也不肯让她拿着葵花花盘。要不是春花坚持要这个花盘,看样子,卢梦生都不想让她带回去了。最后,温副千户让人找来包袱皮将花盘包起来,卢梦生则直接交给了勇子。
走的时候,温副千户送了几件从宣府带来的精巧物件给他们,又亲自带了人送到了堡城外很远。
春花与大家打马疾驰回了家,一路上没有说话的机会。进屋子后,她一面换衣服一面问:“温副千户为什么不让我拿那个葵花花盘?”
卢梦生早已经让勇子把那个花盘送到外书房里去,那里春花很少去。他告诉春花说:“温副千户想起来,当初温将军送给他这个花盘时还让人带话说,这花盘煮了水喝会让妇人滑胎,开始时他忘了,看你拿这个才想起来,他又不好当着你的面说,就告诉我了。”
“昨天还抱着我哭呢,今天就连话都不好意思当面说了!”春花不以为然地说:“不过,那一定是误会,葵花子是可以吃的,还能榨油呢。”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你就不要碰那东西了。”卢梦生谨慎地说。
春花也糊涂了,也许葵花花盘真有那个做用?她不知道,在明初,人们就是这样看葵花的,而且还把这些说法正式记录到了书本上。
不过,葵花倒是很快种起来了,这种植物很好种,要求的种植条件也很低,产量还不低。而且,春花还劝说卢梦生试着种植了水稻。
卢梦生本是用哄着春花玩的心思留出了一小块种了点水稻,谁都知道辽东苦寒之地是不能种水田的,可是,到了秋天,真就打了不少的米,而且这米非常好吃,比从南边运过来的味道要好得多。
算算产量,虽然不如麦田,但米价可要高得多,所以种水稻还是更经济的,于是在河边方便灌溉的地方,卢梦生打算都改成水田。
又是快过年的时候,今天的雪的分外的大,路上非常难走,卢梦生回定辽前卫时就没让春花一同去。
可他回来时,却带着常妈妈来了。
常妈妈是于夫人的陪房,也是于夫人最信任的人。在这里看到常妈妈,春花呆住了。
常妈妈几步走上前跪在地上给春花磕了三个头说:“这一看就是表小姐,与夫人长得非常像。”她分明是想先把她们的新关系确定下来,从地上爬起来就接着说:“表小姐,我是你姑母身边的贴身妈妈,姓常。我们夫人两年前才听说,她还有表小姐这个侄女。马上派人去接表小姐,结果听说表小姐已经出嫁了,到辽东来投亲,又打听了一年,才知道表小姐在这里,就让老婆子来认亲,给表小姐问个好。”
春花明白过来了,常妈妈这话是给大家听的。眼下她们在副千户官署的门外,周围的人不少。有人看到卢副千户领来的这个妇人,身上穿着上好的缎子衣服,披着大毛的披风,头上带着镶宝石的金簪子,打扮得体体面面,比太太穿得都好,竟然在雪地里就给太太跪下行大礼,听着话又是太太姑母的下人,一时间都呆住了。
春花心乱如麻,不知常妈妈找到这里有什么事,又担心自己的身世被暴露,就接常妈妈的话说:“常妈妈,外面冷,我们进屋子里说话。”
常妈妈躬身说:“是,表小姐。”对后面的人说了声,“你们看着把东西卸下来,小心些别磕了碰了。”就跟着春花进了屋子。
☆、第二百零七章
春花这才注意到常妈妈身后竟然跟着不少人;有四个中年的妇人,四个年青姑娘;用她在杨府练出来的眼光看出是丫环仆妇。还有两个管事模样的人;再加上二十几辆大车。其实,刚刚这些人也跟着常妈妈一起给她行礼,只不过她被常妈妈的出现吓到了;并没有看到。
“勇子、齐嫂;你们帮忙照应一下。”春花看了一眼卢梦生;他站在一旁;什么也没说;神色也很淡定;但春花却能感觉出来;他的心情很复杂。
常妈妈的话在知道一些内情的卢梦生听来是漏洞百出;但春花顾不得这些了,她带头进了屋子;关门时发现卢梦生并没有进来。也好;她就自己先问问常妈妈吧。
顾不得给常妈妈倒茶让座;春花急不可耐地问:“父亲、母亲、哥哥嫂子还有大姐都好吧?”
“好,都好!”常妈妈看着春花,“就是惦记着小姐,快过年了,夫人实在忍不住了,让我给小姐送点年货来。”
没事就好,春花放下了心,却抱着常妈妈哭了,“我是个不孝的女儿!”
“只要小姐好,夫人就放心了!”常妈妈也抹起了眼泪。
“太太,听说来客人了,我们来帮着做菜吧。”陆太太的声音响了起来。
在这里,大家相处得非常亲密,也就没有什么隐私,一家的客人,差不多就是整个堡城的客人,所以,春花根本就没有时间与常妈妈说上几句话,就只好把大家迎进来。
“小姐,以后我就叫你表小姐,”常妈妈急忙说:“大小姐把什么安排妥当了,你以后就是夫人的侄女。”
“好。”春花点头,琼花还是那样强大,重新又给她安排了一个身份,还是于家的亲戚。幸亏她当时遇到的于娘子也姓于。不过,春花马上又想到,不管她用什么样的姓氏,琼花都会有办法给她安排上合适的新身份。
文太太、樊太太、古太太、陆太太等人见了常妈妈,赶紧给她行礼称“姑母”,常妈妈急忙让开,又回礼说:“表小姐的姑母是我们家的夫人。”
“你是太太姑母的下人?”陆太太疑惑地问。她们看到穿得这样体面的常妈妈,怎么也不相信她只是个下人。又闹了半天,大家才弄清这些关系。
樊太太对春花说:“你姑母一定非常富贵吧?”
春花勉强说:“我也没见过姑母,我来辽东镇之前并不知道有这门亲。”这是琼花设计好的,就按这样说吧。
接着的时间,春花头脑一片空白,一下子来了几十人,原来只给卢梦生一人准备的饭菜就不够了,几位太太要帮她做,她头脑里乱七八糟的,就让她们自己看着办。没多久,勇子和齐嫂又把她找了去,让她看看带来的东西怎么安排。若是一般的东西,他们都知道,可是太太的姑母让人带来的东西太贵重了,他们实在不敢做主。
春花看着从车上卸下来的一只只包着铜角的香樟木箱子,一个个大红缎面包袱,还有用簇新的油纸包着的各类食材,还有一串串捆好的礼盒,真像一个从没见这些东西的人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