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明白常妈妈为什么一直闭口不提雪花,大约是怕她听了心里不舒服。
想当初,自已诈死,也就将杨府与郭侯家的姻亲关系拆开了,杨家也不必再有这个拖后腿的亲家,可是雪花竟是傻傻地往火坑里跳。
而且一般的情况,姐姐去了,妹妹嫁进去做继室,也没什么。可是,郭家和杨家的情况却不一样,妹妹没了,已经定了亲的姐姐嫁了过去,怎么觉着都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更关键的是,杨家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是雪花设计的,她一直觊觎春花的亲事,以前就有过类似的行动,而郭少怀自然愿意与杨家继续姻亲关系。
这种恶心的事,琼花心里一直很不爽,她本来不想说,可是必须告诉春花,她从自己这里知道要比从别处知道要好。
春花倒真心觉得无所谓,雪花既然那样喜欢郭少怀,就让她嫁给他好了。反正她从不认为自己与郭少怀有任何关系的。
“总是杨府的女儿,你父亲哪里下得了那样的狠心?”于夫人听出琼花口气中对丈夫的不满,便替杨松说话,又说:“我们不提她就是了。”
琼花和春花均点头答应,可过一会儿功夫,大家不得不又提到了雪花和相关的事情。
原来春花大哥家里的长女,名唤杨敏的,嫁给了雪花以前的未婚夫孟举人。雪花出了这样的事情,与孟举人的亲事自然作罢。杨松自认为正人君子,不愿意这样解除婚约,让人笑话杨家毁诺。恰好,杨敏已经十五了,便将孙女重新许给了孟举人。两家以往并无亲故,不存在辈份不同的问题,孟举人本来订的是杨家的庶女,如今改为杨家的嫡孙女,自然愿意,待自己孝满,杨敏过了十六岁,高高兴兴地办了亲事。
后续的事情就是,孟举人成了杨阁老的孙女婿,没多久就补了官,娶了杨敏后更是仕途顺利,年纪轻轻的已经是五品大员了。这其中,杨阁老的作用有,但他个人能力非常强,肯努力,机遇又好也很重要的因素。
从这一门亲事里,又引出一件事来。
孟举人感激杨阁老的高义,景仰杨家的家风,便仿照杨家的家训,编了一本孟家家训,规定子弟要尊师重道,立身清正,诚信坦荡,勤勉上进,不可流连内帏,四十无子方可纳妾,比杨家的家规还要森严,而且自己身体力行。
杨敏成亲后日子过得就特别舒心,婆婆善良老实,真心疼爱儿媳,夫妻间恩爱和顺,身边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才几年的工夫,先后生了一子一女,前些日子又封了诰命夫人。
听了这些,春花便笑着问:“雪花后悔了吗?”
“她怎么能不后悔?郭少怀自从出事后,郭侯就病了,熬了两年就去了。郭少怀守了三年的孝,一点长进也没有,只是到处鬼混,后来,父亲没办法,只好想办法把他又弄进了翰林院,在那里混日子总比在外强。”
“两年前,他在妓院与一些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马城兵马司的人过去时,他竟然大声说是杨阁老的女婿,给父亲丢尽了面了子。后来,新武成侯把他关在家里几个月,这事才淡了下去。”
“还有那个谢氏,又故技重施,将雪花的嫁妆弄去了一大半,后来婆媳妇两个差一点翻了脸,雪花才保住剩下的几千两银子。”
“郭少怀的妾室众多,每天争风吃醋的事情层出不穷,雪花嫁过去没多久,就闹了好几场,听说,眼下还有几个妾不怎么服她。”
琼花最后总结说:“这些都不算什么,她后悔的日子还在后面呢,侄女婿将来的成就哪里只有眼下这些,若是顺利,将来登阁也不是没有希望,那样敏儿就能成为一品夫人!何况侄女婿这样教导子弟,将来孟家一定会人才辈出。”
琼花又与春花说了些朝廷的事情,“当今皇上尊祟儒家、喜欢读书,性格也颇为和善,与先帝嗜武不同。皇太子从小敏慧异常,甚得先帝喜爱,可与皇上虽然是亲生的父子,却并不十分相得。这些事情,你在妹夫面前提上一提,他刚从辽东来,什么都不清楚。”
春花认真地点点头,又问琼花官场上的一些事情,特别是卢梦生将要任职的京卫指挥司。
“军中的事情,我并不太清楚,回去后,我替你问问几个侯府里的夫人。”琼花笑着打趣说:“当年郭少怀被人告了,也没见你有一点动容,如今妹夫的事情却这样事事关注。”
春花大方地笑道:“这是自然,郭少怀不把我当成妻子,我也从没把他当丈夫,而梦生和我是结发夫妻,自然要事事关心。”
于夫人看着春花的笑脸,心里高兴,脸上也一直带着笑意。
夏日里天长,直到天气暗了下来,琼花才离开杨府。于夫人打发身边的婆子将春花送进了寻芳居。
春花回到几年前的旧居,看着摆放的东西,有过去的旧物,也有于夫人新选出来的放进去的,自有一番感慨不提。
第二天一早起来,她先是到留儿和孩子们住的院子里看了看,见留儿自己住着一个小院,有几个小丫头伺侯,陈妈妈和冬青陪伴,其余的孩子们分了男女,住在两处,杨府里也派了仆妇丫头们照顾,并不用她操心。
春花便与他们一起吃了早饭,然后带着他们去见于夫人。
大太太和大奶奶几个正在于夫人跟前凑趣。
春花过去把孩子们引见给于夫人,于夫人赶紧让人拿了金银锞子打赏,让人带他们出去玩,却独让留儿坐在自己身边。春花笑着对大太太和大奶奶说:“我带孩子们来就是想请大嫂和大奶奶,帮着孩子们请两位先生,在路上已经荒废了一个多月,再不重新学起来,可能原来认的几个字都忘光了!”
于夫人笑问:“听老爷说你曾亲自教卫所里的孩子们读书,孩子们学得怎么样?”
留儿见姑祖母问,就规规矩矩地站起来说:“千户所学堂里上午学《论语》,下午学些记帐、算术,然后男孩练武,女孩做针线。”
“既如此,就先和家里的孩子们一起上课。”大太太笑着说:“家里如今请了两个先生,内院外分别开了书房。”
春花摇头拒绝,“卫所里的孩子学识比不了杨家的孩子,在一起耽误了大爷他们的功课倒不好,不如专门请先生来教。”
“大爷和二爷都在外面的书院里上课,家里这些小的如今所学尚浅,先一起上课没什么。”大奶奶也一力劝道。
于夫人也说:“男孩们的课再让大爷看一看,在一起上合不合适?女孩子们就让她们在一起,读几本书,不是睁眼瞎子就行了。再就是一起做做针线,人多还能热闹些。”
于是大奶奶便让人带着孩子们分别去了内外书房上课,自己去料理家务。于夫人过了一会儿,又将大太太打发了,只剩下母女二人在一起,她们总有说不完的话。
☆、第二百二十七章
卢梦生是第三天上午进的杨府。原来这些日子;他一直侍卫皇太孙,留在宫内;轮值三天休息一天;春花回来时,他正在宫中。今天轮到他休息,出了宫打听到消息就过来了。
听着外面的通传;想到老太爷、大老爷和大爷都不在家;于夫人就让直接带进来;又笑着对大太太和大奶奶说:“都是一家子骨肉;也不要讲什么避嫌不避嫌的;大家见个面吧。”
春花迎到了院门前;见卢梦生身着从三品武官官服;英武不凡地向她走来;开心地叫了声“梦生!”因为这里人多,不好扑过去;便看着他笑。
卢梦生也看到了春花;见她的肚子又大了一圈;精神却非常好,快走了几步上前说:“外面的热气上来了,你出来做什么?”说着扶着她进了屋子。
不等春花介绍,卢梦生就在于夫人面前跪了下来,行了大礼,口称“姑母”,
于夫人是第一次见到女婿,刚刚看到卢梦生体贴地扶着女儿走进来,心里就很高兴,如今见女婿给自己行礼,嘴里虽然称姑母,行的却是拜见岳母的大礼,便笑容满面地说:“赶紧起来吧。”
春花拉着卢梦生,告诉他,“这是大嫂子,这是侄媳妇,这是侄女们。”大家见了礼。
于夫人说:“听老爷说,表姑爷来请过安,可是却不肯留在家里住下,现在可不能再走了,就与侄媳妇一起住上一阵子,也不用急着搬走。”
春花才知道卢梦生来过家里请安。卢梦生解释说,他第一次休息出宫后便到杨府来请安,因为太太没到,他就没有留下来住,而是住在宫里专门给侍卫们休息的地方,在那里,一切也都方便。
大太太也说:“杨府虽然不大,但闲着的房舍还不少,一家骨肉不要客气了。”
卢梦生和春花都笑着点头答应。
又说了几句话,于夫人便说:“你们夫妻也好久没见面了,表姑爷又在宫里当值回来,一定累得很,常妈妈送他们先回去休息吧。中午不必过来,晚上老爷回来大家再见面。”
春花和卢梦生回了寻芳居,门前一个小丫头见了上前拦住说:“这寻芳居里面是不让进男人的!”
常妈妈在后面笑着骂道:“小丫头子知道些什么,还不赶紧打帘子!”
那丫头却有些固执,说:“老妈妈们告诉我们,当初三小姐说过不让男人进来,老夫人就吩咐了,自那以后男人就不许进寻芳居。”
春花绷不住笑了,卢梦生听春花讲过以前的事,也露出些笑容。常妈妈见三小姐夫妻都笑了,便说:“这小丫头倒也有趣,去找管事妈妈领一吊赏钱,这里的事就不用你管了!”
进了寻芳居里,春花携卢梦生上了楼,只剩下夫妻两个,卢梦生关切地摸着她的肚子说:“最近孩子会动了吗?”
“会动了,”春花扶着他的大手说:“每天都要动上几次,你就这样等着,一定能摸到。”
果然没多久,卢梦生就感到了孩子在太太的肚皮里动了一下,他高兴极了,“我儿子动了!我儿子动了!”
春花看着他的傻样子,哈哈笑了半天,两人说起了分手后的事情。
卢梦生告诉春花,“皇太子听说我和温同知都把太太带进京,就赏我们一人一个小院子,在离皇城没多远的胡同里。我们去看了,两间院子紧挨着,里面还不错,只要收拾一下就能住进去。”
可他又打量一下寻芳居屋子里的布置,把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