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梦生已经抢上前扶住老夫人,使她没有倒在青砖地上,然后春花上前与他一起搀住老夫人。
祠堂里乱成了一团,大家将老夫人、侯夫人分别抬回院子。春花走出去前向祠堂里看了一眼,世子夫人怔怔地跪在祠堂里,而三奶奶扶着一根柱子不停地咳嗽着,二奶奶就在一旁呆呆地站着。每一个人的情况都不怎么好,可眼下,她赶紧跟在顾梦生后面去了福寿堂。
四奶奶出了祠堂便急着打发人请御医、又催着先煎了参汤送上来。几位爷去门外迎御医,三爷送了侯夫人回去,泰宁侯与顾梦生陪在老夫人身边,春花在一旁帮着做些杂事。
没多久,刘院使亲自来了,先进了福寿堂,女眷们忙着避到了里间,听刘院使说了“怒火攻心,肝於气滞。”便急忙拿出银针来,取穴刺了几针。
只听得老夫人“哎呀”一声,醒了过来,一双眼睛看着大家,直流出泪来。春花与四奶奶上前帮着擦泪,又百般安慰。
☆、第二百七十三章
刘院使见老夫人已醒就出了内间;坐桌旁开了两张方子,对泰宁侯、顾梦生等说:“老夫人此次很是凶险;但幸亏平时身子还好;只要不再动气,还不打紧。从今天起,府里有什么事情也不要再打扰老夫人。这张方子每日两次煎服;这一张是安神汤药;如老夫人仍情志不稳;就喂给她喝一剂。”
泰宁侯一一应了;又拱手说:“夫人也病了;还有两个媳妇;一惯身子都不牢靠;还请刘院使费心。”
刘院使客气两句;便由四爷和五爷陪着去看侯夫人、世子夫人和三奶奶。泰宁侯没有跟过去,却又进了福寿堂的内室;这次二老爷、二太太和二爷也一同进来了。
刚刚二房的人除了二奶奶以外;也都跟着大家进了福寿堂;如今听说老夫人醒了过来,二老爷带着二太太和二爷跪到了老夫人的面前,哭着说:“没想到儿媳是个如此歹毒的人,我们也都被骗了。”
老夫人脸上浮现出怒气,泰宁侯怕她病情加重,就赶紧抢上前说:“母亲先好好将养身子,府里的事过些日子再说。”又给二老爷使眼色,让他赶紧回去。
这时药送过来了,春花和四奶奶一个扶着,一个喂药。老夫人吃了药后,很快就合上眼睛睡了。
春花和四奶奶最后退出内室,见只有泰宁侯和顾梦生站在外间,想来二房的人已经回去了。
四爷和五爷此时进来禀报侯爷说:“刘院使说母亲身子本就弱,可能要养上一年半年的。又说世子夫人心中的於滞散了出去,脉象比上个月看着缓和了些,只是头上的伤要上药,倒是不打紧。三奶奶最是不好,若是能熬过冬天到春天暖和后才能无妨。”
侯爷听了后点点头,问:“老三呢?”
“刚送了刘院使,三哥也一起出去了。”四爷一面说,一面打量着父亲。
果然泰宁侯脸上浮起了怒气,骂了声“孽子!”又问:“你们怎么就让他走了?”
“我们哪里能拦得住三哥呢?”四爷和五爷都是一样的话。
祖母和母亲都病了,三爷本应该留在府里伺疾。就像泰宁侯一样守在母亲身边才是遵从孝道,三爷无论是守在祖母、母亲身边都行,就是他念着夫妻之情守着病了的三奶奶也好,可是这个时候还要出去却是没有一点的人情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稀奇,今天府里祭祀大事,三爷也是昨晚才被侯爷派的人从赌场里找回来,否则他一定不会想起来回府,如今在三爷的心里,唯有赌博才是最重要的。
看侯爷怒火冲天的样子,四奶奶赶紧上前一步劝道:“父亲不要生气,家里如今可再也禁不起一个病人了。”
正是这样,若泰宁侯也倒下,府里就会全乱了。
看泰宁侯神色微霁,把她的话听了进去,四奶奶就又说:“我看三奶奶的情形,不如府里先预备上些东西,如果没事,也就当冲一冲。”
刘院使的话说得很明白,三奶奶可能过不去这个冬天了。
泰宁侯看了一眼,屋子里只有顾梦生、四爷、五爷和春花、四奶奶几个人,空荡荡的,显得有些凄凉。他便吩咐道:“四媳妇说的很是,你就预备起来吧,别到用的时候什么都来不及。”
四奶奶应了一声,正要出去,泰宁侯又叫住她说:“府里的事情若是忙不过来,就让梦生媳妇和你一起张罗张罗。”
四奶奶赶紧点头说:“媳妇本也想求嫂子指点指点呢,可是刚刚只想着三奶奶的事,竟忘记说了,还是父亲想得周到。”
春花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平时四奶奶和二奶奶两个人管事,上面还有老夫人,如今老夫人和二奶奶两个都突然放手,而家里又出了这么多的意外,四奶奶一个人确实忙,她若是只是袖手旁观也说不过去,况且又有侯爷发话。
但看四奶奶,哪里能愿意让她插手于侯府的事呢?
今天的一切不用说四奶奶是幕后的主使。世子夫人和三奶奶怀疑二奶奶,想扳倒二奶奶很久了,可从来没成功过,现在成功了,自然不是她们的水平提高了,而是有高人指点。
四奶奶终于成功地接手了侯府里的所有家事,这个时候怎么会愿意分权给自己呢?但泰宁侯的吩咐又是大家都要遵守的。
于是春花就赶紧说:“正要过年时候,府里的事情本就千头万绪的,我这时接手,怕不能帮上忙,只能添乱了。不如这样,老夫人这里最是要紧,我在这里尽孝吧,四奶奶把福寿堂的事交给我,专心去忙别的,也算是我为四奶奶分担些家事,可好?”
四奶奶自然满意,“祖母这里确实最重要,事情也最多,若是有嫂子在这里坐镇,我就可以放下一半的心来,别处就好办多了。”
春花便留在老夫人这里,因为福寿堂里原来的人就多,春花就将老夫人身边贴身的婆子、丫环分成三班,轮流值班,每班都有老夫人信得着的人,并将各项事情也都落实到每班的固定人选负责,很容易就打点好老夫人的日常起居并饮食用药等。
泰宁侯和顾梦生都有官职在身,自然不可能一直陪在老夫人的面前。春花安排好福寿堂的事,想了想,吩咐老夫人身边的丫环几句,自己从侯夫人开始去探病。不管怎么样,顾梦生是姓顾的,她是这府里的少奶奶,该尽的礼节,还是一样也不能少。
侯夫人的院子里冷冷清清,她与泰宁侯并不亲密,就看泰宁侯在老夫人和侯夫人同时病倒了的时候,选择了留在老夫人身边,过了很久才去看侯夫人的情形就能知道。
侯夫人依旧拒绝了春花的探病,请丫头带话给她说:“衣饰不整的没法见人,请少奶奶一心照顾老夫人,也算为我尽孝了。”
春花接着到了世子夫人的院子。这是座与折柳院有些相似的小院,只不过折柳院在侯府西边,而这个院落在侯府的东侧而已,位置都有些偏。
她以前曾听别人说过,世子夫人已经完全不正常了。而且在大家的提示下,她从不到这个院子来,甚至连附近她也很少涉足。
今天进了里面,饶是有心理准备,春花心里还是一惊。整个院子到屋子里面都似雪洞一般,一应摆设玩器都没有,就连床上挂的幔帐也不过是素白色,架子上只摆着几本佛经,看样子经常拿出来翻看。
屋子里侍侯的人也没有几个,每人都穿着素色的衣服,鸦雀无声。
世子夫人躺在床上,虽然面色枯槁,但一双眼睛却比在祠堂时要平和些。见春花过来看她,虚弱地笑了笑说:“少奶奶本就忙得很,偏又给你添乱。”
春花度其语气,早就知道自己的情况,应该是四奶奶她们告诉了她,因此也笑着说:“老夫人总算稳下来,又喝了安神药睡了,我就来看看世子夫人。说起来我进侯府后一直没有来拜访,实在是失礼了。”
“我原本就和死人只差一口气,早就闭门谢客,哪里是少奶奶失礼了呢?”
两人客气了几句,春花又劝世子夫人好好保养身子,就辞了出来。
三奶奶屋子又是另一种凄凉,满眼的富丽堂皇中,一个弱不胜衣的病弱美人更让觉得可忴可叹。
就是来往不多,但春花也与三奶奶也有了几年的交情,见原来明艳的美人如今躺在床上,简直看不出被子里的隆起,刚刚在祠堂还炯炯有神的眼睛只这一会儿功夫就暗淡下来了。
看到春花进来,三奶奶勉强笑了一下,说:“我知道少奶奶是好人已经晚了,再想与少奶奶多亲近些也不能够了,以前有什么得罪的,看在我已经没几天可活的份上,少奶奶就多担待些吧。”
春花刚进侯府时,与三奶奶间虽然没有什么龌龊,但她也感觉到来自三奶奶的不满,毕竟三奶奶是侯夫人的亲儿媳加侄女儿,对于从外面来的私生子媳妇,不可能从心里喜欢,还小小地给春花弄了几个绊子。但后来,因为春花的淡然,她们间就井水不犯河水了。
看到这样凄凉的场景,春花还是有些不忍,上前拉起三奶奶的手说:“三奶奶何出此言?我到了侯府这几年,也得过你不少的照顾,感激还来不及呢!再者,你才多大,有这么一点的病算得了什么,好好养一养就不要紧了。”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今天我是硬撑着才起来的。”三奶奶又咳嗽起来,过了一会又说:“不过我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就是到了阎王面前也没什么可怕的!”
见三奶奶说出这样的话来,春花只得好言劝着。正说话间,四奶奶急急地从外面进来,看到春花虽然怔了一下,但也不避着她,打发走下人后对三奶奶说:“我来是告诉你,恶人自有恶人磨,二奶奶刚刚上吊死了,你也可以安心了。”
三奶奶挣扎了要坐起来,春花与四奶奶只有扶着她靠在迎枕上,见她大笑着说:“她也有这一天!”说完就又咳又喘,闹了半天才平稳下来,却再也坐不住了,无力地躺回了床上。
春花见三奶奶这样,就赶紧让丫头们拿来刚开的药给她喂下去,对她说:“你不要想这些,只管静静养着。”
四奶奶也是这样的话,两人劝慰了一会儿,才告辞而去。
☆、第二百七十四章
春花与四奶奶出了三奶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