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春花是与世子夫人一起出的门,说起来这个世子夫人,还真的是个聪明人,她尽量不参与谢氏与春花间的事,就是回门那天的早上,她和世子也没过来,就好像不知道一样。刚刚她坐在一边,也一声不吭。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小段,世子夫人终于忍不住笑了笑说:“五奶奶,你的胆子不小啊。”
春花也笑着说:“其实我的胆子并不大,但我从小在长大,学习礼法规矩,只要遵守礼法规矩,讲求大义,自然就什么也不怕。”
“五奶奶的礼法规矩确实学得好。”没几天工夫,世子夫人也听到春花讲了好几次的礼法规矩了,但她还是加了一句。“夫人怎么说也是你的亲婆婆。”
也不知世子夫人是提醒春花还是指责她。
春花笑容不变地说:“我这人从来都是帮理不帮亲的。”
于是世子夫人不再提这些,而是笑着问她这几天住得可习惯?下人可听话?缺什么东西否?春花听她独独不问吃得习惯不,就笑着说:“什么都好,谢谢世子夫人了。”
交浅自然不能言深,到了路口,两人分头回去了。
吴氏比春花回来的晚一些,春花让人把她叫进了屋子站在一旁,自己却坐着让如琴捶着腿说:“正妻给妾室立规矩天经地义,就是告到官府也没有说正妻的不是的。你记着,婆婆怎么给我立规矩,我就怎么给你立规矩。”说完才让脸色苍白的吴氏回去。
从此以后,春花总先等吴氏到自己这里请安后才带着她去谢氏那里立规矩,自己站着,吴氏就别想坐着,自己吃不上饭,吴氏也别想吃什么。谢氏自然也对春花的规矩松了下来。
想折磨春花,没门!
这天早上,吴氏让剪风过来说她病了,不能来请安,春花知道这是谢氏和吴氏的算计。她马上让人去了谢氏那里说,吴氏病了,她要留下来照顾她,不能去请安了,又让人去请了刘院判。
无论谢氏让婆子几次来传话,春花就是不动,她进了东耳房,坐在吴氏的床头,还没问一句病情的事,就先让人把木床上挂的大红百子帐扯了下来,“看来我确实没管好吴姨娘这里,妾室竟然用这种大红的帐子,送到侯夫人那里,查查是哪个不知礼法的人挂上的。”
胡妈妈马上接过来,如诗也一迭声地责问着,又把整个东耳房翻了一遍,把一对大红的花瓶、桌上的红漆匣子都扔了出来。甚至把吴姨娘正在用着的一对绣鸳鸯的红枕套,连同绣鸳鸯的红被都从床上扯下来。
还好,吴姨娘穿着一件葱绿小袄,松香色的撒腿裤躺在床上,否则依如诗的泼辣劲能把她的衣服扒下来。吴氏想起来阻拦,春花却坚持让她躺在床上:“吴氏,你既然病了,就不要再管这些事,那些不合规矩的东西我都让人送到婆婆那里,想来都是下人不懂事,让婆婆处理好了,我并不怪你。眼下,你一定要好好地养病。”
东西扔出去一大堆,屋子里乱七八糟的,刘院判却到了。
看着眼下屋里的状态,没法让人进来,吴姨娘还只穿着内衣躺在床上呢。
春花让人把屏风挪过来,请刘院判隔着屏风诊脉,自己也坐屏风后面。
按理说,吴氏一个妾室,是不可能请到刘院判的,就是现在的武成候也未必请得动刘院判,但看在杨侍郎的面子上,刘院判不但飞快地来了,还认真地给吴氏诊了脉。然后说:“这是落胎后有失调养,只要吃几付药好好养着就行。”
话间刚落,坐屏风后的春花就大叫起来,“妄你还是院判,竟然连病也看不对。吴氏才进门不到十天,哪里能落过胎?真是庸医,打出去,到太医院将刘院判误诊的事传出去,看他还有没有脸在太医院坐着!”
刘院判自然能听懂春花的意思,当下也发了火,“你们家的小妾进门几天本官不管,但落胎是一定的。只管再去找郎中,要是与本官说的不一样,本官就上折子退出太医院,要是大家说法一样,让你们家的男人出来给本官赔礼。”
春花自然不依不饶,一叠声地大喊 ,“快请侯爷和夫人来,再遣人将五爷找回来,庸医竟然欺负到了侯府,决不能轻饶!”
侯爷与谢氏进了屋子,这时郭少怀已经过了假期,回了翰林院,自然来不了。春花正与刘院判隔着屏风大吵,当然刘院判一直很平静,这次火冒三丈的是春花。吴氏娇滴滴的样子根本就插不止嘴,再说她也实在是没脸说自己先和表哥有了私情。
郭侯和谢氏路上听说了什么事,自然气得要命,一路步履匆匆,在外面就听到里面吵成了一团,郭侯也不顾避嫌,跟着进了屋子,谢氏向春花大喝一声,“你胡闹什么!”
春花立刻不吵了,低声说:“吴氏病了,儿媳不是着急吗?就请刘院判来看看,谁知刘院判不过是个庸医,硬说吴氏落胎了。我想,这关系到我们家的体面,就是闹到皇上跟前,也得把这事弄清楚。”
谢氏恨不得打春花一顿,但郭侯扯了扯她的袖子,她也明白了。刘院判可不是普通的郎中,他是官身,经常面圣的人,自家的事让他说出去一二,恐怕会有大麻烦。
她马上客客气气地与刘院判打招呼,可刘院判并不给郭侯面子,而且坚决要请几个郎中来看,“明明这就是落胎后有失调养,五奶奶竟然说本官是庸医,这个公道本官是要讨回来的!”
郭侯好说歹说,将刘院判扯到了书房,奉茶陪礼,又拿了一件古董送了刘院判,才将他送走。刘院判走前带着若有所思的笑说:“圣祖皇上和当今圣上恢复汉人衣冠,最讲礼仪,对原配嫡妻都是极敬重,郭侯可得小心些。”
朱元璋的元配马皇后是历史上有名的人物,永乐皇帝的元配是开国功臣徐达的女儿,也曾在永乐靖难时临危带兵守城。这两位皇帝虽然都有不少的后妃,但都对元配异常敬重,甚至在元配去世都没有再立后,史上对他们这方面的评价也都极高。这种思路正是此时代的主流思想。
郭家如今闹成这样,说到底,还是郭少怀官位太小,没有御史注意到他,否则真要参他一本,一定会影响他的仕途。
郭侯并不是完全糊涂的人,他懂得,家里这些事,还不都是妻子和儿子不懂事闹的,当然还有杨氏一点也不肯低头的原因。他点点头,送走了刘院判,心里想着要与妻儿好好说一说。
春花后来也送给刘院判的夫人送了一套昂贵的赤金头面,也让刘院判因为她的几句庸医而心生的不快消失了。就是知道杨氏不是真心认为自己是庸医,但做医生的,最不愿意听的就是庸医这个词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八章
刘院判走后,春花与谢氏、吴氏辩论着,“什么,你与五爷通奸好几个月了?还落过胎?那五爷为什么不早些纳妾?你为什么也不早与我说?”一副她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又是通奸,吴氏能说什么呢?她只剩下哭了。
谢氏气得头痛,明知道春花是故意的,现在她可不认为这个儿媳妇是傻的了,可是就是没法收拾她。“请郎中看病,让管家去就好了,你请刘院判做什么?”
“我是关心吴姨娘,再说,我在家里看病都是请的刘院判。既然夫人说刘院判不好,那我以后再也不请他就是了。”春花无辜地说。
谢氏按了按头,气道:“谁说不让你再请刘院判了?”郭侯有些风痹的症侯,自已时常头痛,都该请刘院判看看的,可是刘院判来了一次,却只给吴氏看了病。以后还得让春花请他来给郭侯和自己看看。
“儿媳妇也不知怎样做对,”春花还没解释完,突然醒悟般地说:“刚刚刘院判说让吴姨娘吃几付药调养一下,还没开方子呢,就先吵了起来。现在怎么办?是请刘院判回来,重新开了方子,还是另请个郎中来开方子。”
结果就是这样,白请了一次刘院判,连个方子也没开。
谢氏还得面临春花对吴姨娘院子违规用品的追究。“夫人,礼不可费,吴姨娘犯了大错,看在她病了的份上,我不忍惩罚她,但给她布置了这些东西的下人必须找出来,而且得好好地惩处,让这些奴才们明白上下尊卑,礼法规矩。”
吴姨娘屋里这些东西大部分是她自己绣的嫁妆,她在绣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自己会做妾。而且就是做了妾,她在内心也没有多少自觉,五爷连五奶奶的屋子都没进过,自己才是真正的五奶奶。所以这些东西她用起来一直没觉得什么,就是郭少怀天天看着也没说过不妥。
谢氏也装做不知道,其实那个大红百子帐还是她给的,吴钰落过一次胎,就是她劝着吴钰喝下的落胎药,她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希望吴钰能早些怀上。
眼下,谢氏和吴氏能怎么说,就是明知道春花是在打她们的脸,也只好也顺着春花的意思,说这都是下人的错,定要找出来惩治。
春花并不过分,她见好就收,将吴姨娘用的违规的物品赏了下人,下人只要是正经娶亲,可以用大红。至于以后,吴钰还会不会从这些人手里再次拿回自己的东西,春花可不管了。
吴钰装一次病,损失可不小,虽然她落过胎的事在侯府不是什么秘密,但毕竟大家在表面上并不说出来,可现在五奶奶一通嚷,外面知道的人就更多,她的脸全丢光了。母亲小谢氏本来就反对她做妾,自从被五奶奶直接拒绝称她为姨母后,她一直不敢出现在人前,听了这种事,更是在吴钰面前哭了半天。
精神上的损失是一方面,物质的损失也不少,小谢氏母女俩本就没什么钱,要不然也不会来投奔侯府。呈钰屋里的东西在春花看来不算什么,但对吴钰来说却很重要。找谢氏五爷再要,谢氏虽然对吴钰很喜欢,但往出拿钱,还是不情不愿的,她最看重的就是钱,除了郭少怀,别人是很难从她手里拿出些什么来的。说起来吴钰从谢氏那里得了些东西,已经算是奇迹了,想要再继续下去,难度可不小。
五爷那里就是另一番情形,他倒舍得给吴钰拿钱,但他本就没什么钱,谢氏给他的零花虽不少,但他花的更多,所以也剩不下什么。再说,郭少怀对钱财没什么概念,他拿出些银子后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