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五奶奶病了,我过来看一看。”吴钰无视如琴的态度,五奶奶大约是不好意思见她吧。一个正房奶奶,管家也管不好,还不如她这个妾室呢。
“那你先等着吧。”如琴看吴姨娘不走,就自己打了帘子进去问春花。
春花甩了管家的差事,心里高兴,又听着这些丫环婆子们说些风土人情,心情正好,也不知吴钰有什么打算,便说:“让吴姨娘进来吧。”
吴钰进了门,倒先是吃了一惊,春花靠在炕上的一个座位里,身上是一件蜜色玉簪花短襦,下面一条红裙,黑黑的头发随意挽着,上面只用一条琥珀串装饰,蜜色的琥珀珠子闪着柔和的光,一直刺到她的心底。
五奶奶随便拿出一件小东西都是价值千金的,几担炭、几件衣服,她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吧。
而且,看着自在舒心的五奶奶,自己也看不出她是被姨母设计了,损失了银子,又无法管家,不好出门见人的样子,要知道谢氏就是这样对她说的。
春花见吴钰见门后就愣在那里,便说:“吴姨娘你赶紧请安吧。”
吴钰醒过神来,上前行礼请了安,春花随意地挥了一下手说:“去吧,我病着,你又管家忙着,不来也使得。”
正眼也没再看她,转过去对刚刚说话的李妈妈说:“妈妈,你接着讲,你们村上的事,我正听得入迷呢。”
李妈妈笑着说:“姨娘来请安,老婆子就偷了懒,吃上一块点心。五奶奶且等,我再喝口茶。”
春花也笑着说:“只一心听妈妈讲古,竟也不理会妈妈还没喝茶呢。妈妈不急,我原是没事的。”
就有人凑趣说:“也怪不得李妈妈抽空吃块点心,这点心,不只好吃,样子还巧,我看大家也爱得很,这一会子,一大盘都吃没了呢。”
如琴也因为这个暂停才想起来,赶紧在桌上添了点心和茶水,并笑着说:“这点心是我们杨府做的,昨个夫人给小姐送来的,若是好,明天打发人,让她们多送些。”
吴钰看一屋子热热闹闹的,没一个人再注意自己了,枯站了一会儿,只得悄悄地走了。
春花确实不在意吴钰减的那些东西,事实上她根本不知道,胡妈妈和如诗几个人早就把她的日常用度重新理好了,直接与外面的管事说好,按日子送要用的好东西进来,她早就不用侯府的东西了。
真正受了影响的是世子夫人,毕竟是妯娌,她们的份例基本一样,要裁自然是一同裁的。世子夫人在侯府也有十几年了,有些势力,她可不会就这样算了,等她身子养好了,自然会把帐算清。
就在这之后没几天,琼花连个帖子也没下就来给春花探病。
春花一点准备也没有,侯府发生的事,春花当然不会告诉琼花和家里人,而郭侯和谢氏自然也不会外传,拿儿媳的嫁妆,情理上再说得过去,但真是不好听得很。
但这些事情没有瞒过琼花这样一个手眼通天的人。
琼花与侯夫人说过什么了,春花不知道,但谢氏陪着琼花一起来看她,态度之谦和,前所未见,又告诉春花,事情都是贾婆子挑拨的,已经把人送到了庄子上了,一辈子不许回来。
春花并没有想让琼花来探病,她本来就占着理,谢氏也不敢再过份,而借此机会,正好把管家的事推了。
侯府的家事并不好管,积累的问题太多,而春花前些日子大撒银子的行为就像是饮鸩止渴一样,反倒加剧了方方面面的矛盾,春花可没心思替侯府收拾这个烂摊子。
她一直担心有些事情就此缠上了自己,谢氏的指责恰到好处地给自己一下机会,甩掉了管家的责任。
现在又有吴姨娘肯接手,春花就打算一直休养到世子夫人病愈。还能旁观吴姨娘引出的问题,就当看场笑话好了。
琼花的到来,不只谢氏很难堪,春花其实也别扭,她只不过是装个小病,用不着这样大张旗鼓的。就连刘院判开的养生汤,她也只不过勉强喝了半碗,就再也不肯下咽了,想来谢氏和琼花也都知道。
不过知道是知道,表面上的文章还是要做的。
依云院的主屋里,春花躺在床上,谢氏和琼花坐在床前的两把官帽椅上,围着面色鲜艳气色颇佳的春花嘘寒问暖。
春花也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她本来在床上与如棋打双陆玩,这是她刚学会的,但因为太复杂,水平还很低,但恰也是最感兴趣的时候,每天一起床就拉住 如棋玩,没想到被打断了。紧急时刻,她将双陆塞进了被窝,自己也赶紧躺了进去,实在没时间把脸色变坏一点了。
“真可怜,憔悴成这样了。”琼花说瞎话的水平很高,“我妹妹从小身子就好,从没个小病小灾的,这才到了侯府多久,竟然病成了这样!”
春花只有配合着虚弱地一笑,也不知道她的表情能不能配上琼花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双更!
☆、第四十四章
谢氏听懂了琼花的意思,杨氏在娘家从来不生病,到了侯府却病成这样,自然是侯府的责任。但让她怎么辩解呢?只要一开口,一定会引出用杨氏嫁妆的事,只有忍了这口气了。
“杨氏年轻,有点小病也不要紧,多养几日就会好的,林大奶奶不用多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呢,听外面的人说有妹妹刚进门时,竟然连饭都吃不上,还得到酒楼定席面,进门三天郭探花就纳妾,又听说连家里的婆子都敢对她不敬,不知可是真的吗?”琼花用疑问地语气问。
“都是误传罢了,对杨氏,我是放在心尖上疼呢。这孩子不但长得好,做事也极大方,不愧是阁老的女儿。”谢氏也很擅长说假话。
“那就好,我家的幺妹,从在就是父亲和母亲的掌上明珠,在家里是一点委曲也没受过的。虽然出了阁,但家里的高堂还是日夜牵挂的,就是我这个姐姐,也惦记着妹妹。”
“林大少奶奶真是友爱。”谢氏笑着回应。
“妹夫出身探花,才学自然不错,可毕竟还是年轻,我与大爷说了,到要像自家子弟一样看顾呢。就是我那二弟,我也叮嘱他,在督察院要时时想着妹夫,自家人帮着些。”
春花觉得自己在看一场戏。琼花受到谢氏用长辈身份的压制后,就转而用郭少怀的前途来说话了,而这正是谢氏的软胁。
“少怀的事,自然得由诸位亲友帮忙,林大奶奶替我向亲家老爷多美言几句。至于春花在郭家,没人敢轻忽她的,这些日子就依她的意思,静静地养着,也不要急着上去请安。”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半天,无非是互相打机锋而已。琼花虽然咄咄逼人,但春花还得留在侯府,到了一定程度她只能退一步了。而谢氏也是仗着自己的婆婆身份,没理的事也硬是赖过去几分,但也保证了不会再为难春花了。
话说得也差不多了,因为谢氏无论如何也不肯只留下琼花和春花两个单独说话,琼花也只好准备告辞。
走前她对春花说:“西宁侯夫人跟我提了好几回了,说是请你参加她们的聚会,你只是一味地推,那天,遇到了镇远侯家的二奶奶,也说请不动你,我只好说你管着家事,忙得顾不过来。过几天苏侍郎家的少奶奶开海棠花会,却让我一定把你带去,到时候你这病也该好了,我让人来接你。”
竟然都不问谢氏一声,可见琼花之跋扈。
“我不愿意去。”春花反对,自从来了这个世界,一件件一桩桩的事,让春花没有心情去交友,再说以她的身份,能交到了都是些高门大户人家的小姐或少奶奶,春花想不出自己与她们能有太多的共同语言。每天应付谢氏就已经很累了,她不想再去应付别人。但她也知道自己的反对在琼花眼里根本没用。
果然琼花用不可辩驳的语气说:“不要整天地拘在家里,偶尔出去走走也好。就这么定了,我会提前几天让人给你传话。”
她谢氏也陪着笑说:“杨氏,你就与你姐姐一起去出去走走,就当是散散心,也能多结识些人,将来少怀为官也许能用得上。”
既然婆婆都同意了,春花只有答应。
谢氏表面笑哈哈的,其实她心里很是窝火,别人家的婆婆拿捏起儿媳妇来,还不都是理所当然的,可轮到了自己,怎么却这样难。当初大儿媳妇虽然在她手里落了一胎,但从此以后,对她就有了隔阂,对自己也不再恭敬如初。反正大儿子也不是亲生的,谢氏倒不是太介怀,只是她想让少怀继承侯府的小心思不得不熄灭了。
但好在少怀聪明,年纪青青就中了探花,她这个儿子如此出色,让自己非常自豪,只是定的亲事谢氏很不满意。按谢氏的想法,儿子是侯府的嫡子,又是年少有为的探花郎,那儿媳还不是随便挑。
可事实却并没有这样的理想,谢氏请了媒人去了自己看中的几家提亲,可都被拒绝了,甚至还有人露出了瞧不起自己的意思,不就是没先让人探问一下吗?她的儿子这样的优秀,竟还有人会拒绝,真是不识抬举!
后来侯爷不让自己管儿子的亲事,给儿子定下了座师的女儿,别的都不错,就是脚大了些。自己本来也就认同了。
不过妹妹来了后情况就有些不同,自己是运气好,成了侯爷的填房,嫡亲的妹妹嫁了进士,本是不错的姻缘,前些年一直有着联系,还开玩笑定过儿女亲家。但后来妹夫在任上急病死了,妹妹带着儿子女儿回了夫家的老宅,千里迢迢,来往慢慢少了。
当妹妹的亲生儿子没了后,她们母女二人一起到了侯府,外甥女吴钰却格外会讨自己喜欢。没想到的是儿子和表妹间有了私情,自己这个做母亲生过了气,还是要想办法把事情圆过去。
谢氏见识虽说不多,但也知道儿子是不能娶表妹的,她拿过去的婚约做借口,硬逼着侯爷同意把吴钰纳妾,而且还要在正妻进门前办,为的是生下吴钰肚子里的孙儿,没想到,就从这时开始,一件件不顺心的事情就发生了。
谢氏不觉得自己有错,虽然她进了侯府后,把侯爷的姨娘庶子都想办法打发了,但却从未想过自己的儿媳妇也应该也是不喜欢妾室的,特别是在儿媳进门前纳的妾。在她的心里,儿媳就应该大度,就应该事事以儿子为先。
结果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