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太监都觉得一切如常,只有嬴政自己知道,他一直心神不宁,甚至有点心不焉,那卷竹简展他手上,其实已经半天,他一个字都没看见去,只是盯着竹简出神。
他神思遨游,俨然不知心魂已经飘逸到哪里。
王戊跨过门槛,进到寝殿,他武功极高,贴着地毯走,仿佛水上漂,一点声息都没有。
王戊来到台下,向月台上秦王政拱手,轻声道:“王,有星孛入于南斗①。”
王戊诧异,半晌,不见秦王回音,偌大寝宫只有烛火哔哔啵啵。
秦王政一向警觉,王戊跟随秦王几年,充耳不闻,这是从未有过事。
王戊抬头看了看近旁服侍赵高,目光满是问询。
没想到,赵高也是一脸讶然。
赵高冲王戊驽努嘴,扬一扬手中拂尘,趋前,伏地叩首,大声说道:“启禀大王,王戊大人有事回禀!”
“哦?”秦王仿佛是被霎时惊醒,拿开遮眼前竹简,露出一贯沉着冷静,见王戊赫然立台下,为自己刚才神思飘遥,感到惭愧,正身提神,问道:“王卿,这么晚了,何事?”
“王,有星孛入于南斗。”王戊再一次拱手,将刚才话重复了一遍。
“什么?星孛侵入南斗。”秦王面上一凛,身子不自觉地前倾,仿佛有些难以置信。
“千真万确!”王戊面色凝重地说。
“走,看看去!”秦王将手中竹简往大案上一丢,撩起长袍,起身,几个大步下了月台。侍者拿来太阿佩剑,赵高为他披上大氅。秦王步履锵锵地走出大殿,坐上已经备好步辇,直奔翼阙。
咸阳翼阙是商鞅迁都时,主持修筑,宏伟壮观,翼阙建立高亢咸阳原上,是一个由夯土筑起三层高台建筑,高达十七米。站立其上,远眺终南,俯瞰渭河,八百里秦川收眼底。冀阙东西两侧及后部分布着就是咸阳王宫规模宏大宫殿建筑。
秦王屹立高大翼阙上,仰望天空。但见深邃夜空,月未上,群星黯淡,一束耀眼光,托着扫帚般尾巴,现东井,践五诸侯,出何戍北率行轩辕、太微。
秦王面色凝重,问道:“王卿,天象如此何解?”
王戊颔首,躬身道:“臣不敢妄言!”
秦王扶着栏杆,回头望着王戊,双眸黑夜中闪着精光,“王卿,但说无妨!”
王戊仰首,依然支吾不言。
秦王返身长揖,谦恭而恳切地说:“请先生教我!”
王戊蹙眉,语气沉重地说:“ 甘氏曰:‘彗孛干犯南斗度,其国必乱,兵大起,期一年。’甘氏还曰:‘彗星出南斗,大臣谋反,兵水并起,天下乱,将军有战,若流血;星若灭斗,其国主亡;若星明,反臣受殃,近三年,中五年,远七年。’”
清凉小院里,白泽看到梅姨,几月不见,梅姨变得骨瘦如柴,善睐明眸,是呆滞空洞。
他不顾忌地把梅姨抱怀里,温香软玉身体,已经是骨头根根乍起,嗝疼是白泽心。
白夫人站身旁,脸色微微抽搐了一下,随即镇定如常,她凌厉目光瞥了一眼梅姨贴身侍女梅九,警告意味如此明显。
“梅九,你是怎么照顾主子!你主子怎么成这样了?”白泽对着梅九瞪眼,斥责道。
梅九噗通跪到地上,悲悲切切地说:“老爷,二小姐走后,夫人伤心欲绝,整夜不眠,饮食无味,终日以泪洗脸,奴婢怎么劝慰,都无济于事。”
“是呀,老爷,自从嫣然被迫去秦国,全家上下都感到难过,可是日子还得照样过不是,我们大家也经常来宽慰妹子,陪她,安抚她。可是妹子就是想不开,真是作孽呀!”白夫人说完,长叹一声,掏出手绢,擦拭眼角。
“瞧过医师没有,怎么说?”白泽问道。
“看了好几个医师,都说是积郁成疾,相继开了一些理气中和药,一直吃,却总是不见好。”
白夫人一脸悲戚样。
“夏太医来过了吗?”白泽问道。
“夏太医?嗯,他年纪大了,我没敢劳动他。”白夫人目光有些躲闪。
“我亲自去请他来看看,保不定是那些庸医误人。”白泽冷哼道,流露出不满眼神。
欣然半夜醒来,看见芸香和云裳,一左一右趴自己床榻边,她揉揉疼得发胀太阳穴,方才想起,自己昨日从梅姨清凉小院,奔往上房,刚进屋,突然觉得天地旋转,眼前一黑,之后,就人事不省了。
她估计是被抬回自己闺阁了。
欣然睁着大眼睛,动也没动一下,望着窗棂,从混沌黑,慢慢变成灰白。
想起二姐嫣然就这样离开白家,被送往秦国深宫,未来命运堪忧,欣然就觉得自己有种剜心般疼痛。欣然觉得自己对二姐有种格外感情,这种感情不但有亲情,还有一种怜惜之情,甚至超越若然和怡然两个亲姐妹。
躺床上,久得感觉身子发僵,欣然悄悄地起来,打开窗户向外看,天色已经破晓,东方天空已经出现绛色朝霞,霞光映照她闺房后面平整如镜湖面上,给人一种梦幻迷离感觉,似真似假,欣然不禁喟然长叹。
光线照进屋里。
芸香和云裳也相继睁开惺忪眼睛,见欣然拄着下巴,倚窗边,连忙过来,关切地问道:“四小姐,你还好吧。”
欣然嘴角勉强地牵拉一下,挤出半点笑意,轻微点头,“还好!不好意思,让你们守了我一夜。”
“小姐,您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您真没事吗?”芸香说着上前,摸摸欣然额头。
欣然轻轻地把芸香手拨开,说道:“哪就那么娇贵,昨天就是太累了,休息一晚,已经好了!你们忙你们吧,我自己一个人坐一会儿。”
欣然没来由地感到烦闷,想一个人安静地坐坐。
“小姐,你要是不舒服,还是找个医师给你瞧瞧。”芸香很意欣然健康。
“没事,大早上,别兴师动众了。呆会你们给我熬点八宝粥,我喝喝,我脸色自然就恢复了。”欣然眼睛还是望着窗外,漫不经心地说道。
“小姐,你从秦国带回来兰花,昨天花匠把它们搬到咱们院子里了。”芸香说道。
“哦!”欣然盯着湖面上残荷、枯枝发愣,芸香话,她耳边轻飘飘像一阵风。
芸香还想说什么,云裳冲她使了一个眼色。
两人见欣然不愿意她们啰嗦,就自顾自地收拾寝室。
床上被褥吩咐小丫头抱到庭院里面去晾晒。芸香用一把刷子把欣然雕花木床扫干净,之后铺上毡子,铺上三层粉红缎褥子,再铺上几条绣着大朵牡丹软绸褥单。
床榻恢复了整齐,边沿上叠放几条不同颜色被子,有淡紫色、蓝色、粉红色、绿色和紫罗兰色。
床榻顶部是精雕细刻木制床架,挂着白色绣花绉纱罗帐。
床架上挂香料小网袋,重换上,馨香雅淡。
芸香利索地将床榻外面层层紫色帷幔,用玉钩挽起。
像枕头那样零碎件,一般收到柜子里,那个枕套上红梅瘦竹,是嫣然亲自绣,线条简洁,瘦竹苍劲,梅枝嶙峋,花清冽,非常考验刺绣功底。
芸香摸着上面细密而匀称针脚,彩色图案,心头泛起酸,啪嗒一颗眼泪,滴到了一朵绽开红梅中间,泪痕氤氲开。
芸香急忙抹了一把泪,把枕套拆下来,吩咐下人拿去清洗。
欣然坐窗前,心里难受,一浪一浪地涌来,眼眸中水雾弥漫!
眼前晨曦霞光,朦胧迷离。
第27章 函谷关
冬日黄昏,厚重云雾盘踞天空,夕阳只能乘一点点空隙,迸射一条条绛色霞彩,宛如沉沉大海中游鱼,偶然翻滚着金色鳞光。
朔风砭骨,阳光慵懒而不带半点暖意。它穿过了山峰,照射广阔渭水上,好象水上生了一层铁锈似!
函谷关西据高原,东临绝涧,南接秦岭,北塞黄河,是秦国东部雄关要塞。关隘地处深险谷地,地势险要,窄处只能容一辆马车通行,所谓“车不方轨,马不并辔”。而且由于这段黄河流域丘峦起伏,有中条山、崤山等阻断,函关谷底成为附近地区唯一东西向平坦通道,它是秦国东却六**事要地,是东去洛阳,西达长安咽喉,素有“天开函谷壮关中,万谷惊尘向北空”、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
一对浩浩荡荡车马隆隆地驶入函谷关。
白上卿刚刚回到卫国不久,就匆匆地折回秦国。
这次奔赴秦国,白上卿还是带着小女儿欣然。
欣然所马车马队中间,这会子她正拄着下巴颏,倚马车窗边,眺望着窗外,神思漂游。渭水两岸秀丽山川,她眼里不过是一片苍茫黄土层。
马车摇荡,颠簸,欣然却像一座雕塑一样。
冷风吹来,她感到太阳穴疼得发胀,短短几个月,突如其来变故,让她感到有些无法适从。
半月前,兴冲冲地奔回卫国野王府第,一向温馨,娴雅清凉小院,因为嫣然离去,人去楼空,梅姨病入膏肓。
父亲亲自驾车,把夏太医请到府上为梅姨诊治。
夏太医一番望闻问切后,从梅姨房间出来,神色凝重,迎着父亲关切目光,只是摇头。
父亲急切地追问,到底怎样?夏太医说,心力衰竭,回天乏术,时日不多了,多陪陪她吧。
父亲颓然,撑着身子,把夏太医送走。
回到清凉小院,望着梅姨干枯身子,当着全家老小面,父亲热泪姗姗,那一刻如钢铁般父亲化作了绕指柔,无力护佑心爱女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女人,像一缕烟一样,慢慢散去,欣然可以感受到一向坚强父亲,那一刻是多么无助。还有让父亲不能释怀事······
夜半,深漏时,梅姨突然回光返照,清醒过来,她睁眼见到父亲,竟是满眼哀怨,她别过脸,泪水簌簌。
“梅!”父亲深情地呼唤。
梅姨没有吱声,双肩剧烈抖动,吞声饮泣。
“梅,你感觉怎么样?”父亲关切地询问道。
梅姨费力地转过身,留给父亲一个瘦削而冷硬地后背。
父亲有些尴尬,对围身边人说:“你们先退下吧。”
欣然正要出去,梅姨突然转过来,气息微弱,却不容置疑地说:“你们都出去吧。欣然,你可以留下吗?梅姨有话跟你说。”
欣然看到父亲一脸愕然,其他人都应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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