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欣然沉声,指令道。
“启——程——了!”家宰齐成拉成声,朗声吆喝道。
队伍骨碌碌地出发,几百名剑客护卫几十辆货物辎重,后面跟着几十名干杂役家仆。
浩浩荡荡队伍,向邯郸进发。
欣然弃车骑马,她跳上她宝驹,大青马一声长嘶,便蹿腾开了。
暮色变得越发浓重,终于,欣然视野中,出现了一条宽阔黄尘土道。
这是通往邯郸主干道。直道上,车辙、马蹄印层层叠叠,向着前方绵延开来,道路头,远方地平线上,一座宏伟城池,赫然望。
邯郸近咫尺,长途跋涉,早已困顿商队,一时精神振奋。
主干道上,南北北往来往车辆越走越多。
天已暮,许多荷锄而归国民,赳赳仗剑武士,落拓士人,混杂一起,向城门涌去。
商队终于安全抵达赵国,欣然心终于踏实了。
大家鱼贯入城。随即号角声响,吊桥拉起,关城门了。
赵国白家宅邸。
梅姨含恨而终,白夫人一度惴惴不安,常被梦魇困扰。
去年,年岁以长怡然嫁到赵国。夫家既非王室子孙,也不是世卿贵胄,他是赵国专门经营马匹、木料富商,与白家是世交,也算门当户对。
白夫人卫国野王,落单,与年前,也来到赵国府第暂居,也好与自己爱女随时来往,以减轻自己一人独野王孤寂。
周转商货事宜,交给欣然以后,白上卿秦国久住,管理秦国商铺,闲暇时,聚集士人,读书论道。
作者有话要说:
金乌:指太阳,传说太阳中有三足乌。
辒辌:古代可以卧车。
野服:古代将便服称为野服。
切云高冠:流行先秦楚地一种高冠。
轼:古代车厢前面用作扶手横木。
家宰:古代管家称谓。
子都:卫国美男子。
第56章 谈婚
盛夏;万物都肆无忌惮地疯长,大自然泼墨挥毫;到处都是一副浓墨重彩。
白家错落别致亭台楼阁;掩映浓荫绿林中,青松翠柏高大苍翠;槭树楸树茁壮挺拔,垂柳袅娜多姿。邯郸交通四通八达;白家把邯郸商号作为物资集散地。因此,欣然邯郸呆得时日多;她别苑里专僻一个独立庭院——枕辉阁;供她日常休憩。
枕辉阁别苑西南角;从圆月门进去;迎面花草满庭;翠竹夹道,庭前矗立着一座天然假山,怪石嶙峋,鬼斧神工。假山上攀附着许多奇花异草,什么薜荔藤萝、杜若蘅芜、清葛、紫芸、清芷等萦绕交错。它们假山上肆意蔓延,或牵藤,或引蔓,或垂或绕,气味馥郁,芳香扑鼻。
山石坚硬,奇花仙藤柔美,相得益彰,别有意趣。
阁楼后面是一个长长回廊,回廊围着一池荷塘,田田荷叶铺天盖地,映日荷花别样粉嫩,娇柔,风韵楚楚。荷下,清澈池水中,色彩斑斓鱼,自由游弋。池塘边清透鹅卵石,倒影柳条,波光粼粼水面下,荡漾,风姿撩人。
沐浴洗去一身尘埃,欣然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一席广袖曲裾紫色罗衫,拖曳地,像彩霞云卷云舒,淡黄色大带,裹出细长腰身,足蹑丝履,乌发垂散。
端是容貌昳丽,娉婷袅娜!
枕辉阁里,门窗大敞,层层轻纱帷幔,用玉钩拢起。
松木地板,刷上桐油,油光铮亮。依墙而立壁柜上,摆放着来自各地琳琅满目奇珍异宝。
墙角冰鉴里,置着冰块,玉盘上堆砌着累累硕果,屋内果香飘逸,清凉飒爽!
欣然坐巨大铜镜前,芸香侍候她梳头。
屋檐上鸟笼里鹦鹉,时而探头,时而扑腾双翼,时而上下窜动,亢奋得很!
“小姐,你下次远行,也带上我吧,你一走动不动就是几个月,我枕辉阁呆着,实无趣,感觉都捂得发霉了!”芸香撇嘴,咕哝道。
“你当我出自一趟,活呀?行商千里,一路翻山越岭,路途颠簸,风餐露宿,就你这小身板,马车上,要不了几天,就得散架了!”欣然嗤笑。
“小姐,你少唬我!你就比如个头高些,也不见比如壮实到哪里去。你是千金小姐,这苦,你能受得了,为甚我受不了了?”芸香不服气,挥舞着篦子,嗔道,半晌,又轻笑地道:“小姐,你要带上我,咱们一起还可以解解闷。你说是吧?”
“就你一天跟那只鹦鹉似,唧唧歪歪,我会烦死。”欣然笑道。
“谁说?”没等芸香开口反驳,鹦鹉先不自地嚷开了。
欣然和芸香不约而同地噗嗤笑开了。
“你这只饶舌却笨得要命鹦鹉,让你从‘四小姐好’改口称‘世子好’,半年了都没学会,这回你倒学会顶嘴了!”芸香好气又好笑地地冲鹦鹉,啐道。
“谁说。”鹦鹉还是那句话,却语气把握恰到好处,然后竟然摇头晃脑,自顾自地,诵诗道:
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烂。将翱将翔,弋凫与雁。
弋言加之,与子宜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御,莫不静好。
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知子之顺之,杂佩以问之。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①
“女曰鸡鸣,士曰昧旦。昧旦?昧旦小苑。”欣然低语道。
这首诗,勾起她欣然思念,秦国,清芷园,还有,还有,政!
政愤激声音凭空想起:
“他那不过是玩弄他权术,一字千金,谁有胆量引颈就戮挑战他权威!豁命,为钱,你会吗?”
“哎呀!不爱看,就不看,动那么大肝火,为甚?来,你坐,我给你剥一个来自南国橘子,很甜。”
“我从不吃那些甜腻腻东西,软糖里泡不出硬汉子。”
“秦川犍牛,吃得还不是草吗?
昧旦小苑里那番小争执,清晰地耳边浮现。
欣然错愕,突然有种时空错乱感觉。
“这是枕辉阁,不是昧旦小苑。”欣然目光睖睁(lèngzheng),喃喃自语。
“小姐,小姐,你怎么啦?”芸香娇俏面容欣然眼前晃动,她一脸惶惑地,呼唤道。
“没事,也许是这段日子太累了,突然有些精神恍惚。”欣然拇指摁住阴白穴,剧烈摇头,仿佛要把横亘心头,淤积万斛愁绪,全都抖落。
“芸香,鹦鹉怎么会背这首《女曰鸡鸣》?”欣然费解道。
“小姐几次梦中呓语,囔囔都是这首诗,芸香想,小姐肯定非常喜欢。你出外行商,我一个人闷得慌,就一字一句地教这鹦鹉。我废了近一个月心力,这只鹦鹉笨嘴拙舌,总也学不会,谁知,它今天竟然破天翻地吟诵出来了?”
“谁说?”鹦鹉扑哧着翅膀,忽然又瓮声瓮气地插嘴道,看来它似乎很讨厌芸香说它笨。
“笨鹦鹉,笨鹦鹉!”芸香笑着,跟鹦鹉斗嘴开了。
鹦鹉冲着芸香“呱呱”两声,转过身,向芸香摇摆鸟尾,一副不屑与她纠缠姿态。
“小姐,你是不是想起秦国清芷园昧旦小苑了?”芸香见欣然脸色不对,谨小慎微地嘟囔道。
欣然勉力一笑,没有回答。
“小姐,你是不是想起那个高高个子······”芸香口无遮拦。
突然,一股痛楚,穿云裂石般,劈开她心肺。
“芸香!”没等芸香说完,欣然脸色一沉,一拍案几,蹭地站起来,喝止道。
欣然脸色冷峻得可怕,从未见过欣然动怒芸香,吓得,扑通一声,跪下,怵惕道:“小姐息怒,芸香再不敢胡言乱语了!”
“怎么啦?大热天,火苗窜得那么高!”门敞开着,白夫人侍女婆子簇拥下,迈步进屋,见此光景,不解地问道。
“娘,我正要过去,您怎么先来了。”欣然敛起怒容,笑着迎向母亲,侧身用余光瞟向芸香,“芸香,天热,去给娘端一盏冰镇天香汤来!”
“诺!”芸香应声退下。
“一年到头,大半时间都外面跑,欣儿,你辛苦了!”白夫人脸上笑意融融。
白夫人现越发富态了,丰腴脸上,肉呼呼,把年轻时一双美眸都挤兑成一条线,一笑起来,一副慈眉善目样子,广袖罗衫下,身子圆乎乎,好个子高,不显得累赘,只是看起来越发颀硕了。
“娘,看您说得!我年纪轻轻,为爹分担辛苦,理所当然事。”娇嗲道。
“哎哟,大署天还披散着头发,多热呀!”白夫人见女儿乌发如黑缎般,铺展身后,心疼道。
“刚才芸香正给我梳着,这不,被我轰走了!”
“好好,怎么啦?”
“也没多大事,篦子不小心蹭了我一下,怪我毛躁,就恼了!”
“丫头做事不经心,要打要骂,那是自然。来,娘给你梳头。”
“娘,还是我自己来吧!”欣然推辞道。
“坐好!”白夫人把欣然拉到梳妆镜前,不容分说道。
白夫人拿着象牙篦子,拢着欣然长发,刺刺不休道:“哎呀,到底是女儿家,外头栉风沐雨,娘想想就心疼,娘一直想跟你爹商量,找个踏实可靠人,入赘咱白家,让男人奔波去,你就家里帮忙清清账,把商号打理打理,把自己打扮打扮,漂漂亮亮,闷了弹琴,画画,有空陪娘唠唠。这才是女儿家要过得生活。”
白夫人一席话让欣然一时慌乱,她脸颊绯红,忸怩道:“娘,你说什么呢?您可别随意找个人就把我打发了。”
“欣儿,我看齐成这小伙子不错,人忠厚可靠。这些年他一直跟着你,鞍前马后,任劳任怨,对我们白家是忠心耿耿,你好好考虑考虑。”
“娘,你越说越离谱了。我要找是我可以终身庇护我良人,不是忠犬!”欣然扭过身子,摇晃着白夫人,委屈地说。
“娘知道你心气高。哎呀!可惜老天不成全,没有给你一个男儿身。女儿家毕竟是女儿家,再好强,也得嫁人生儿育女。”白夫人长叹一声,无奈地说。
“娘,我双十都不到,早着呢,干嘛跟我谈这个?”欣然羞赧道。
“傻丫头,娘像你这么大时候,你大姐都已经会咿呀学语了。你难不成要熬成老姑娘,再谈婚论嫁?”
“娘,我要嫁也要嫁给一个可以让我仰望人。”欣然目光灼灼道。
白夫人愣神了一下,长吁一声,呶呶不休道:“哎!男人但凡有点本事,都不是省油灯,吃碗里看锅里,妻妾成群,换人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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