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然进门,冲赵惇拱手,以君子之礼相待道:“见过姊夫!”
怡然见到赵惇瞋目盻之;径直走到席子上坐下;连个招呼都没打。
“妹子,长途跋涉;行商千里,辛苦辛苦!”赵惇客套道。
“还是姊夫清闲;有闲暇享福呀!来,请坐!”欣然请赵惇坐下,回头吩咐芸香道:“芸香,给姑爷上茶!”
芸香应诺退下;很地端上三盏茶;分别放到赵惇,欣然和怡然面前。
欣然和赵惇天南海北,货殖通商,寒暄了片刻。欣然想,作为小姨子,主动去问姊夫要纳妾事,似乎不太妥当,正想着怎么开口比较恰当。
赵惇已经流露出不愿久留神色,他婉言说:“妹子,一路劳累,刚回来,理应先休息,实不宜叨扰太久。有机会,妹子一定到寒舍吃顿便饭,到时大家坐一起好好聊聊。今天,我是封家慈之命,接怡然家去。”
还没等欣然接话;怡然就跳了起来;嚷嚷道:
“谁要跟你回去;你有那狐狸精就行了,再找我作甚?”
怡然见欣然和赵惇一直无关痛痒寒暄,早就不耐烦了,一听到赵惇说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
“怡然,有话咱们回家,关起门来,好好说,这样子外人见了不笑话。”赵惇强忍住性子,好声好气地说。
“欣然是我妹,怎么是外人了?再说我跟你这薄情寡义人,有什么话好说。”怡然火苗像浇了油一般,蹭蹭窜。
“你闹够没有!动不动一说起话来就一副夜叉模样,哪有半点女人温柔。”赵惇冷嗤道。
“我有这副泼辣样,还不是被你逼!我才嫁给你不到一年,你就要纳妾,你就要找个人,日日我跟前搔首弄姿,气我,压我,你还想让我对你温柔似水,我傻呀!我今天就当着我妹面告诉你,你要纳妾,你就先休妻。你想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我孤枕冷衾,以泪洗脸,我不干。”怡然双手一叉腰,肆无忌惮地叫嚷开了。
“你,不可理喻!”赵惇气哼哼地憋出几个字,别过头,不愿搭理。
“哦,姊夫要纳妾了,不知是哪个高门大户千金?”欣然假意诧异道。
“什么高门大户,不过是秦楼楚馆里舞姬。”怡然嗤之以鼻道。
“秦楼楚馆怎么啦?当今大秦国赵太后,当年就是邯郸城名闻遐迩艳姬。”
欣然万万没想到,他夫妻俩吵架,竟然扯起了赵姬,政亲生母亲,欣然忍不住插话道:“不是说,赵姬是邯郸豪富之女吗?”
“什么豪富之女?她是吕不韦花两千金买,有了两千金,她母家当然成豪富了!你问问他老爷子,当年要不是家底没有吕不韦厚,掐不过人家吕不韦,赵姬说不定就是他姨娘了,哪还有现秦王,秦国太后。”怡然语出惊人,说话越发没有遮拦了。
“那要怎样?当年赵姬艳贯邯郸,有男人为她倾家荡产,说明她魅力大,这兵荒马乱年月,人命如蝼蚁,朝不保夕,但凡有钱有势,谁不想着及时行乐,到蹬腿时候,方不负人间来一遭。”赵惇恬不知耻地说。
“对,你老爷子当年没有实现愿望,你现为他实现。赵姬,你以为她很荣幸吗?她很卖座吗?她是当年万人倾服绝代天骄,你不知道她现正因为不检点,被自己亲生儿子囚禁雍地?堂堂太后,沦为囚徒,成为列国笑柄!不可笑吗?”
“你!胡搅蛮缠!没见过这么不通事理女人,你回不回去,随你。告诉你,这妾我是娶定了!告辞!”
赵惇气哼哼地拱手离开。怡然瘫地上,哭天抢地。
欣然被这局面弄得心乱如麻,劝了怡然几句也不济事,干脆抬走出门逛去了。
欣然悻悻地往外走,齐成不声不响地跟着,到了门口,他问道:“世子,你要出去,需要套车吗?”
“我随便走走!”欣然一挥衣袖,头也不回地说。
邯郸,位于太行山东麓南北大道,处于太行山八陉之一滏口陉东连南北大道交汇点。
背靠太行山,南临漳河水,地理位置重要,交通发达。毗邻中原,邻接齐、魏,是理想“四战之地”。战国时期,天资卓越,胆识过人,抱负远大赵武灵王进行了相当彻底军事改革。他立排众议大胆推行移风易俗,放弃中原人宽衣博带和战车战术,换以短衣紧袖、皮带束身、脚穿皮靴胡服和单人骑兵战术,改变传统步兵为主体军队结构改为骑兵和弓弩兵为主体军队构成。并选练精锐弩弓骑兵,六国中率先组建起了强大骑兵部队。
十二年间,赵国西破林胡、楼烦、北灭中山,拓地千余里。
当时,赵国君臣睦、将相和,肥义、楼缓、蔺相如、虞卿、赵胜、赵奢、廉颇、李牧等良相名将辈出。赵国民风剽悍、崇尚气力、慷慨悲凉之士甚多,又得兵法之教,故迅速成为战国中后期北方军事强国。其崛起速度之,出乎天下人意料之外,足令六国为之侧目。战国中后期,东方三强——魏、齐、楚,相继衰落,秦国之威独步天下之时,赵国成为抗击秦国中流砥柱。
邯郸不但名将迭出,而且闭月羞花之色亦层出不穷。
越是乱世,有钱有势人,越是醉心于风花雪月,醉生梦死。单看那邯郸街市,耸立歌舞酒坊之多,之热闹,简直匪夷所思!及时行乐,不辜负人世一遭,估计不单是赵惇这种酒色之徒想法,邯郸城内,上至王卿贵族,下至贩夫走卒,大部分人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谁会去算计明天,明天不可知也。
朝为走卒,暮为卿士,不是神话。
一夜之间横尸荒野,落入鸟兽蝼蚁食腹,不是天方夜谭。
舞姬轻歌曼舞,浅斟低吟,纨绔公子,夜夜笙箫。
乱世不仅有悲歌,也有艳歌。
欣然仗剑踯躅邯郸街头,混迹来来往往行人中,虽是盛夏,烈日炎炎,心底深处却不禁透出一股冰凉。
“公子,烈日骄阳,进来坐坐吧!”一位打扮妖冶女子,突然冒出来,挡欣然跟前,挥舞着手中丝帕,娇声娇气地说。
看她脸上厚重胡粉④,就知道年岁不小了,描眉画唇,故作妖娆,实让人作呕!
“一边呆着凉去,别挡我们世子道。”齐成从后面窜出来,出声呵斥道。
“哟,这位爷,还真不解风情。”那名女子嘟囔一声,摆着大臀,摇摇晃晃地让开道,知趣地走了。
“你一直跟着我!”欣然盯着齐成,面色一丝不苟道。
“属下要时刻护佑世子周全!”齐成抱拳道。
齐成欣然身边多时,欣然除了吩咐他做事,很少乎过他存,突然想起母亲话,欣然忍不住细细打量他,个高挺拔,眉目清朗,长相不算出众,但也让人看得舒服。只是觉得他身上缺乏一种东西。对!是气势,那种霸气威威气势。这种气势不一定是王侯将相才有,即便是里巷闾左一介草民,但凡胸有韬略者都有,比如庆卿。
这种气势才是男人精魂。
齐成他武功很高,做事井然有序,唯独没有那种咄咄逼人气势,他她面前总是谦恭,总是忠诚。
这样人可靠却不可爱!欣然目光凛凛,齐成一阵局促。
“你不用跟着我了,我一个人随意逛逛。”
“世子,姑爷闹着要取得妾,就是对面醉乡楼里舞姬,人称二世夏姬2!”
“二世夏姬?好大口径!”欣然不可置信地冷哼道,“走,我倒要看看这是什么样人间绝色?”
“世子,这种地方,你还是别去了。”齐成嗫嚅道。
“盗跖山匪不曾畏惧,一帮女人有什么可忌惮。”
“外人要是知道了,对世子你声名不好?”齐成谏阻道,儒家道貌岸然说辞。
欣然璀璨一笑,终于明白,齐成为什么总是一副中规中矩样子,齐鲁儒家浸淫下世子,总是太意世道人心,做起事来,难免让人觉得畏手畏脚,缺少魄力!
“非礼勿听,非礼勿视,自闭也!”
“世道污浊,恶人怙(hù)恶不悛,君子能做到‘非礼勿听,非礼勿视’,足矣!”
“哈哈····,孔子说,为女人和小人难养也;孟子曾因为其妻箕踞而坐,要休妻,吴起为求将而杀妻。齐成,你若娶妻,你将如何待她,笼闭家,匍匐为臣3,是吗?”
“这!”齐成支吾。
欣然不再多言,迈步进入醉乡楼。齐成犹豫了一下,还是跟随进来了。
老鸨迎了上来,将欣然上下一番掂量,见欣然布衣巾帻,冷眼相觑道:“公子要作何消遣?”
“妈妈,我要会会你们花魁二世夏姬。”欣然从袖兜里摸出十金,排案上,“一点小意思!”
老鸨见欣然出手大方,登时眉开眼笑:“公子呀,二世夏姬现如今就等着赵家来迎娶,不接客了,你换一个,我们这还有春兰、秋菊、夏荷、冬梅四大艳姬,个个风情摇曳,保准侍候公子舒心。”
“我是慕名而来,想见唯独二世夏姬天香国色,妈妈,你行个方便!”
欣然说完一努嘴,齐成从怀里掏出一袋金,“嗙”地一声,扔到案上,眉眼一横,“一百金,都够中产人家,一年生计了,见个面还有那么诸多推辞吗?”
“嗙”地又一声,一个大袋金砸到案几上,后面一个大腹便便锦缎深衣商人,袍袖一挥,呼喝道:“妈妈,让我见上二世夏姬一眼,这二百金,就是你了!”
欣然哂笑,给齐成使了个眼色,齐成啪地,又扔出一袋金,冲着那名商人,挑衅道:“五百金,你还要加吗?”
“哎,外乡人,别傻了!他可是白家世子,白家富可与国匹敌,你跟人家斗什么劲呀?”酒楼里一名客商嚷嚷道。
“哼,白家!白家世世累富,如今气运到头了,你不知道吧,白家主事白泽,秦国遭殃了,陷身囹圄,白家就等着倾家荡产,举家为奴为隶吧。”那大富商,一脸不屑地冷嗤道。
“你胡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欣然闻言,犹如巨雷轰顶,上前一把拽住他衣领,怒斥道。
“白家世子,哼哼,我说那么大声,你都听不见,看来真是耳目不聪。父亲遇险,你竟然还有闲情这里找乐子,真是家门不幸,有这样败家子,家道不沦丧才怪!”那商人冷嘲热讽道。
欣然一把把他搡开,沉着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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