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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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相- 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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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天一大早,夏魏草草吃了几个饺子,便先去衙门口分活儿,随后也不拿旁的东西,卷宗他已能倒背如流,带着个衙卫去已故工部尚书阮暮秋的府上了。
敲完门他就袖着手站在门口,等了会儿,没人应。他与衙卫交换了个眼色,“你来。”
衙卫上前,拿刀鞘拍了拍门。
门打开一条缝来,缝里透出双眼睛,警惕又疑惑地上下打量他们一通,才把门打开来,看来是阮家家丁,见夏魏穿的官服,犹豫半晌方才问,“我家夫人不在,小姐也不在,不知大人何事,小的可代为转达。”
“刑部尚书来了,你们也敢拦,还不让你家夫人赶紧出来,我们大人有话问。”衙卫毫不客气道,刀鞘往前一靠。
夏魏袖着手,也不去拦。家丁一口气出不来,哼了声往内里去,把门砰一声关上。
“这小不长眼的,大人您看……”
夏魏摆了摆手,摸摸袍子上垂坠的鱼袋,“下人不懂事,你个当差的也不懂事了?”
衙卫头一低闭了嘴,不一会儿,门打开,方才的家丁带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妇人,妇人穿着一身孝,显然丧期未过,一个坠马髻斜耷着,发上也簪着朵白花,走到门前来,欠了欠身,“家中下人没规矩,冒犯大人,四儿,还不赶紧过来请罪。”
那家丁歪着头脸,口中碎碎,走过来一拍袖子,低身弓背,“小的知错了,请大人责罚。”
夏魏嘴角略弯起,“无事,如今阮老大人不在了,家中诸事,可是夫人做主?”
“能说得上一二,大人里面请,你们俩去将年前宫中赏的贡茶泡上来,大人请,不知大人在哪一部高就?”
夏魏上任不久,加上脸皮看着年纪轻,阮家姨娘素来也没见过他,只知道他的官服是从一品文官,同阮暮秋的一样。估摸着也是六部尚书中的一个,由是不敢怠慢。
“本官掌管刑部,上任不久,阮大人那桩命案,皇上让本官查。有些事要叨扰阮夫人,不知夫人今日是否得闲?”
阮夫人拿衣袖蹭了蹭眼角,眼眶有些发红,“自先夫去后,日日得闲,大人请内堂坐。这位差爷也请。”
阮家老宅旧屋,阮暮秋被下狱那会儿,抄走了家中值钱物事,如今虽添置了些,却比家徒四壁也好不了多少。
夏魏坐下来,环视一圈奇怪道,“听说夫人的女儿现在宫中正得宠,怎没把家里好好修整修整。”
“是我让她不必的。先夫去了,我一个人,也用不着富丽堂皇。安静度日罢了。”阮夫人精神看着不太好,茶上来也只是摸着茶盅未动。
夏魏倒是不客气,喝口茶才说,“果真是贡茶,好茶啊。”
“大人喜欢就好。有什么话,便问罢,我一定知无不言。”
夏魏放下茶盅,只见那青花还是很精致的,他转着茶盅,问道,“阮大人去世当日,是被人劫狱的,不知道夫人是否知道此事?”
阮夫人摇了摇头,“先夫被抓走后,只有去狱中送衣服见过一次,此后再没见过面。”
夏魏搓着手指,又问,“那劫狱之事,夫人是何事得知的?”
“先夫的遗体被送回府上时,来的人告诉我,先夫是死在狱外的,我就知道,是有人劫狱。”
“夫人从何而知?”
阮家姨娘也不掩饰,“先夫的女儿是江湖中人,拜的门派派中人功夫都不错,想必是他们所为。但当时小女身在宫中,想必与她没什么牵扯。”
“阮姑娘如今有皇上护着,又诞下一双儿女,皇上甚为喜欢。此次命本官查明真相,也是为了抓住谋害阮大人的凶手,并无他意,夫人若想起来什么不妥之处,最好及时告知。”
想阮家姨娘一届妇人,也不知道多少事情,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什么,只是沉默摇头。
夏魏坐着喝完茶,看从她这里问不出什么,便起来告辞,刚要出门,阮家姨娘忽然拉住了他的袖子,夏魏转身,她便急忙松开手,低着头道,“我想起来,先夫去世那日,就是晋王的拥兵破城那日,来过个人,但只是敲门见府里人都在,就没说什么的走了。”
“是什么人夫人可还记得?”夏魏顿时觉得兴奋,仿佛嗅到什么可疑的东西。
只是阮家姨娘一时半会儿想不起,皱眉又想了半晌仍是叫不出名字,只喃喃重复,“我见过的,就是忘记在哪儿见过……想不起了……这一时半会儿的……”
“没事,阮夫人想起可随时使个人来刑部找本官,夫人大概是一直操劳,身体休息得好了,自然深思清明。”夏魏客气地一拱手,眼内有点失望,不过也不算一无所获,一时间哼起了小曲。
跟在他身后的衙卫疑惑地问,“大人,阮家那夫人什么都没说出来啊,大人有眉目了?”
夏魏不客气地剜他一眼,将头抬高,挤进人群里,声音却很响,“有一点线索也不是个死局,等我去访过宫里那位,恐怕就理真相不远了。我觉得,这事多半和晋王之乱有关。晋王起兵一事,提前能得到消息的人不多。一边是当时还是王爷的皇上,另一边是晋王。不和你说这么多,反正你也不懂。”
衙卫一脸疑惑,撇嘴摇头,把刀按着冲上去保护夏魏的安全。

初八一早起来,阮千千倚在榻上,醒是早醒了,但不想起身,叫碧珠去把孩子抱过来。碧珠叫上叶娘,二人一人怀里抱着一个,带过来给阮千千看。
她神色疲惫得很,将孩子一个个抱过来小心放在床上,逗弄片刻就下床让碧珠过来扶着,脚底下虚浮,她坐到梳妆镜前,心不在焉地看碧珠在后面挽头发。
“这什么时辰了?”
“已经下了早朝。”碧珠小心地说,一面观察阮千千的神色,见她不说话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示,继续道,“皇上去御书房了,奴婢差了个人去朝堂打听,立后的事儿已经拨到礼部去办,就定在十五,届时大赦天下,要办个欢欢喜喜的庆典。散了朝礼部就派官员去南苑,这会儿想必皇甫倩已经高兴疯了。”
阮千千疲累地闭上眼,碧珠立刻住了嘴,梳齿在头发上滑行的声音仿佛在她心底里刮擦。
刚将头发理顺,从下往上挽起在手中时,猛然间听见一阵吵嚷声,阮千千听到红岑的说话声,立刻转过头去看。
红岑从门口进来,也不和两个侍立的丫鬟招呼一声,手上还抓着鞭子,见到阮千千便直吼,“师妹,端木朝华那个王八蛋,还真就下了旨,这算什么,就算要立后,也该先把你的事情办了,别以为我们混江湖的不知道宫里头的规矩,你要是在皇后之前先封个贵妃,怎么那皇后也得让你一句姐姐。这算什么,孩子都生了反而要做小了……”
红岑嗓门大,一时间门前围满了人,阮千千对碧珠使个眼色,碧珠赶紧走去门外,一面关门一面训斥,“都出去出去,看什么,主子的事也敢乱看,仔细你们的眼珠子。都该干嘛干嘛去,活儿少了我给你们派!”
一时间下人都散去,碧珠才关上门,叹口气,退进门里来。
红岑在阮千千旁边坐着,两手叉腰,仍然十分不平。
阮千千看一眼她捏着的鞭子,眉心紧蹙,“你没去朝上闹吧?”
“还没来得及。”红岑把头一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说说你怎么那么长心眼?都快被人骑到头上去了……”
听她说没去朝上闹,阮千千放下心来,转过头去对着镜子自顾自梳头,不一会儿,把梳子伸到红岑眼皮底下,“好师姐,帮我梳梳头,我睡了起来头疼得很。”
“做噩梦了吧?我说陪你睡你偏不要。”红岑嘀咕着接过来梳子,生疏地帮阮千千梳头。
“别人就罢了,那天晚上你都知道的,我是没有办法。王爷来我跟前发火就算了,你还来我这儿发火,我一肚子的火,跟谁发去?”
红岑心底一软,也是觉得阮千千可怜,才责道,“师父没有办法,这全天下恁多名医,不会一个都没办法……”
“师弟也没办法。师弟的医术我是知道的,当初王爷的断腿,都说没办法,他却保住了。连他都没法解,那药王仙本就是制药的,她要使进所学来威胁我,谁又能解?”阮千千闭起眼。
“那也不该连册封也延后……”
“十五就要封后,他登基之后,封后大典必然要做给天下人看的,新帝登基,百废待兴,他也忙得脚不沾地的,师姐你就少说几句。”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你大度,你贤内助行了吧。我看等皇甫倩当了皇后,你还有没有这么气定神闲。”红岑手上使劲,阮千千登时睁开了眼。
红岑哼哼两声又说,“我这不是怕你吃亏吗?”
“不会,他与皇甫倩相识比和我认识早,若是有那个意思,早就没我什么事儿了。我只是担心,没办法顺利拿到解药。”说着阮千千站起身,转回床边,将其中一个孩子抱在手里,连日来两个小孩没别的症状,就是睡得多,脸蛋睡得通红,分外惹人怜爱。
“等拿解药时,我和师父一定会让那女人付出代价!”红岑恨声道。
阮千千低下头去,微凉的脸贴着孩子的脸,那小孩无知无觉,口角口水流得亮晶晶的。阮千千在他脸上蹭了蹭,小孩便拿手拨她的头,皱着张脸,不一会儿,又抓住了阮千千去摸他脸蛋的手,将手指含在嘴里吮吸。
阮千千笑了笑,又十分担忧,“只要她能给出解药,拿什么换都不打紧。就怕……”
就怕赔了夫人又折兵,按药王仙吩咐做了,却没能顺利拿到解药。红岑面色一肃,咬唇道,“她只要敢,我便让国师大人教她尝尝,什么是生不如死。”
碧珠推开了窗,风将屋内闷人的熏香吹得散了些。阮千千低声哼着什么曲子,哄小孩子睡觉,她满心满眼都只有两个小东西,红岑看着她坐回床上,忍不住小声问,“你就真的不在乎端木朝华娶另外一个女人?”
阮千千僵了住,半晌才松开儿子的手,抬头看红岑,“在乎,可至少,他平安活着。用儿女的命,换他不另娶,不值得。”
此时被冷落在一旁已久的小女儿忽然嚎啕啼哭起来,阮千千放下儿子,抱起女儿来,儿子却听见姐姐的哭声,也放声哭了起来。
阮千千望着两个哭得满脸泪珠在襁褓里晃头晃脑的婴孩,忍不住也红了眼眶,抿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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