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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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相-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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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一般滑的被中,微凉的手臂碰上火热的胸膛,阮千千将胳膊架在胸前勉强隔开一些距离,透进来的风,窝在二人胸中,却泼不灭浓稠的欲|望。
“快些睡吧。”
隐约听见端木朝华叹了口气,阮千千说,“怎么了?”下一刻舌头被叼走了一般,闭口不言,只装作没有问过。分明察觉那人小腹以下,火热异常的温度,立时不敢再动。
注定难熬的一晚。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落在水中,叶上,泥里,汇成一小股一小股的细流,潺潺而动。
等到阮千千好不容易折腾得睡着了,梦里不知又看到了什么,像只被人抓住了的猫,在端木朝华怀中扭来动去,压抑着的本性极易被触动爆发,终究阮千千迷瞪着眼迷迷糊糊时,只见那人深沉的瞳色里闪动着的情绪,便如漆黑夜里起了一场通天亮的火光。
他凑在她耳畔,就着慵懒沙哑的声音,道了句,“你自己撩拨起来的祸头,不能放着不管。”
尚未回过神,就是一阵床摇被翻。折腾了好一阵,屋中声响渐渐淡下去,本是初尝人事,将羞红的面贴在端木朝华布着汗水的胸口,擂鼓一般的心跳,在耳际听到那人同样热烈的心跳声时。
骤然安寂。
只余了手指在他胸口有一搭没一搭地勾弄。
她本知天长地久难以奢求,朝生暮死但求一夕欢愉,却在这个宁谧瞬间,喃喃出声细语,“不求朝朝暮暮的,当真傻子。”
端木朝华凑过去听得模模糊糊,摸着她的发顶,以手箍紧了怀中人,安然而睡。
翌日清早,枕上鸳鸯尚且温热,阮千千醒来时,并没见到端木朝华的人影,自行起身收拾妥当。
照镜当时,分明看清镜中双靥眼下都带着一股妩媚的懒意,随手拿簪子挽起长发,未嫁女子的发式,乃是将双鬓附近长发编成小辫挽成双环盘于脑后,脑后依然留出。这时候阮千千却突发奇想,将脑后的发一并盘起,盘成髻,因没了绞发的钗子,一只手按在发上,歪着头看了会儿镜中的自己做新妇打扮。
片刻,脸红耳赤地放下,小心翼翼地梳好,生怕长发上留下半点印痕,梳妆完毕待将妆奁打开了,发现双颊红云不点而朱。笑也笑自己痴,笑也笑自己傻,便匆匆整理了衣裙,赶在阮尚书下朝前入府中沐浴更衣,称困躲过二娘的询问,在帷帐中辗转反复,又睡到晌午传膳方起。
这日直到傍晚,阮千千还躲在房中不出,林少庭盘桓再三,终究还是敲开师妹的门。
只听见屋里窸窸窣窣片刻响动,阮千千应着“等一会儿”,片刻后打开门是一脸娇俏的红,一只手拨弄着原本不乱的额发。
林少庭无奈地笑道,“鬼鬼祟祟地在干嘛啊,别再拨了,更乱了。”说着替她整理额发,谁料将将在那额头上落下,阮千千便向后猛退一步。
“师兄找我有事么?”察觉到林少庭眼中诧异,阮千千也觉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了,反倒显得有什么。只也不是她刻意要生分起来,便是身体自己选择的,在那一个瞬间退开。她让开门,将林少庭迎到屋里坐下,替他斟茶。
屋里窝着暖洋洋的墨香,林少庭问,“写字呢?你不是说自己的字见不得人,谁的见得人让人写去么?现在长进了,字能见人了?拿来给我瞧瞧。”
阮千千的脸蓦然红了一下,字她是写了,只不过现在嘛。
“没了。”
林少庭端起的茶停顿下,抬眼看她,“还真写了?”
“嗯,写得难看,没能见人。”身前衣摆处抠弄的手指上还沾着墨,细看之下,脸颊下巴处也有一点。
“怎么忽然想起来练字了?还这般偷偷摸摸的,我教你。”
“不用。”她立刻拒绝,声音突兀,自己都拧起了眉头,说,“用笔师父早有教诲,不过我偷懒练得不多,字难看是当然的,多练练就能好,师兄忙自己的去吧,不用跟我这儿浪费时间。”
林少庭的身体僵了僵,仿佛毫不经意实则心头拧着,问,“师兄在你跟前呆得久了,惹得你生厌了么?”
花山公性格怪异,统共收了三个徒弟,勉强算上阮千千替他收的谢非青,那便是四个。江湖的事阮千千并不懂,二师姐红岑下山后就再未见过,大师兄林少庭也常年行走江湖。往年一旦林少庭入北朔京城,阮千千必定起个大早,在京郊十里亭等他,远远听见林少庭的马蹄声响就再也坐不住,站在亭上远远望着那个人影由远及近,从一个点变成一人一马。
而今这般说话平添了疏离,阮千千顿觉仓促,拿茶水润了润喉咙,笑笑说,“师兄说哪里话,我巴不得你留在京城,否则还找得出谁陪着我玩闹的……”
“你舍不得我,就因为我愿意陪着你?”
向来性情温和的林少庭,此刻竟像是执着于她言语间的疏漏,阮千千方才体味出林少庭脸上已是没了笑,那是一种近乎难过的神情,但情绪并未完全泄露出来,憋着想撕破平静。
“不是这样……”
“那是怎样?”
“因为……因为你待我好,谁待我好,我都舍不得。”一口气将话说全了,但见林少庭脸上阴晴不定地变化着,终于定在晴的点上。
直到他脸上恢复了和煦,阮千千心头缓了缓,只这缓还没落地踩稳实,林少庭又给自己斟了茶,搁在唇边没有喝,一句问话轻缓而起。
“你可想过,为何我待你好?”说着从杯前抬起眼扫着她,并未给她回答的机会,林少庭接着又说,“天下这么多人,我不对碧珠好,也不对红岑好,师父罚红岑的时候,我也从未求情,偏偏落在你身上,什么都有了破例。你道这都是为何?”
喉咙一时被鸡蛋塞住一般,言语不得,阮千千默不作声,原因并不是想不出,只是不愿想,不明不白便可就这般一直享用师兄的好处,半晌从喉咙里挤出的生意干瘪而难听,“你是我师兄……”
“你道世上的师兄都这样待自家师妹么?父子尚且有反目,亲姐妹也有成仇,无论男女,一旦长成,除了自己别无依靠,若非夫妻,父女,兄妹,我何苦要一路相伴随你出入战场,何苦要把手相教你的骑射武艺,便是寻常兄妹间,也未能见得像我们这样。你还要我再说下去么?你便真就没有想过,师兄,也未必就是一辈子的师兄。”
琉璃一般的一双眼,直直看向她,林少庭站起身,不躲不避地捏起阮千千低垂的下巴,扶起她的脸,听闻自己的声音。
“不是师兄,我仍在有生之年待你好,你说可好?”

、委屈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
听一声碎响,林少庭的目光追随过去,是茶杯被碰翻,茶水湿漉漉地蜿蜒在地。
好像被响声惊醒,阮千千矮身去捡,还没够到那碎片,胳膊上一紧,被林少庭拎起来,逼视着,便是退无可退,躲无可躲。
是,一非夫妻,二非父女,三非兄妹,她何以能厚颜无耻一如既往享用师兄的好处。方才失却的力气,现在从内里生而出现,扣住林少庭的手,一根一根掰开。
就见她扬起脸,目光不闪躲,却生出些许歉疚,“若师兄觉得,顶着师兄的名分,便不该待我如此,我不奢求你能从今而后一如之前,师兄觉得,师兄该当如何待师妹,便如何。”
话一说完,林少庭的手也落下去,空荡荡的仿佛缺失了什么。
江湖人并不拘泥繁文缛节,林少庭在意的不是什么师兄妹的名分,却偏只能找这个缺口,把感情倾注进去。
谁知,她情愿让茶杯碎裂,让二人从此生分起来,也不愿接受他。
当晚,早春的风比冬日还冷,冷风中夹着细绵的春雨。
林少庭在院中站了一夜,直到东方渐白,脚步踩在碎落的花瓣上,膝盖以下竟冻得没有知觉,弹去裤腿上沾着的花茎,悄然而去。
只一扇窗在他离去以后打开,正是阮千千的房间。
碧珠听见屋里响动,转过屏风见阮千千靠在窗前,发上已经沾了雨,念念叨叨地走过去关窗,说,“这才三月天光景,风可还冷得很,何况下雨,小姐你坐起就应当披衣,坐在窗下吹风是为哪般?”
“我睡不着。”阮千千支着额,盘起腿,拿月华白色的小被把腿脚都严实地裹起来,又道,“你去烫一壶热酒来,我坐着看会儿书,天该亮了。”
“这时辰了也不该吃酒,既然起来了,我去厨房做几个小菜端点粥来,你先垫着,等不到半个时辰,老爷该起身上朝了,就和老爷一块儿吃早饭,到时你要还想喝点儿酒,我再给你烫。”碧珠絮絮叨叨说了一大段,阮千千心不在焉地没听进去,从小桌上收了一卷书捏在手上,一个字看不进去,只吩咐碧珠去准备。
等丫鬟走出门,她立刻掀被下床,从廊下一阵小跑,随手把屏风上取下的一件披风系上,也不觉得风冷。
直到跑到林少庭门前,深呼了一口气,方才觉得胸口冷风沉甸甸地压得慌。
推门而入,屋内被褥齐整便是一夜未动,还有墙上宝剑,柜里衣物,都已经不见。
阮千千闭上眼,在屋里坐下,倒出来的茶是冷了的隔夜茶也不觉得,一杯下去,冷得浑身结结实实打了个颤。
师兄真的是走了,这一走不知在何处栖身。心下难免慌乱,忽而想起,那宝云说,洛秀林于林少庭有恩,现在洛秀林在北朔京城,想必是投他而去。这一想手指尖也回暖一些,拢紧身上的披风,赶在碧珠之前回到屋里小榻上坐下。
等碧珠端着一碗粥三碟子小菜回来时,掩门所见便是阮千千在榻上坐着,一动不动地看着手中书卷。
走近了,碧珠忽而笑着抽掉阮千千手上的书,道,“小姐果真是没睡醒的,书拿到了都不自知。”
阮千千这才仔细一瞧,果真是把书都拿到了,讪讪笑道,“一夜没睡,有些昏了头。”
屋外那人在花下树前站了一夜,她怎么能睡得着,偏生这时候她什么都说不得。窗户纸一捅破,若不能给他想要的回应,阮千千想不出,除了躲得远远的,暗自地确保那人安好,还能做什么。屋外的雨一阵大一阵小的,门边立着那把伞,是她起先坐不住而准备下的,终究没有拿出去。便是知道,不该给的希冀,给了反而是祸害。
那是她多年相伴的师兄,他在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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