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内院中,萧夫人伸着脖子盼了好半天,总算把儿子盼回来了,旁吩咐下人摆饭。笑意盈盈地拉着儿子,语气关切地问道:“今儿出去累不累?饿了没有?要不先去洗漱吧……”
王烁陪着萧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回屋匆匆洗漱换了衣服,又往王老太傅屋里去了一趟,这才回到正院大厅里同萧夫人一道用了晚饭。母子两个相对而坐,一边喝着茶一边说着闲话。
“这几天你人都瘦了一圈,屋子下人可服侍得好?”萧夫人爱怜地看着儿子,皱眉问道。
“都好,母亲不用担心。”王烁笑着回了一句。
“你身边的两个大丫头服侍你有两三年了吧?那个青桥,性子倒是不错。你觉得呢?”萧夫人端起茶盏细细抿了一口,朝王烁慢悠悠的问道。
王烁一怔,随即了然。“母亲也知道,我向来不大管屋子里的丫头,只要守本分就好。不过青桥和玉纹两个也算服侍了我这么些年,母亲今儿一说,我倒想起一个事儿来,正要求母亲呢。”
萧夫人放下茶碗,挑了挑眉,笑道:“什么求不求的?有事儿就说。”
王烁往前坐了坐,极其自然地伸手替萧夫人捏着肩膀。“青桥她们年纪也大了,也算服侍我一场,母亲既然提到了,我就索性求了母亲,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让她们嫁过去吧。就是外头的人家也不打紧,儿子就跟母亲讨个情,把身契也一并还给她们吧。”
萧夫人脸上的笑意一僵,随即沉了脸色,拉过王烁沉声道:“五郎,你跟我说清楚,是不是为着林家那丫头,你要把屋里的人打发出去?”
王烁苦笑一声,脸上的笑意却更浓了,眼里带了些不赞同,叹道:“母亲想到哪里去了?林家的亲事才刚有个影,您这样说,倒显得儿子不尊重,坏人家姑娘的名声。我只是想着屋里丫头大了,总归是主仆一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母亲既然提了,这才跟您讨个人情。若母亲不喜欢,那两个丫头就继续留着便是,横竖我也不大管屋子里的事。”
萧夫人拧着眉头打量了王烁一圈,半晌才无奈地叹了口气,也没再提通房的事,只是心里到底还是存了疙瘩。儿子如今就这么护着媳妇儿,还没进门就要清理屋里人,若是日后……五郎是要做王家族长的,可不能太惯着媳妇儿!
崇安侯府逸梅院内,刘氏从早上得了信儿就一直笑着,心情极好地吩咐下人们将书房里藏着的各卷名家字画收罗了出来,一一摆开,拉着林晚仔细挑了起来,说要送到王家去,算是贺礼。看了两眼,想起林晚的那副字,刘氏又忍不住笑起来。
“那么一幅字,也亏你拿得出手!”
林晚压下心里的烦躁,挽着刘氏的胳膊笑着回道:“怎么就拿不出手了?我练了这么些年,字还是能看的。”
刘氏捏着林晚的鼻子嗔了一句,转而又指着角落里新翻出来的字画问了好坏,母女两个商量了半天,总算挑中了一副前朝魏文的字和一位诗画大家的红梅图,让人包好了,准备给王家送过去。
刘氏看着人收好了东西,这才吩咐丫头摆了饭。
席间,刘氏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朝林晚眨了眨眼睛。“同王家的亲事,既然你自己点了头,该上的心思还是得上。你绣活不好,就学学厨艺吧,也不必过于求精,只学些家常菜和煲汤的法子就好,以后夫妻相处,总有好处。”
林晚扒着碗里的饭“嗯”了一声。王家的亲事,她想了这么些天,到底还是点了头。王烁本人自不必说,就是为了避开卢家,她也不得不赶紧定亲了。哎,细说起来,京城里的各户人家,又有哪家没点糟心事儿?先前又有她命格不好的传言……她终究还是要走上这个世间女子都会走的道路么?
隔天,林晚早早地起了床,到刘氏处用了早饭,又说了一阵闲话,想了想,觉得还是要到慈寿寺去找寂悟说说话好。这老和尚虽说喜欢打太极,可她同他说话,总能少几分顾忌。她心里的苦闷总得找个人说说去。
结果婆子刚套好马车,外头连翘就跌跌撞撞一脸惊恐地跑了进来,一把抓住林晚,瞪大了眼睛,嘴张得老大,却没说出话来。
林晚脸色一沉,皱眉道:“你慢慢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是王家!”连翘脸涨得通红,急得直跺脚,扯着头发颤声道,“圣旨赐了婚,王家,和袁家,外头都传开了……是圣旨赐了婚!”
林晚脑子里翁地一声,心里也沉了下去,面色却极为平静,一把拉住连翘安抚道:“你好好说,圣上给王家和袁家赐了婚?是王五哥?”
连翘红着眼睛,脸上又是焦虑又是气恼和担忧,深吸一口气,点头回道:“是王五爷。今儿一早京城内外就传开了;圣上一早给探花郎赐了婚,好大的阵仗,女方是袁家的姑娘。”
林晚脑子又片刻的空白,随后从脚底升起一股无力敢来,伸手抓着连翘,苦笑一声,叹道:“这也是外头传的,你去打听清楚了……若真是……那也是有缘无分……也好……”
第七十四章 缘分
“姑娘!”连翘正跺着脚气急,曹嬷嬷也匆匆忙忙赶了过来,目光怜惜地打量了林晚片刻,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将林晚揽进怀里,拍着林晚的后背轻声道:“圣上给王家五郎和袁三娘子赐了婚,是真事儿。”
林晚苦笑着“嗯”了一声,将头埋在曹嬷嬷肩上,闷声道:“王五哥那样的人,也算是我没福气。袁嫣性子好,又沉稳大度,他俩凑到一块儿倒正好。这事儿母亲也知道了?”
曹嬷嬷艰难地叹了口气。“太太刚得了消息,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这眼看着要成的亲事……姑娘去劝劝太太吧。”
刘氏得了圣上给王家赐婚的消息时就愣了半晌,好容易回过神来,心里一阵失落,一时间愁绪万千。五郎那样好的孩子,当初要是早定下……可大师说晚姐儿不易早定亲,哎,也是两个孩子没缘分。
刘氏正烦闷地想着要怎么跟林晚说,却见林晚安安静静地走了进屋,一句话没说,先保住自己的胳膊,像小时候一样受了委屈一样,耐着不说话了。
“好了,起来吧,王家今日大喜,咱们正好把备好的礼送过去,也算是恭贺一回。”默了片刻,刘氏微微吸了口气,脸上扯开一丝笑容,将林晚拉起来,笑道,“你不是老觉得在府里呆着闷气?回头送了礼,咱们就去京郊的庄子上住两天?”
林晚轻轻握住刘氏的手指,笑着点了点头。“我听母亲的。”见刘氏眼里的担忧还是没散去,林晚靠在刘氏胳膊上,笑着劝道:“母亲别担心,我好着呢。先前就想着王家家大业大,就我这么懒,还真怕做不好。如今也好。横竖我才刚及笄,也不是没人要!”
“还这么口没遮拦!”刘氏嗔了一句,轻轻抚着林晚的脸颊,暗自叹息一声,面上却笑着点了点头。“你向来有主意,前头你及笄,倒还有些夫人太太们在问,回头我把各家少年都理一理,你自己看看。”
林晚笑着应了声好,母女两个温和地说着话。谁也没再提王家。曹嬷嬷在外头和魏嬷嬷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正院里冯夫人听到消息时,忍不住皱起了眉。想了想,也只是叹息一声,王家那头三番两次来人,她原以为,如今……算了。三房的事,也用不着她操心。
杨二太太消停了小半年,听了消息时就差敲锣打鼓向二房众人昭示好心情了。林敏则是安静非常地待在屋子里绣荷包,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和可怜。
王家接到赐婚的旨意时,几位主子爷愣住了。王老太傅脸上的诧异只是一闪而过,忙笑呵呵地跟内侍太监说起了话;王成仁怔了半响。良久才醒过来笑着摇了摇头,袁家也不错,比林家那头还好些。这样也好;王烁中规中矩地接了圣旨,脸上的笑意客气非常,十分恭敬地谢了传旨太监,只是捧着圣旨的手微微用力,眼里却平静地过分。
一通忙乱送走了传旨的人。王家奴仆们都是喜气一片,昨儿他们家少爷点了探花郎。今天又是圣旨赐婚。圣上如此眷顾王家,王家人都觉得面上有光。
萧夫人远远看着王烁,蹙着眉头想了一阵,摆手朝身边的阮嬷嬷叹道:“回去吧。”
阮嬷嬷耳观鼻鼻观心,低着头安静地跟了上去。
“父亲,这圣旨?”院子里众人得了吩咐,都一一散去,王成仁看了儿子一眼,朝王老太傅迟疑道。
“先拿到祠堂里去供着!我有话跟你说。”王老太傅袖子一挥,面色严肃地吩咐了一句,走过去拍着王烁的肩膀,正色道,“五郎也来。”
王烁眼里波澜不兴,笑着点了点头,捧着圣旨就跟了上去,还没迈出两步,脚下却一个踉跄,连人带圣旨一块儿摔倒了地上。
王成仁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绊倒在地上的儿子,有些愣神地望了老父一眼。
王老太傅紧绷着脸,一双眼睛清亮有神,带了几分严厉,一动不动地站在前方盯着王烁从地上爬起来,又将圣旨捡了起来,朝两位长辈弯腰赔了礼,动作自然,脸色平静,仿佛刚才根本没摔过。
这孩子,还是太过年轻了!王老太傅暗叹一声,又瞪了王成仁一眼,喝道:“杵着干什么?先去祠堂!”
从祠堂出来,三人又去了王老太傅的书房。王老太傅靠在藤椅上,手指敲击着桌面,凝神细思,默了半刻钟,睁开眼,目光严厉地盯着王成仁问:“今儿这事,圣上先前跟你透过话没有?”
王成仁脸上一怔,眼神躲闪,在老父越来越严厉的目光中渐渐松了肩膀,又瞥了儿子一眼,迟疑道:“殿试之后,圣上倒是问过一句,儿子原以为是五郎文章做得好,也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你是没想到还是不想说?”王老太傅盛怒,胡子抖动着,指着王成仁,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你脑子白长了?”
王成仁忙垂头上前认错道:“父亲息怒,儿子知错了。只是这门亲事,袁家倒也适合。”
王老太傅抚着胸口深吸几口气,渐渐平息了怒火,面色疲惫地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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