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悦赶紧拉了萧延意的手道:“如今伯钺兵符已交,实则权柄早已卸去大半,就此远离庙堂,也未必不是好事,我都不知他们如此兴师动众,为何竟只是要为难于他,可这于你又有何难?”说着,有些小心地看着萧延意的脸色道:“你心中既是有那阿玦……与魏不争的婚事,似乎也是不妥,干脆便彻底放他去了吧……”
萧延意摇头,打断尚悦的话,“姑母,我既然已说出去要嫁给伯钺,此事便没想再改过。至于宣王他们说的,咱们却根本不用理会,伯钺说手中有父皇遗诏,翔儿是父皇亲自立下的储君,我原是便不想与他们谈什么条件,既是如此,便更没丁点必要忌惮他们。”
尚悦听了这话一惊,瞬间也是大喜,忙是打听遗诏的事,萧延意便又把魏不争的话说了一番,如此,姑侄二人忽然觉得心中大松一口气,仔细商量了下,转日里如何跟宣王应对,才是歇下。
第二日,并不等萧延意去请宣王,他们便已然等在了殿外,问萧延意何时提审魏不争和陈婆,萧延意心中只觉可笑,当即便安排人带了魏不争与陈婆进宫。
因为涉及皇族隐私之事,所以审问也不假六部之手,便只他们几个在场。
魏不争说起遗诏之事,宣王起初还嗤之以鼻,随后魏不争差了亲信回将军府,不仅取来了宏景帝的遗诏,还拿来了几封之前宏景帝写给那女子,劝她入宫的书信,宣王几个拿着手中信件、遗诏,脸上终于变色。
睿王最先沉不住气道:“谁知道这遗诏和书信是不是伪造的?”
萧延意沉了脸色说:“皇叔难道会认不出父皇的笔迹?便是父皇笔迹认不得,难道加盖的玉玺您也认不得么?”
“可这不可能是真的!”睿王喊道。
“如何就不可能,难道说,这世上的事只要不合了皇叔的心意,就是不可能么?”萧延意厉声说道。
“那皇上与魏不争如此肖似,又该做如何解释?若皇上是淑妃娘娘之子,他们实则是甥舅,还有情可原,那如今又是为何?便是遗诏是真的,谁又敢保魏不争没拿了自己的孩子来偷梁换柱?”睿王色厉内荏地指着魏不争吼道。
97公主还朝
睿王吼完;殿里忽然就是一静;所有人一时间都没了声响;下意识地齐刷刷地望向了魏不争,便是萧延意,这一刻也不由自主地去转头呆呆地看着他。
萧续邦又大了些;五官展开了稍许,与萧延意初见时有了几分变化;可却是愈发得像魏不争,萧延意看着魏不争那张与萧续邦如此肖似的脸,只觉心口骤然一紧。
是啊;若翔儿并不是他的外甥,那又如何解释二人如此相像的事?此刻便不是睿王心中有疑,有此一问,哪怕是找个全不知情的外人来看,恐是谁也都会说这二人绝对是血缘至亲吧。
睿王见众人如此反应,一下子又得意了起来,“怎么样?说不出话了吧?我便不信,这世上没有血缘的人,能肖似到如此地步。魏大将军,这事你又要如何解释?”
魏不争还没说话,萧延意已经醒过神来,虽然心中也是一片兵荒马乱,却强自镇定着,转了头,冷声回道:“皇叔,这人有相似,物有相同的事,也值得大惊小怪么?你们先是疑心皇上不是父皇之子,如今将军不仅拿了遗诏,还找了父皇以往的亲笔书信,你们却仍是不依不饶,我倒问你,是不是非要说成翔儿不是父皇的孩子,他做不了这皇帝,你们才能罢休?”
睿王虎了脸,还要争辩,宣王手中仍捏着遗诏,此时额上已经渗出了细细的汗珠,他在睿王身后拉了他一把,自己上前道:“殿下,并非臣等执意要为难,只是这事疑点甚多,事关皇室血脉,来不得半点的马虎。”
“敢问皇叔,那要如何才能让您毫无疑虑地相信,翔儿就是父皇之子,就是遗诏上提出要传位之人呢?滴血认亲的民间俚俗之法用过了,父皇的遗诏现在也是明明白白的拿在您手里,便是父皇私密的信件,您也是过了目,侄女如今还真不知,您到底怎样才能信?”萧延意忍着心中不安,又是捺着脾气,勉强地与宣王应对。
宣王抬手拭汗,与一旁的睿王又是对视一眼,忽然有些豁出去般说道:“殿下,那日将军府产子的妇人到底是谁?便是先帝宠幸过的宫外女子也总是有名有姓,有家有父的,将军为何对此只字不提?而若说她就是今日皇上的生母,那也该将她的棺木移入皇陵才妥,不知道将军将此人葬在了何处?”
魏不争明显怔了下才是答道:“因先帝在时未与她名分,我便只把她葬在了魏氏家陵的一隅。”
宣王听了这话,似是一下子高兴了起来,“皇上生母,先帝宠幸过的女子,如何能葬在将军家的陵寝之中?”
“当年京城大乱,清剿吐谷余孽之后又是先帝大丧,新皇登基,那女子无名无分,我又不知她家人何在,却不忍让她孤坟独葬,所以才是暂且如此下葬,原是想等陛下再大些,把此事原委因由告知,由陛下定夺该如何安顿,此事是我未想周全。”魏不争回道。
宣王哂笑:“将军倒是有心。那本王还想问将军一句,当年你的未婚妻子,听说也是福薄命浅,吐谷战乱那些时日香消玉殒,又不知她葬在了何地?”
魏不争皱眉,“侯爷千金虽是与我已有婚约,但是还未完婚便去了,尚不能算是我魏家的人,她自是应该葬在侯爷家的陵地之中。”
“是么?这倒是奇了,为何本王听说,侯爷家的陵地之中却并无此人呢?”宣王说道。
萧延意在一边实在是看不下去,终于忍不住爆发了起来:“皇叔到底是意欲何为?如今问的话,愈发的没有边际,若是想说皇上生母,该移入皇陵,还算是有情可原,可将军的未婚妻去世已经三年,且那完全是将军家的私事,您如今问起这些又是做什么?况且,这又与今日所说之事何干?您如此混淆视线,顾左右而言他,到底是什么目的,皇叔不妨讲明,若说就是您觉得当今皇上坐不起这龙椅,那便摆明利害,拿出实据,坦诚相告,怎么说,您也是先祖血脉,萧氏族人,侄子、侄女未必就不能拱手相让,可现如今这样胡搅蛮缠,不觉太失体统么?”
萧延意的话说得有些重,宣王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可却不敢发作,还只得俯身跪了下去,“殿下,老臣问的这些并非是不着边际,而是正因这些细枝末节,才觉分外可疑,当日在将军府殒命的女子,被魏将军入了祖陵,可他去世的未婚妻子却不知去向,这难道不奇怪么?听说二人是同一天里香消玉殒,这难道不是太过巧合么?老臣还是听说,将军的未婚妻子,还未过门,却在将军出征之后就住到了将军府,那之后曾有人见过她一次,说是明显胖了许多,似是有孕在身,可之后便没人再见过她,没多久便说是死了。老臣不得不疑,陈婆接生的那产妇,到底是所谓皇上的生母,还是将军的未婚妻子了。”
“皇兄所言差矣!”缄默了许久的尚悦突然开口道:“有先帝遗诏和书信为证,确实有一宫外女子与先帝有情,且怀了子嗣,您若偏说那日产子而死的是将军未婚妻子,那我倒想问您一句,那先帝爷喜爱的那个女子又去了哪里?”
“这……”宣王一时愣怔了下才道:“那我又如何得知,此事要问将军才是。没准是将军见那晚大乱,认为有机可乘,杀了那女子,而想让自己的孩子取而代之,也未必是不可能。”
“笑话!”被尚悦这么一说,萧延意也醒过神来喝道,“将军若是有这样狠毒的用心,那陈婆早就被杀人封口,如何还能让你们如今找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大做文章么?”
宣王一时间被问得忽然无语,只得扭头去看身边的几位兄弟,其余王爷见势,便是赶紧跪下道:“其间的确疑点甚多,还请殿下明察此事,让臣等求个心安。”
萧延意看他们这样没结没完,又要摆出一副逼宫的架势,瞬间便火了,“诸位心安?本宫看只要皇上还在龙椅上坐一天,诸位就心安不了吧?敢质疑皇上的身份,本是死罪,可本宫看在诸位是长辈的份上,一再姑息、纵容,滴血认亲也好,审讯将军也罢,哪样没从了你们的意思?如今还说要求什么心安?做到此处,本宫已经是仁至义尽,你们若还是不安,那就只好请继续不安了。皇上寿诞已过,皇叔们本是拜寿而来,那本宫也就不留诸位在京里耽搁了,明日便派人送诸位回去,或是回到家里,您们心中踏实,也就无所谓不安了!”
萧延意说完此话,再不看跪着的一干王爷,只对着魏不争道:“将军受屈了,先回去好好歇息吧。”说罢便径自转身,拂袖而去。
萧延意气咻咻回了寝宫,浑身的僵硬骤然一松,只觉的人便似忽然脱力了一般,瞬间垮了下去,倒在榻上,身上软绵的便再也动弹不得。
唤月吓得赶紧上前道:“殿下,您怎么了?要不要叫太医?”
萧延意虚弱地摇了摇头,“没事,你出去吧,本宫只想自己静一静。”
唤月悄声走了出去,萧延意用力地翻了个身,颓自仰在榻上,望着房顶,脑中乱糟糟的一团,千头万绪中一时不知从何想起,只觉得心口堵的发慌,像是压了块重重的大石。
过了没多会儿,有脚步声响起,萧延意扭头才要呵斥,却见识尚悦走了进来,萧延意便强大精神,支起半个身子道:“姑母怎么来了?”
尚悦满面担心,坐到了榻边,伸手握了萧延意的手道:“芫芫,怎么终是这么沉不住气地翻了脸?”
“姑母以往不也是说过,不用惧他们么,而且这次他们实在是欺人太甚,让我还如何忍让?拿出什么证据,他们都不认,还要东拉西扯,唯恐天下不乱。那好,我还偏不稀罕他们认了。”
“可……芫芫,宣王一干人等,便是无理取闹了些,今日所说之事,却的确也是让人浮想联翩,加上翔儿……果然与魏不争有八分相似,这些话传出去,只怕真的会让天下人生疑。事情到了此地,皇上的身世势必要公开,皇兄的遗诏也势必要宣读,那这皇兄的私生之子,像极了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