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会喜欢的。”
上官只略顿了顿,然后淡淡道——
“只因为从小到大,我跟他喜欢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
王爷,你怎会……
老侍心中震惊无可附加。他仿佛窥视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王爷并没有解释,他也不敢再问。
偌大的书房里一点声音也无。
只能听见莺啼婉转之间——
马嘶声已渐渐远了。
日子一晃到了中秋,京城里四处喧哗,家家点灯,好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
柳衣巷内,一行人正缓缓前行。当前两位公子,一位身量颇高,英俊潇洒,眉眼含笑,体态风骚。而另一位则四肢修长,肩宽腰细,面目姣好,尤胜女子。他们虽然衣着普通,但因气场完全不同,过往行人难免会多看上两眼。这时,一个商贾模样的男子正好与那比女子还美貌的公子对上,只见两点寒星扑面而来,顿觉周身彻寒人骨,于是连忙低了头,再不敢多看一眼。
“而雅,你所说的那美妙去处,便是在这里?”
“正是。这柳衣巷在下也来过多时了,这处酒肆是新开的,布置得十分雅致,而且其中伶官吹拉弹唱,舞姿翩然,很是可人。”
先前一位正是当今皇上卓不群,他转头看了上官白一眼,冷冷道:“只怕这些伶官不只吹拉弹唱这点本事吧。能把你迷得神魂颠倒,必定还是一处寻花卧柳之地。”
上官揉揉鼻子,讪笑道:“在下什么心都瞒不过您……我在那处本有一个相好,容貌资质都属上乘,床上功夫嘛……嘿嘿,也很是地道。日前忽然又听说他家于中秋推出金榜之夜,评选状元、榜眼、探花各一人,而且当晚开(0)苞,绝无推辞。在下听闻这等风雅之事,当然不肯甘于人后,巴巴请了您来帮我掌掌眼,看看哪个伶官最合眼缘。”
卓不群斜睨着身边那人,不由笑了起来:“你这人……让你去监考你说太累得罪人不想干,几个风月弟子搞一个金榜之夜你倒兴趣十足。哎,若是你肯将这份心思放在正事上……”
两人正说着,已经来到一处酒肆门口。只见大红灯笼高高悬挂,门口行人穿行不息。卓不群抬起头来,看见正门上方的牌匾上两个大字——
离、合。
“离合……”卓不群细细念了两遍,点点头道,“有些意思,此间主人看得很透。”
上官转过身去,与旁边的小厮耳语了几句,于是那小厮高声唱喏道:“公子两位,进士出身,楼上雅间伺候……”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到底有多喜欢潜水啊。
妞,给朕冒个泡泡。。。
13
13、两王争美 。。。
“进士出身?”卓不群斜着眼睛望向上官,似有不满。
上官连忙解释道:“今晚不是金榜之夜嘛,讨巧的说法,也就是贵客的意思。”
卓不群这才面色稍霁,随着小厮进了酒肆。只见这屋宇成“口”字型,中间一个诺大的天井,中间置着戏台子,背板是一副硕大的棋盘。四周围着三层木楼,一层是散座,入口处写着举人席,二层是包厢,自然就是贡生席,三层全是雅座,名为进士席。卓不群入座后,看见一条水渠沿着四壁蜿蜒而过,渠中飘着朵朵睡莲花灯。而雅席的正中央摆着一张黄木棋盘,棋盘两边各有一个棋盒,一色作墨绿,一色作乳白,卓不群未曾见过这样的棋子,不由拿在手中把玩,这才发现原来是山涧里的石子打磨而成。卓不群再抬头往下看,只见两条长长的写满字的白绢从三楼一直拉到一楼,悬挂在戏台旁边,只不知作何用处。
“此间主人也算颇费心思了。”卓不群点点头道。
“布置什么的倒还次要,这里面的人啊……”上官正说话间,忽见一个小厮捧着一个红漆木盒蹭蹭蹭上了三层,一路小跑着来到二人所在的雅间,跪在地上唱喏道:“请二位公子领签——”
上官见卓不群一脸倨傲,并不理会,于是对那小厮道:“今儿又是什么新鲜玩意儿,总该解释一下吧?”
“回公子话,这盒中所呈之花签,意指一会儿上台的一众伶官。公子要是瞧中了谁,就选谁的签子,获签最多的伶官将评为状元,依次往下是榜眼和探花。想要和诸伶官共度春宵,就需先把签子给他。”
卓不群“哼”了一声,冷冷道:“若是大家都把签子给了那状元,这楼上楼下这么多人,他一个人陪得过来吗?”
“回公子话,这状元得的签儿一定多,但是给了签儿的不一定花得起价钱,花得起价钱的还要状元合眼缘。这要双方都你情我愿了,才能情至浓处,良宵美满。就算中不了状元,我们这里的伶官也都是上品,公子尽可择选一二,定能让您高兴而来,乘兴而归。”
这小厮牙尖嘴利,听得卓不群终于笑了起来:“好一个口齿伶俐的小厮,把那木盒呈上来吧。”
小厮连忙膝行几步,把那木盒递给了旁边的侍从。卓不群抬眼望去,只见那木盒里规规整整放着五支竹签,卓不群随意拾起一支,看那顶上雕着一朵梨花,下面写着一句诗:“雪暗梨千树,烟迷柳一川。”
“偏要让人起那争强好胜之心,才够得着么?”卓不群摇摇头,把花签依旧扔回木盒中。
然后他转过身去,执起一粒石头棋子,对上官道:“来来来,你我对棋一局,笑看他人头破血流吧。”
上官满心不是那么回事儿,但此刻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打点精神陪皇上下棋。不一会儿,楼下一阵喧嚣,戏台子上眼看是要开演了。
只见第一位上来的伶官穿了一身十分华丽的唐装,头饰也学做那盛唐宫娥的模样。此人柳眉杏目,长相甜美,一上场就得了个碰头彩,获得满场叫好声。而他表演的唐时歌舞也端是好看,水袖舞得那叫一个花团锦簇。上官忙问侍从此人是谁,侍从答曰:“此人叫文亮,是木盒里的牡丹花君。”
“您瞧着这个怎样?”上官笑嘻嘻地看着对面那人,而卓不群只是看着,过了一会儿,才淡淡答道:“学舞三年有余。”除此以外,没有下文。
下面又上来了几个伶官,清秀的妩媚的漂亮的清雅的各色都有,但是卓不群只略略抬了抬头,便不再张望,只专心面前的棋局。如此一来则苦了对面的上官,又想看表演又不能忘下棋,被卓不群追杀得满棋盘乱逃,不由苦笑道:“温柔乡里还能如此镇静的怕是只有您,我看这棋局我索性认输算了,免得鸡飞蛋打一场空,什么也没捞着……”
卓不群捏着一枚棋子噗嗤一声笑出来,正要说话,忽然满座哗然,人人抬头望天,有几个不雅的甚至合不上嘴。卓不群抬眼望去,只见一人缓缓从楼顶降落,他的身子挂在一段红绫上,身上也是大红的华服。因为离得近了,反而比戏台子上的人看得更清楚。卓不群看到的是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五官、轮廓却又极清晰,像印在画儿上的一样。他原本一直低着头看下面,忽而抬起头来,只见一双极清澈的眼睛盈盈看了过来,就连卓不群这样阅尽千帆的人也不免心中一动——
这个小孩,长得倒还干净。
只是,岂止是干净可以形容。
只见他在众目睽睽之下降到了戏台子中央,一把甩了红绫,便在舞台上翩翩起舞。卓不群只觉得他的动作有些奇怪,有时大开大合,颇有些劲道在里面,有时又妖娆轻佻,回回把人撩拨个心痒难耐。卓不群回过头去用目光询问上官,而对方沉吟道“似有些东洋歌舞的意思”,于是心中豁然,继续转过头去看着楼下那人——
此刻乐曲越发轻柔淡缦,如海棠春睡,似午夜情迷,果然只有男人才知道男人的撩拨点在哪儿么?这一番舞蹈,却是渐渐去了那旖旎去处,而舞台上的身姿也越发慵懒撩人,一只手沿着眼、鼻、口、颈一路向下,撩拨着,引诱着,甚至探进了自己衣内……卓不群惊得差点连棋子也握不住了,正自觉惭愧,忽然听见旁边“啪”的一声,上官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跌了个粉碎!
上官立刻惊醒,回过头来讪笑道:“君前失礼,死罪啊死罪。”
卓不群心中慨叹,脸上却不作颜色,依然拿眼睛瞧着下面。只听音乐又改了比较激烈的曲调,那人飞跃起来,一把拽过戏台子两侧的字绸,整个人旋转着飞升起来——
原来四面的字绸是做这用处的,只见他的身子飞旋吊起,下面扳搅着层层叠叠的白绸宣字,如细浪翻滔,似柳舞春风,那一份雅致,那一抹红艳,似乎都在绚烂之极的飞天中说尽了——
开到荼蘼花事了。
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飞舞的红衣人儿旋落下来,手中的字幅也抛了出去,这时候,他接过童子递过来的一人高的大毛笔,用尽全力的在一幅巨大的白绢上龙飞凤舞的书了一个“梨”字,然后微微偏头,目光冷冽地朝着四下里一扫——
几百号人的屋子里窒息一般没有了声音,而后,花签如雪片般飞向戏台子,叫好声如惊雷乍响!
卓不群终于也露出微笑来,拿起木盒里的花签递给了旁边的侍从,一回头,看见上官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怎的?”卓不群偏着头看向他。
上官揉揉鼻子,悻悻道:“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然后他也伸出手去,拿起木盒里的一支花签递给侍从。卓不群目光闪了闪,并未说话。
这少年原本就是压轴的,过不多时,一名青年走上台来宣布结果,果然最后那名叫小斐的少年得了状元。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直把那屋顶都要掀翻似地。这时候,台上青年清朗的声音越过诸多嘈杂,直接送人楼上楼下所有人的耳朵。
“下面,宣布金榜之夜的下聘规则。状元,一千两白银;榜眼,八百两白银;探花,五百两白银……”
一千两白银啊,可不是一个小数。呼喝的声音顿时小下去一多半,只有十来个人还咬着牙往看台上扔花儿……卓不群微微一笑,把侍从递上来的一朵白色绢花也抛了下去,旁边一声“不会吧……”,上官一脸考妣,正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
“这次又看中同一个人,岂不是又要被您争先了?” 上官拿过一朵绢花来也抛了下去,脸上却是说不出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