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磊来的快,走的也快,并且毫无拖泥带水,潇洒离去。
听到门被阖上的声音,顾纯扬起唇角笑了一下,冷冷道:“这就够了。不落井下石就够了……”
第十二章 或喜或悲
怀里的人呼吸很微弱,跑的太久了,他也分不清楚听到的是唐宁的喘息声还是自己的心跳声。
唐宁左肩上的血没有停下的迹象,依然在汩汩冒血,染湿了他的风衣。路上没有出租车愿意栽一身血的客人,他实在 无法,让唐宁靠在自己身上,给二哥李蔚然打电话,让他提前准备好,然後拍急救车来接。
毛毛细雨还在下。男人紧紧抱住怀里的青年,头很疼,但是已经顾不得,不停吻著他冰凉的额头,断断续续的道:“不能……你怎麽能离开我第二次……阿宁,阿宁,别再离开我了……那麽多的血,好多血……只有血他们就说你死了……”
李蔚然冒雨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了这麽一幕。不禁心里一沈,李傲然似乎也是神志不清的样子,一直在反复说‘你怎麽能离开我第二次’。
李蔚然没有办法,挥手让大夫把唐宁抬到救护车上去,然後拽著李傲然坐上去,紧紧抱著胞弟,温声道:“傲然,别这样……他只是皮外伤,不会有大事。何况,你跟那个人刚认识,他怎麽会离开你第二次呢,胡说吧你就……”
他从李蔚然身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慢慢安静下来,像孩子一样下意识缩在他怀里,半阖著眼,轻声道:“二哥?”
“二哥在这里。”李蔚然一只手轻拍他後背,压下心里的心疼,淡道:“小五,二哥在这里,什麽都不用怕。二哥没有救不回来的人,是不是?”
“不,不,二哥……你告诉过我,你没办法,你救不回来啊……”
“小五,你记错了,我没说过。”李蔚然神色不变,只有眼底明明灭灭的闪烁著流光,温柔的拍著他的背,很肯定得道:“小五,你记错了,那是假的。相信二哥,相信我……”
趁著李傲然慢慢安静下来,他给旁边大夫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会意,用最快的速度在他静脉里注射了一支镇定剂。
在李蔚然恍若催眠的声音里,他缓缓闭上眼睛,发出了平稳的呼吸。
让他枕著自己大腿睡觉,李蔚然叹了口气,抬头问道:“病人情况怎麽样?”
医生已经做了应急处理,脸上没有焦急,笑了一下,道:“没大事,只是皮外伤,现在弹壳还不能取出来,回医院直接送进手术室。院长,你弟弟没事吧,怎麽说呢……他这个反应,是不是……”
“够了。什麽话该说,什麽话不该说……”李蔚然淡淡的回过头,冷冷道:“还用我教你麽?”
短暂的锐气尽显之後,他只是低下头,静静的看著胞弟英俊丰神的脸,低声叹道:“小五,对不起……原谅哥哥不能告诉你……”
深夜 李氏综合病院
唐宁已经被送进手术室,李傲然被安置在院长办公室的床上。李蔚然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看著上岛市的灯红酒绿,抱著肩叹了口气,听到後面开门的声音,回过身,笑道:“绮绿,你来了。“
李绮绿踏著一双14厘米的高跟鞋‘哒哒哒’的走过来,手包一甩放在椅子上,蹙著眉道:“怎麽了这是,还动枪了?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不能让傲然见血麽?”
闻言,李蔚然勾著唇苦笑道:“心理学上有一种作用叫移情。当年我说过,望春的事情不能告诉小五,否则他经历第二次崩溃之後,很难说颅内血块会发生什麽变化。事实上,已经瞒不下去了,很多事情,在他失控的时候都想的起来,只是……把这份感情都移到了唐先生身上而已。”
李绮绿曲著腿坐在椅子上,道:“你的意思是,他把唐宁当成了记忆中的望春?”
李蔚然双手合十,点点头道:“潜意识里是这样。”
“妈的……”李绮绿心烦意乱,一只手撑著额头,半阖双眼道:“这几个小犊子快愁死老娘了。不管怎麽说,先把人救回来,走一步看一步吧。姐姐工作太忙,还没腾出空来调查唐宁,还有那天在寿宴上和秋月长的那麽像的那个人。”
李蔚然微微一笑,淡道:“苏家只有三个儿子,且秋月和望春是一奶同胞,世上能和秋月长的相像的人,其实不多。”
这句话李绮绿没有听到,她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跟变形金刚一样走了。
李蔚然侧头,看向安稳睡著的胞弟,叹道:“但愿,我猜错了……”
将近午夜时分,李傲然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神清明,想了想,朗声道:“二哥!”
“行了行了,我在这,别闹。”李蔚然还在外屋看病历,听到他叫自己,扔下档案就跑进来了,伸出微凉的手探他的额头,松了一口气道:“宝宝,你要把二哥吓死了。”
李傲然躲了一下,唇角一阵抽搐,蹙眉道:“我说,你就不能好好叫我名字麽?阿宁呢,现在怎麽样。”
李蔚然颇为潇洒的往椅背上一靠,以手掩唇,打了个哈欠道:“二哥实在是困的不行,你等我睡一觉再说吧。”
“我擦……”他差点没气出毛病来,危险的眯起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李、蔚、然,我倒是不介意等你睡著了把你从阳台上扔下去!”
见後者还是不动如山,唇带微笑。他冷笑片刻,起身一伸双臂,竟打横把李蔚然抱了起来,大步走到阳台,手将松未松之际,李蔚然立刻敛起了笑容,急忙勾住他的脖子,怒道:“我擦你个死犊子,真舍得把你亲哥哥扔下去!”
“嗯,死犊子这话听的耳熟……”李傲然轻挑双眉,问道:“三姐来过了?”
李蔚然冷哼一声,从他怀里跳下来,整整白袍,转身往外走,道:“跟我来吧,唐先生现在在加护病房。”
只是从窗户里看到那个人苍白的脸,李傲然就忍不住一阵心疼,刚要打开门进去,就被李蔚然从身後拽住,回过头,看到他面沈如水,淡淡道:“你好几天没回家了,爷爷很想你,如果三天之内再不出现,他老人家就要轮著拐棍来追杀你了。”
李蔚然转过身,缓步离开。空荡荡的医院楼道里,他似乎是叹息一样的说道:“很多事情,过犹不及,小五,你心里真正有数麽?”
唐宁本就羸弱,这一下更瘦了,纤细的身体在过於宽大的病号服里显得空荡荡。
李傲然坐在旁边,慢慢握住他没有打点滴的一只手,细细的婆娑著,笑道:“爷爷想我了,那你出院之後陪我回家吧。还没有谁,被我带进过李家门。”
他伸出手,抚摸唐宁冰凉的侧脸,指尖滑过眉毛,眼睛,到嘴唇,淡道:“我一直觉得,这样的眉眼是不适合你的,显得太冷豔,有点刻薄。可是,不知道为什麽,我还是很喜欢。这张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微笑,或者苦恼……”
“阿宁,醒过来吧,你不是想推行控股计划麽,醒过来,我就答应你。”
凌晨时分 上岛市 组织
房间里很昏暗,一个一身白色和服的男人站在供桌前,微垂著眼,一手打火机,点燃一块松香,扔进香炉里,出神一样的望著残烟嫋嫋,淡道:“以前大麻教我过怎麽抽烟,顾先生,你会麽?”
顾绍离躺在帷幔低垂的豪华大床上,枕著一只手臂侧躺,昏昏欲睡,道:“年轻的时候,会。”
他低低的笑了一声,转过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床空调被,盖在男人身上,低声道:“顾先生,谢谢你,把我从地狱里救出来。这一辈子,都会感谢你,不管我做了什麽。”
“顾纯。”男人突然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道:“我只是累了……遇到你的时候,好像看到了十几年前的自己,觉得累了……”
“是麽?”顾纯笑笑,帮他掖好被角,柔声道:“睡吧,我回去了。”
顾绍离最近睡的越来越多了,清醒的时候却越来越少。
顾纯没有回废兰山庄,而是带著桐黎来到李氏综合病院。没有上楼,只是站在楼下,点燃了一根烟,柔和七星。
夜风里,男人靠著轿车,退下了白色和服,黑色长发和黑色外套的衣带纠缠在一起,拆解不开。抽完了一根烟,他转过头笑笑,道:“我们回去吧。”
桐黎叹了一口气,道:“你从来不抽烟,因为里面有尼古丁。就像从来不喝咖啡不喝茶一样。”
顾纯苦笑道:“习惯也可能被打破,只是突然想抽一根而已。”
次日 清晨
唐宁一睁开眼就感到了肩膀上刺骨的痛意。侧头一看,左肩跟木乃伊一样被包了起来。见不到阳光,因为李傲然结结实实的把他搂在怀里,都挡住了。
男人睡得很沈,微微蹙著眉,嘴唇上面有些微的胡渣,棱角分明的脸型,熟睡的时候却显得很沈静。
唐宁抿唇一笑,偎进李傲然怀里,准备再睡一个回笼觉,就听脑袋顶上一个带笑的男声道:“我说,亲爱的,你说我是继续躺著给你当枕头,还是下去给你买早点?”
唐宁闻言,侧脸微微一红,但是又不想放开手,索性装著没睡醒,眼睛一闭,爱咋咋地。
李傲然无奈的摇摇头,笑著搂上他的腰,低声道:“好,好,你爱怎样就怎样。”
他从桌子上勾到手机,给jassic打电话,让她捎些好消化的早餐来,自己心安理得的躺病床上接著睡。
假寐一小会,突然想到一件大事,开口道:“李家家规森严,爷爷好几天没看到我相当生气,这事相当不好办,你出院之後陪我回家见见老人家麽?”
闻言,唐宁的眼睛骤然睁开,心里一紧,没答应,也没说不,只是沈默。
李傲然以为他睡熟了,没有打扰,小心翼翼的下床 ,洗洗涮涮一通之後就坐在他旁边看文件,架著眼镜,是不是抬头看看点滴的进度,又低下头去。
唐宁根本没有睡著,能感受到男人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一时心里百味陈杂。
第十三章 春梦记
有一种状态,人们知道自己在做梦,但不管怎样挣脱,依然不能从梦中醒来。很多人称,这叫梦魇。
他知道自己紧紧抱著的人是顾纯,不是唐宁。但是放不开手,反而越抱越紧。那人见状,撩起唇角笑,闭著眼仰起头,一截纤长雪白的颈子露出来。
顾纯似乎在唤他,薄唇微启,泄露一丝颜色,他侧头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