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人恨不得拉下他脸在地上踩两脚。
“陈状元,朝廷命官,官居几品?”嘉木记得像陈明新这样刚出炉的状元应该还没赐官,也就是意味着他方才的话是一派胡言。
“我……”陈明新猛然想起他还没得到一官半职,只不过他面上的身份漂亮,云王的子婿,新科状元爷,华都的官员才敬他三分。
嘉木一步步朝陈明新走来,不知为何陈明新想起了昔日他被沈嘉木当众羞辱的事,心里的火顿时冒了起来从理智的指缝里钻出,他拿起茶盏在嘉木没防备之际砸向了他。茶盏落了地,陈明新就像恶作剧得逞的顽皮孩童,笑着看着捂住额头的嘉木。
这场变故,在场的人就像被人施了定身法,尤其是西和,他的嗓子里仿佛搁了一块烧红了的煤炭,他根本无法出声,更无法提醒嘉木小心。他不断做着口型,希望嘉木能停下回头看他一眼。
“嘉木,”西和声音尖利,夹杂着他的愤怒。他跑过去扶住嘉木,一双大大的桃花眼里的怒火旺得吓人,脸色也阴沉得可怕,只有在看向嘉木时才有点温情。
陈明新一摸手头边没多余的茶盏能让他扔了,不然他一定不客气地把它砸到安西和的脸上,一个贱民也敢瞪他,活得不耐烦了。“看什么看,你一个……”
突然,一个小瓷瓶在空中划了一道抛物线,准确无误地落在陈明新的头发上。里面的液体顺着口子往外流,顷刻间在大家的抽气声里,陈明新的头发落了一地。
陈明新明白了那液体有古怪,他小心地沿着脸往上摸,光滑,光滑,还是光滑,他头上一根发都没了。不是他做梦,手下的触感太过真实,真实得他想捧起地上的头发往头上一根根黏上去。
“安西和……”陈明新咬牙切齿地喊出这个名字,两夫夫一样地令人憎恨。
“呦,你这是怎么了,谁吃了豹子胆,敢在你头上动刀子。”凤鸣翼边憋着笑,边装出愤怒的样子,时刻打算为自己的夫君讨回公道。
陈明新忘了满头黑发掉落的痛苦,很想找块布把自己的头包起来,不能让他的夫人看到他丢脸的丑事。他双手抱头,遮了一面,另一面却露在了人前,两只手怎么转也遮不住。而他的夫人已经笑出了声。
“鸣翼,你……”
凤鸣翼停住笑,冷冷地道:“你喊我什么?”
陈明新的脸白了,两人自从成婚以来,凤鸣翼就从来不让他喊他名字,只能叫夫人。若是犯了他的忌讳,去书房睡是轻的,遇上凤鸣翼生气时,凤鸣翼肯定会打他一顿。
“夫人。”陈明新立马改口。
“你这头是谁弄的,跟我说,我要好好替你出口气。”凤鸣翼在陈明新坐过的位子坐下,长长的指甲叩着椅手,板着一张如同绷直的白纸似的脸,能直接揭下来。
陈明新的心情好了,他不能把沈家怎么样,可他夫人可以,就凭他的岳爹爹。“就是他们。”陈明新手一指正帮嘉木包扎伤口的西和。
“怎么,就是我干的。”西和扔下手中的纱布,不顾沈夫人和白银画的阻拦,站起来大声承认道:“是我做的,这位夫人您想把我怎么样?”
凤鸣翼恍惚地看着眼前在向他逼近的面容,仿佛回到了那年。他不自觉地瑟缩了身子,陈明新瞧着夫人的脸色不对劲,以为安西和又做了什么手脚,他连忙上前挡在两人之间,“安西和,你离我夫人远点。”
西和忽然绽放出一个笑容,“我可没做什么,你不要诬陷好人。”他走回去看嘉木额头上的伤势。
凤鸣翼回过了神,他推开他面前的陈明新,接下来右手扬起,一记巴掌便结结实实地挨上了陈明新的脸颊。“你个没用的东西。”
说完了这话,凤鸣翼就走了,可走到了门口又走了回来。无限委屈里的陈明新似乎还没从巴掌声里接受现实,他见夫人又回来,便以为夫人是舍不得他,笑容满面地想去拉夫人的手,却被凤鸣翼狠狠甩开了。
“今儿可真够热闹的。”凤冥韶踏着轻快的步子好像就在游玩似的。
陈明新主动上去跟凤冥韶打招呼,“三弟。”
凤冥韶挑眉,看了眼陈明新,又转向凤鸣翼,“你没跟他说,我们势同水火吗?”
“啪”,陈明新的另一边脸也没逃过凤鸣翼的毒手,他一脸诧异地盯着他家夫人,他哪里做错了?
“我们走。”凤鸣翼丢下这话便走了。
陈明新跟上,小二伸手一栏不让他走,“赔完不是再走。”
“你……”陈明新不甘地看了看周围,他家小厮还在,但必定不是这位侍卫的对手,如果他想走,那么今天就肯定要按侍卫说的做了,可……
想来想去,陈明新选择了妥协,“今日是我莽撞了,得罪嘉木兄了。”
“滚”。
作者有话要说:快周末了,终于能松口气了!
、特大杀器
五岁的凤鸣翼是云王府里的宝贝,云王妃疼着,大公子护着,花夫人宠着,因而五岁的凤鸣翼长得虽然清丽漂亮,却是个蛮不讲理的小霸王。
他五岁那年,一直驻守边疆没见过面的父王回来了。他从来没见过父王,他的爹亲曾不止一次地用华丽的词藻形容他那大英雄父王,可他并不喜欢他的父王,因为他爹亲每次提起他父王,总会偷偷抹泪。
父王要回来了,那爹亲应该会笑了吧,五岁的凤鸣翼在心里想。
他父王回来的那天,下了几天的大雨意外地止了,并且久未露面的太阳也出来凑热闹,目睹他父王的风采。爹亲牵着他和哥哥的手,穿着他压箱底的宝贝衣裳,凤鸣翼知道那是他爹亲跟他父王初见时穿的那身。
过了会,他爹亲激动地拉着他们下了石阶,他抬头看向远处,一队人马正往这走,逆着光他看不清马上之人的面容,但爹亲欣喜若狂的神情,他想那人就是他父王。
马上之人下了马,爹亲的脸却在顷刻间褪去了喜悦,他的身子在发抖,如果没有小雀哥哥在他后面扶一把,凤鸣翼觉得他爹亲很可能会带着他跟哥哥一块倒下。
后来,他听说他父王带回了一个美人,侍伶们告诉他,他要叫那位新进府的美人夫人。
那个人有多美他不知道,但能让他爹亲害怕,让他父王日夜与他在一起,那人肯定是个狐狸精,小雀哥哥说狐狸精爱勾引有家室的男人。
凤鸣翼终于在一次花园玩耍时他碰到了那位夫人。那位夫人穿着一身白衣,大风吹起他的衣袖,凤鸣翼觉得他像书里说的仙人。
那人是个自来熟,而且很喜欢逗小孩,他蹲下身在凤鸣翼耳边叽哩呱啦一通话,凤鸣翼扭转身子将屁股朝向他,很有骨气地硬是不跟他说句话。
“哈哈……”不远处有人在大笑。
凤鸣翼抬眼,他扔下手里的花朵,乐颠颠地跑过去抱住男人的腿,仰头甜甜地喊了声父王。他父王摸摸他的头,抬腿向那人走去,那人好像生气了,跟父王拉拉扯扯起来,两人上瘾了乐此不疲地玩着你拉我扯的游戏。五岁的凤鸣翼再次确定了一个事实,这个漂亮夫人是狐狸精,他勾走了父王。
听说妖怪怕桃木,凤鸣翼从花家后院捡了一段桃枝,他哥哥替他削尖了,他便拿着桃枝威风地耍了起来。漂亮夫人住在云霖院,那是他家最大的院子,只有父王才能进去,连爹亲进去还要先通知父王。
云霖院的人把他栏在了外面,任凭他耍赖打滚,以身份压人,看门的两人就是不肯放他进去,他气得跳小脚。他准备把哥哥喊来,有哥哥在,他们一定会让他进去。
“哎,闷葫芦你怎么来了?”里面有个人在说话,他听出是漂亮夫人,而且他直觉漂亮夫人是在喊他。
不过,闷葫芦是什么东西?
漂亮夫人又是一身白衣,凤鸣翼从来没见过哪个人穿白衣能穿出仙味的,凤鸣翼有点走神了。有人在他头上摸了一把,他立刻走了几步,他不喜欢陌生人摸他头。
那人不恼,又像上次在他耳边自言自语说一阵,他转过头,手里撰紧桃枝,他们两人离得很近,他只要用桃枝抽他,他就会现形了,故事里就是这么说的。
“啪”,凤鸣翼用尽力气往漂亮夫人脸上抽去,那人吃痛地喊了一声,捂住了脸。他个子矮,得手后一猫腰便从侍卫手里跑了。他跑得飞快,他要去找爹亲,那个狐狸精完蛋了,父王会杀了他。
光顾着跑,却没注意到前面出现了一群形色匆匆的人,凤鸣翼的鼻子结结实实地撞了下。他正要发脾气骂人,那人却把他如拎小鸡似的拎了起来。凤鸣翼慌乱地踢腿,试图让父王放他下来,父王太可怕了,就像小雀哥哥说的恶鬼。
他父王甩手,凤鸣翼跌落在远处,他最后的记忆是父王憎恶的眼神。等凤鸣翼醒过来,爹亲,哥哥一块抱着他哭,却唯独伤他的父王,听说他父王在陪夫人。
后来,那位夫人走了,凤鸣翼还高兴了一阵,但他的父王从此便不再回府,爹亲日日诵经念佛,也只有哥哥会陪他说话。
长大后的凤鸣翼长得跟他爹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容貌在华都的公子里面也是数一数二的,但凤鸣翼脑中总会划过那张仙人似的脸,大大的桃花眼,红色的薄嘴唇,一张嘴就没个阖上的时候。怎么比,他都黯然失色。
天枢城里,安西和一张与他相似的脸,凤鸣翼差点以为那人又回来了,回来夺走他的东西,就像当年那人一样,轻松地勾走父王,害得爹亲日夜与青灯古佛相伴。
“夫人,你怎么了?”陈明新顶着一张发面过度的脸小心地凑过来,生怕他家夫人又给他一巴掌。
凤鸣翼转过头,眯着眼睛打量他的夫君。这人是他挑选的,是为了哥哥,也为了自己。陈明新胆小容易控制,而且他的身份摆在明面上,陈明新是决不可能像他父王那样从外面领个狐狸精回来。
“你脸疼吗?”凤鸣翼柔声问道,细细分辨还能听出他话中的悔意。
陈明新受宠若惊,瞬间觉得挨两个巴掌有什么,只要他夫人高兴。他艰难地咧嘴笑笑,“不疼,我皮糙肉厚。倒是夫人你的手疼吗?”
凤鸣翼“哎呦”一声,“当然疼了,夫君你给我吹吹可好?”
陈明新傻笑着脸,认真地给他夫人那无比金贵的手吹气。
嘉木伤在了额头,只破了层皮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