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而是去吃饭,听得老兵打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老兵佯笑数声道:“你的计划想得不错,可错在不该告诉我。”
何容锦道:“我之所以告诉你,自然是因为即便你知道了计划,也破坏不了。”
老兵勃然变色道:“你所言何意?”
何容锦道:“就是你心中所想的意思。”
老兵道:“来人!”
住持终于忍不住了,张口大呼道:“住手!你,你怎能不顾我的死活?”
老兵道:“放走他们,我们回去也无法向大人交代,倒不如牺牲了你,成全了我们。”
住持又痛又怒,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放屁……”
老兵冷笑道:“放心,此事若成,你居功至伟,我绝不会贪你一份功劳。”
人都要死了,要功劳何用。
住持面色青白交加,身体一个劲儿地发抖,不知是因为惧怕,还是因为愤怒。
外头突然传来喧哗声。
脚步声纷纷,却井然有序。
老兵大笑道:“看来援兵来了。”
“谁人在此?”冲进来的人一开口,便是西羌语。
老兵的笑容当场僵住,急忙回头看去,却见塔布带着一群西羌使团的护卫冲进来。他眼尖,一眼就看到坐在地上阙舒,大怒道:“何人在此作乱!”
老兵不懂他叽里咕噜说什么,但来人既然说的是西羌语,自然不会是自己的援兵,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带着僧人就朝阙舒和何容锦冲去。
何容锦早打开了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口,猛然喷出。
酒水如铁珠,弹得众人纷纷掩面后退。
何容锦叹气道:“平白浪费了我的好酒。”
阙舒也不甘示弱,拉起住持,一章拍出。
住持扑向众僧,压倒三人后,哇得吐出一口血来。
此时,塔布已然赶到。西羌使团肩负的乃是在异国保卫西羌王的重责,每个人自然都是千里挑一的勇士,不一会儿工夫就杀得众僧丢盔弃甲,狼狈逃窜。
老兵被塔布缠住,阙舒松了口气,走到何容锦面前蹲下。
何容锦道:“做什么?”
阙舒道:“当你的轮椅。”
何容锦道:“你替我找根拐杖来。”
阙舒道:“我看不出这里还有哪根拐杖如我这般灵活。”
何容锦干脆推开他,一手扶着墙,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阙舒见他宁可吃苦也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帮助,心中顿时起了一把火,各种伤感情的话在脑海中转悠,只要稍一用力就能脱口而出。
可惜,他始终不敢出这一分力。
他与何容锦的感情本就所剩无几,再伤下去,只怕真的会翻脸成仇。
“若是不背,我只好抱了。”明明是威胁的话,他偏偏还要说得柔声细语,生怕说重更惹何容锦反感。
但他忘了一点,何容锦的反感从来不是因为他的口气,而是因为他。
何容锦道:“我虽然断了腿,但没有断手。我虽然没有武器,却一样可以杀人。”
阙舒热恋贴了两回冷屁股,终于按捺不住地低吼道:“是,你没有武器,却一样可以杀人,而且杀人于无形。”
何容锦推开他,一蹦一蹦地往外跳。
庙中众僧全部成擒,连老兵也被塔布扭着胳膊绑了起来。原本还喊打喊杀的庙宇立时安静下来。
阙舒不甘心地跟在何容锦身后,“你可知,你在突厥风流快活的这些日子,本王是怎么过的?”
何容锦充耳不闻地跳过门槛。
阙舒咬牙切齿道:“本王经常在想,你没死的事,是不是我因为思念心切臆想出来的。”
何容锦停下脚步,转头道:“这个想法不错,你为何不当自己是在臆想?”
阙舒冷冷道:“因为我不想发疯。”
27、动魄惊心(八) 。。。
等塔布处理好这些人,祁翟终于在护卫的保护下冲了进来。
“王!”他焦急地推开挡在眼前的塔布,一双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阙舒,直到确定他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阙舒道:“你们怎会出现在此?”
祁翟道:“我暗中派人沿途护送王和将军。他见王和将军进入庙宇后迟迟没有启程,便庙宇打探,听到里头有打斗的声音才知道有人想要对王不利,所以慌忙来报。”
阙舒眯起眼睛道:“你暗中派人跟踪我们?”
祁翟低头道:“保护王的安危是我和塔布职责所在,请王见谅。”
阙舒望着他的头顶半晌,才道:“罢了,你们此次来得十分及时,功过一笔勾销吧。”
祁翟舒了口气道:“是。”
阙舒道:“去找一辆轮椅来。”
祁翟道:“我已备了两辆以供不时之需。”他说着,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未几,一辆崭新的轮椅便被推了过来。
阙舒亲自接过,推到何容锦的身后。
何容锦扭头看了他一眼,缓缓坐下。
阙舒看他们站在原地不动,不耐烦道:“你们还不走?”
祁翟和塔布对视一眼。祁翟道:“这些刺客来路不明,安全起见,还请王随我们一道启程。”
阙舒转头看何容锦。
何容锦道:“随你。”
阙舒想了想道:“也好。对了,那群人的来历务必要追查清楚。”
“是。”其实不用他吩咐,塔布已经让人逼供。
阙舒道:“突厥的护卫队呢?”
祁翟道:“正在离此不到半里的村庄扎营。请王放心,我借口说要举行一个隐秘的仪式,不便外人参与,打发了他们。他们纵然心中存疑,却也不好意思跟来的。”
阙舒点头。
老兵和住持被严刑拷打了一会儿,住持率先扛不住了,哆嗦着用西羌话大叫道:“哎呀,我招啦,招啦!莫打了,要死人了!招啦。都招啦!”
塔布将他提到阙舒面前。
阙舒冷笑道:“如何?是否想好说什么了?”
住持痛得整张脸都是扭曲的,趴在地上喘息了半才讷讷道:“是,是。”
阙舒道:“谁派你们来的?”
住持虚弱道:“密加叶护。”
这个答案大出他的意料。阙舒皱眉道:“为何?”
住持道:“不,不知。”
阙舒道:“他从何处得知本王的身份?”
住持道:“不知。”
阙舒沉下脸色道:“那他意欲何为,你总该知了吧?”
住持听出他口气不善,勉强抬了抬脸道:“他,叫我拿住你,写下那句……西羌乃,突厥属国……其他的,听卡萨的吩咐。”
祁翟听得勃然大怒道:“好大的口气!”
静默地坐在一旁的何容锦闻言不由看了他一眼。
阙舒道:“卡萨是谁?”
住持道:“就是,带你们来的,车夫。”
塔布把老兵也提了过来。老兵看上去比住持狼狈得多,但表现得十分硬气,对着阙舒还能抽动嘴角冷笑,“要杀……就杀。”住持就站在他的旁边,他眼睛横扫过去,满是不屑。
阙舒不知道他说什么,但看神情也能猜测一二。他并不恼怒,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对住持道:“卡萨粗枝大叶,被我们发现他在暗中动手脚而失手被擒,你奋勇杀出血路,逃回叶护府。事后,卡萨熬不住酷刑,供出幕后主使者,引起西羌突厥两国的冲突。你觉得这个故事如何?”
如今你为刀俎,我为鱼肉,住持还能说什么,只能赔笑道:“好,好。”
阙舒道:“是英雄还是狗熊,就看你能否舌绽莲花,瞒天过海。”他知道老兵不知他说什么,还特地叫何容锦转述了一番。
何容锦看着住持一脸媚笑十分碍眼,反倒对老兵的硬气颇有好感,忍不住道:“为何如此?”放不放人和冤不冤枉老兵其实没什么大要紧。住持回去后,那个密加叶护若足够聪明便该知道事情败露,他与阙舒必然势同水火,老兵也好,住持也好,在他们的争斗中只是无足轻重的棋子,何必多费心思诬陷他?
阙舒道:“我只是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少骨气。”
何容锦暗想,即便他不说,阙舒身边也有的是译官,于是挑着简单的词说了。
老兵听后,扭头一言不发,浑然不将阙舒的威胁放在眼中。
阙舒眼角几不可见地抽了抽。
塔布拔刀在住持身上砍了两刀。
住持痛叫两声,身体倒在地上滚了滚才站起来,两只脚颤巍巍地往前跑了几步,担忧地朝后看了眼,见阙舒等人都不搭理自己,才跌跌撞撞地朝外逃去。
祁翟道:“密加叶护是突厥可汗的亲弟弟,权倾朝野,他若有意下手,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速离开此地为宜。”
他们说话期间,塔布已经指挥护卫将庙宇收拾妥当,那些僧人但凡不听话的都就地格杀,只留了个不经吓的和老兵关在一起带走。
他们这次来得急,只有祁翟所乘的一辆马车,因此阙舒、何容锦和祁翟三人不得不同挤在一辆车内。
到了扎营的村庄,护送他们的突厥军官等得十分不耐烦,看到他们出现才舒展眉头。
祁翟下车与他寒暄了几句,便带着他们到另一处空地扎营。
突厥护卫队虽然肩负沿途保护之责,却始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以示尊重。就如此次,护卫队长虽觉祁翟离开得十分蹊跷,却也不能过问,以免引来两国之间的猜忌。
扎营之后,祁翟将阙舒与何容锦安排在一个营帐之内。
坐着轮椅的何容锦不似之前那般排斥,即便阙舒命人端了浴桶进帐也毫无表情,只是默默地推着轮椅在帐外等候。
阙舒很快洗完,命人寻回何容锦后,问道:“出了一身汗。我吩咐人打了水,你也洗洗吧。”
何容锦皱了皱眉,看向他的眼中带着明显的防备。
阙舒怫然,“你认为本王是借机亲近的小人?”
何容锦淡然道:“多虑了。”说是这么说,但眼中防备未释。
阙舒等人抬了热水进来后,唤来塔布,当着他的面道:“你守在营帐门口,不许任何人出入!”
塔布道:“是。”
阙舒看向何容锦,何容锦恍若未闻地看着浴桶。他牙关一紧,又道:“包括本王在内!”
“是。”塔布答应完才觉不对,“那晚上就寝呢?”
阙舒凭着胸口一股气想说本王另觅住所,却始终狠不下心,话在唇齿间兜兜转转了一圈又咽回肚里,冷声道:“难道你想在这里站一夜?”
塔布见他神色不愉,不敢再说,静静地退到帐外守门。
阙舒回头见何容锦还是没什么反应,一口气堵得更凶,大步流星地跨出营帐,找卡萨的晦气去了。
这一找便是一天,连午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