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啜了口茶,道:“还是那句话,蛮干占不到什么便宜。当然,屠城这样的事都干得出来,他项启确实不是个东西。”
“屠城?屠城!对了!朕为何没有想到?”
江诀霍地起了身,边念叨边跺步,末了一个站定,一脸欣喜地朝李然望过来,目中含了饱满的笑意,叹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这一计若成了,必定能事半功倍!”
他向来沉稳,很少有如此轻狂的模样,李然暗自翻了个白眼,正要开口询问,江诀已经撩开帐帘风风火火地出了去,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满目兴色地回来,他当时正在研究手中的地形图,冷不防被人从身后抱住,回头一看,见那身着明黄龙袍之人正双眸灼灼地望着他,目中有泛滥的情意,搞得他简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么高兴,想到办法了?”
“呵呵,的确有了克敌之计,可想知道?”
“随便你。”他一脸兴趣缺缺,江诀自然知道何时该适可而止,低头亲了亲那如画般的眉目,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你若愿意……我必定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地道来。”
李然沉默,太阳穴上已然开始突突直跳,却听那没皮没脸之人沉声一笑,两手托着他的腰臀,一使力将他抱起来,边走边道:“那破玩意儿有何看头?咱们早些就寝,可不能苦了朕的皇儿。”
李然几乎是忍着给对方一掌的冲动,任由那无赖将他抱至榻上,继而一个翻身到他上头,贴近了低声道:“你说皇儿长大了像谁多一些?”
“不知道。”
“呵呵,朕希望像你。”
“无所谓。”
“怎能无所谓?这可是咱们的孩子!”
他特意将“咱们”二字咬得极重,李然面上一红,暗自骂了声fuck,阖眼再不搭理,江诀无声一笑,伸手探进他衣摆内,摸了摸那略有些凸起的小腹,叹道:“真想他早日出来。”
语毕,低下头去,撬开身下那人的唇齿,慢慢吞吐起来。
李然初始还没有反应,片刻后就被挑起了兴致,一伸手搂住对方的头,伸舌加深了这个吻。
一吻完了,二人粗喘一阵后才平静下来。
江诀到底还有些理智,犹豫再三后终是翻身下去,从背后抱上他,轻声道:“你这几日都不曾睡好,朕不再惹你了,早些睡吧。”
这般体贴,真是见所未见且闻所未闻,怎能不让他愕然?
他失笑,阖了眼很快就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李然是被一阵交谈声惊醒的,但听一人沉声问:“消息都传出去了?”
“臣已照陛下吩咐,让各地探子放了风声出去,又着人牵头闹事,想来不日就会有回音。”
听声音,明显就是曲烈。
“办得好。如此一来,进攻临阳也就不必急于一时。传令下去,让三军整顿待发。若无帅令,谁都不可轻举妄动。否则,杀无赦。”
这话到后来已愈来愈冷,另一人沉声应下。
李然在内间听了半晌,听里间的内幕听了个一清二楚,正在兀自斟酌,恰逢丁顺轻手轻脚地端着膳食进来,见他睁眼躺在榻上,忙猫着腰上前来,一脸小心地问:“殿下醒了?”
他点了点头,两手一撑从榻上起来,扫了眼食盒内的那个明黄鎏金瓷盅,眉眼一皱,道:“怎么还是那东西?”
丁顺顺着他的视线一瞧,忙赔笑道:“那是李大人开的安神补身良方,殿下这几晚夜夜受罪,若再不进补,只怕……”
话未说完,但见李然一脸不耐地摆了摆手,道:“拿走!”
正说着,江诀撩开帐幔满脸含笑地进了来。
…
风起云涌第二十六章
〃不喝什么?〃江诀撩开帐幔进来,见了内间情形,了然一笑。
李然双手抱胸坐在榻上,淡淡撇他一眼,没头没尾地问:〃你就这么肯定丹丰会乱?〃
〃都听到了?〃那身着明黄蟠龙常服之人嘴角含笑问来,轩了轩眉后敛一敛神,正色道:〃既然要它乱,必定乱得起来。〃
〃你果然不是省油的灯。〃李然摇头轻叹,神色间感慨颇浓。
这话本属忤逆之词,丁顺下意识抬眸去瞧那位天子的神色,发现他们陛下面上非但没有怒意,目中甚至还带了笑,遂暗自留了心眼,闭嘴不敢多言。
江诀走至桌边,亲自将那口汤盅端过来,一脸讨好地说:〃多少喝一点,嗯?〃
〃不喝!〃李然伸手一推,作势要起身去穿衣,冷不防被人一把搂住,又听那人叹道:〃你熬得住,他却未必可以。〃这么说着,还摸了摸他的小腹。
李然额间一青,暗自咬了咬牙,啪地一声挥开那人的手,一脸的恼羞成怒。
江诀沉声叹一口气,继续讨好道:〃朕知道你这几日多有受累,心有不快也在所难免,可你不能……哎……再忍些日子,往后再不让你受罪了,可好?〃
如此委曲求全,旁人见了哪里敢信?
丁顺在一旁瞧着,大气也不敢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缩着脖子只盼望这会儿能有个地缝能让他钻进去。
李然在眼角的视线里将他一脸局促的神色瞧在眼里,再不多语,招手示意他将衣架上挂着的软甲外衫等一并拿来,那小子一秒也敢不耽搁,捧着衣服过来,一件件替他穿好,继而一脸恭顺地打了个千退出帐去。
瞧那离去时的模样,俨然火烧屁股一般。
李然理了理袖子,抬脚就往帐外走,头也不回地撂下一句:〃刚刚有人在,我给你留点面子,那东西我不喝,倒了!〃
江诀一脸无奈地端着汤盅跟在后头,边走边劝:〃你若实在觉得不甘心,朕陪你喝可好?〃
这汤药说得好听是安神补身的良药,究竟是何物其实他二人心知肚明,偏偏这事恰好是某人的逆鳞,轻易碰不得。
他二人出了内室到了外间,李然在桌边坐定,舀了碗香糯粥喝起来,这粥是用南琉进贡的紫糯以文火熬成,里头还加了补身的杏果与红豆,他从前不爱喝,如今倒觉得不错,日日清晨都得喝上一碗。
江诀坐在他身侧,也盛了一碗,只吃了一口,便觉得甜腻之极,可见身旁那人吃得津津有味,他也不敢多嘴,只得陪着吞了小半碗,真可谓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用完膳,二人去了大帐,彼时众人都在,面上皆有喜色。
林瓒等见到走在前头的李然,正想伸手打招呼,冷不防觑到后头跟着的那个明黄身影,手上动作一顿,硬生生缩了手,却见李然走上去,一一拍了拍他们的肩,道:〃早,各位。〃
如此随性,倒也十分符合他的性子。
众人纷纷行礼,猴崽子笑着挤过来,悄悄拱了拱他的后背,一脸贼切切地问:〃不错嘛,听说以屠城为由,煽动丹丰内乱的点子是你提的啊?〃
〃谁说的?〃
李然挑了挑眉,江明嘿嘿一笑,道:〃别装了啊,这招数损是损了点,不过我也知道,你这家伙向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我师傅说了,那回咱们出西平的点子,也是你……啊……〃
他二人压低了声音低语,却听江诀沉声一咳,道:〃大帐是军机要地,怎可随便进出?〃顿了顿,又道,〃朕与诸位将军有要事商量,你既对军中之事不敢兴趣,就退下吧。〃
这话已有责怪之意,常人定然早已惶恐不安,却见那猴崽子嘻嘻一笑,复又敛一敛神,一本正经地说:〃皇兄有所不知,方才我已经与皇……〃下一个字还未能说出口,就被李然恶狠狠瞪了一眼,满含威逼恐吓之色。
猴崽子如今有求于他,自然懂得分寸,忙精怪地改口道,〃与殿下打过商量,从此拜于他麾下,学些军中事务。〃
江诀挑了挑眉,显然不信。
〃臣弟既然如此说,定然不会乱来,否则〃
他正要发誓,却见江诀一抬手指示意他噤声,道:〃进军中做事朕暂且同意,但不必跟着小然,另选他人吧。〃
说完,视线在众将领身上一扫,一干人等皆垂眸不语,神色间多有为难。
这位小王爷的名号,李然不曾听说过,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片刻后,只见李然揉了揉眉眼,无奈叹道:〃算了,让他跟着吧。〃
猴崽子一听,立马笑逐颜开地乐呵起来,江诀略一皱眉,沉声道:〃若捅了篓子,朕必重重办你!〃
江明不甘不愿地应下,又撇了撇嘴以示不屑,江诀不再理他,转而望向左首之人,正色问:〃临阳形势如何?〃
〃每况愈下。〃曲烈淡淡道来,虽只有寥寥数字,暗地里究竟下了多少工夫,旁人不知,江明却一清二楚,但见他嘻嘻一笑,道:〃项启小儿万万料不到,敌军未到,他自个儿窝里倒乱了个底朝天。〃
他一脸的得意,而他师傅则一如既往地维持着一贯的淡漠神色。
江诀了然地点了点头,继续问:〃西平有何消息?〃
曲烈沉吟片刻,道:〃自昨日起,已小有动作。〃
众人一听,或了然或凛然。
李然叩指在桌上敲了几轮,末了在桌上一敲定,与厉子辛对望一眼,对方了然地轻轻一颔首,道:〃看来他已收到消息,如今也按捺不住了。〃语毕,直直望向曲烈,一针见血地问,〃项启的援军何时能到?〃
曲烈还未应答,却见猴崽子一脸幸灾乐祸地说:〃一时半刻恐怕到不了咯。〃
他语气笃定,众人齐齐朝曲烈望去,暗忖此人只用了不到一晚的功夫,既能使计令丹丰生乱,又能设法拖住敌方援军,果然不是简单角色。
李然钦佩地朝他竖了竖大拇指,转而望向江诀,一脸戏谑地说:〃这么大的功劳,你就没点表示?〃
江诀笑着望他一眼,道:〃自然是要的。〃顿了顿,又大有深意地补道,〃不过这赏得由你来给,算是回报他的相救之恩,可好?〃
李然淡笑着点头应下,后又想起一事,侧脸望向沈泽,道:〃安顿工作做得怎么样?〃
〃统帅放心,属下已安排人手留下看护,必定不会生乱。〃
他这话并无错处,却见李然摇了摇头,道:〃还不够,该干的也得帮着干。〃
沈泽略一皱眉,道,〃只怕如此一来,依旧会有人心存不轨。〃
〃心存不轨?〃李然失笑,道:〃占了人家的地盘还怨别人?这想法倒新鲜,但实在要不得,好好待他们,往后有的是好处。〃
众人面色各异,却听猴崽子嘿嘿一笑,道:〃你何时变得如此纯良了?〃
他这话本有挖苦之意,厉子辛正要开口圆场,却听那位天子在良久的沉默后轻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