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纹之二 风起云涌 落叶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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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纹之二 风起云涌 落叶归途-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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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奴乃一届妇人,读书识字断然比不得殿下,可若论后宫生存之道,却还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殿下,咱们如今虽有太子殿下倚傍,但许多事未成定论前,谁也说不得准,俗语说,退一步海阔天空。您可千万要沉住气,来日方长。”
李然暗暗吃惊,老嬷嬷平日里并不多话,偶尔提点一二,也是点到即止。
断然不会像现在这样,字字如珠,句句箴言。
她是以一个过来人,一个在后宫生存了大半辈子过半百年岁老人的身份,传授他生存之道,语重心长,掏心掏肺。
李然扪心自问,如何能不动容?
他将手从锦被下抽出来,紧紧握了握老太太的手,道:“你放心,我不会乱来。让她们都放心,我有分寸。”
老嬷嬷擦了擦眼角又点了点头,将他的手掩进被中,柔声道:“这才刚出了月没多久,还着了风寒,快别又着凉了。您先歇会儿,老奴去熬些姜汤,驱驱寒热。”
边说边替李然盖好被子,“如今气候变化快,下人们又越发没规矩,可得好好给他们念念经,免得再出什么纰漏。”
李然失笑:“您老出马,必定马到成功。”
老嬷嬷一听,破涕为笑,嗔道:“殿下真是越发爱拿人寻开心了。”
语毕,理了理帷幔,又四下瞧了瞧,这才安心地退了出去,还不忘吩咐在外间候着月华和琉璃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伺候着。
※※※
永慧宫居西平皇城长乐宫的西北角,后院遍植香妃竹,凤尾潇潇,是极幽静之所。
苏沫的御辇到时,项欣素竟然不在前殿,苏沫惊讶之余,得知她去了后院,也不许人通报,径自沿着抄手回廊往后院走。
方转过回廊,在那一天一地的碧海青雾里,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就跃入眼来。
苏沫驻足,盯着那抹身影欣赏,神色温和,隐约还有些缠绵。
项欣素并没注意到他,剑尖一转,直直朝他刺来。
她于剑术上只是个初学者,剑势一出已收不住。
待看清那个明黄的身影,不禁吓得一声惊叫。
苏沫桃花眼一眯,脚下一个挪移避开这一剑,一伸手抄住她的腰,轻声调笑:“青竹疏林惊鸿影,爱妃这是要惊谁的心?嗯?”
项欣素面上早已红透,堪堪脱离他的怀抱站好,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方问完,已意识自己失了分寸,立马低眉顺目地矮身福了福,有板有眼地说,“臣……妾参见陛下。”
苏沫笑容一凝,很快又恢复如常,伸手虚扶她一把,道:“往后无外人在时,还是像从前那样吧。不必顾忌宫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朕还是喜欢桀骜不驯的你。”
当年令万千男女神魂颠倒的樊城一枝花,果然并非浪得虚名。
项欣素面上早已红透,呐呐道:“臣妾不敢。”
苏沫朗笑,以两指托起她的下巴,秋水明眸中有潋滟的波光:“宫里的女子都一个模样,只有与你像从前那样说话才有些意思,这样你还要拒绝朕?”
项欣素抿了抿唇,沉吟片刻后低声问:“你的姌妃不好吗?”
瞧神色听语气,醋意难掩。
苏沫一撩袍角在六角亭的廊椅上坐下,撩眼望着她淡笑:“姌妃?你妒忌她?”
“怎会?她不过是……总之,你喜欢与否,又与我何干?”
她神色傲然,眉眼间俨然都是不容亵渎沾染之态。
苏沫目中一晃,不觉动容:“傻丫头,你既喜欢朕,又何必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无端惹人心疼。”
项欣素略一怔,恁是被他一句“无端惹人心疼”勾起了满腔情感,又惊又羞地撇开脸去,道:“你又胡说什么?”
苏沫目中又一动,一伸手将她勾过来坐在自己腿上,以拇指摩挲那羞红的侧脸,低声道:“永慧宫可还住得习惯?”
“还好。”
“这就好,朕还担心你住不习惯,也是真的心疼你。”
“你……不必如此待我,我只是个亡……”
“嘘,不用说,朕都明白。”
苏沫目色如波,“朕只希望你能一直像现在这般,朕……我喜欢你的眼睛,这样漂亮,这样骄傲。没有什么可以折损你的傲,朕深信。”
项欣素拽着衣摆的手紧了又紧,末了终是松开衣摆,搂上苏沫的背,低声问:“你是否遇上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第七十三章
“哪里看出朕不顺心?”
苏沫淡笑,笑容并没有到眼底。
项欣素盯着他瞧了片刻,轻声道:“你若真开心,为何脸上在笑,眼中却全无笑意?”
这一声似哀似怨,惆怅暗藏。
苏沫长久无语,让她起来,负手背过身去,望着满苑翠竹发了会怔,末了幽幽道:“倘若朕许你皇后尊位,你是否就会开心?”
“不会。”
“为何?”
“皇后与寻常妃子又有何不同?不过是位份高些名声响些,均是百花中的一朵,深藏宫墙之内,全没有自由。”
她感慨大生,苏沫却似乎并没有听进去,只似有若无地感叹:“你都能如此想,更何况是他。”
他伸手捡起飘落在亭栏上的一片竹叶,拿在手里把玩,尔后一伸手向前抛去:“如此说来,纵使皇后位份再尊,也没什么可稀罕的,是不是?”
项欣素听他问得奇怪,心有纳闷的同时,依旧点了点头,照实说:“全看在意与否。”
她方说完,苏沫就笑,笑声有些阴冷又有些灼热,令人费解。
项欣素全然看不透他此刻的心思。
“这答案可真叫人满意。今晚朕留下来陪你,可好?”
如此,二人相安无事地聊了半宿,倒也愉悦。
※※※※※※※※※※※※
江诀这几日都是五更起,三更睡,忙得晕头转向,青天白日下根本见不到人影。
今日竟破天荒顶着二月初春的暖阳来了凤宫。
寝殿内静得滴水可闻。
十二重月白帷幔都放了下来,沉香味道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苦涩的药香味。
江诀眉眼紧皱,面上掩饰不住都是担忧。
一伸手拦下正出殿来的老嬷嬷:“如何了?”
老嬷嬷恭敬地福了福,禀道:“李太医说殿下这是受邪气侵体,可能要歇上数日。”
“邪气侵体?”
江诀目色一沉,边问边抬脚往里走。
撩开帐幔一看,见李然正阖眼躺在凤床上,盖了两条被子,似乎还嫌不够,整个人都缩着,脸上是一层细密的汗。
他轻手轻脚地在床沿坐下,伸手过去探了探李然的额头,并不觉得如何烫手,越发忐忑起来。
江诀朝丁顺招了招手,丁顺附耳去听了片刻,打了个千匆匆离去。
不消一会儿,李远山就被带了来,见江诀面色不好,赔着小心将病情禀报一番。
江诀低声问:“朕方才探了,额上并没有热度,怎的还冷成这样?”
“季节交替之时,最易受邪气侵体。殿下这是低热。”
“低热?”
“正是。外邪侵袭人体,正邪相争、饮食劳倦、情志郁结、宿食、痰饮、瘀血等久留不去,导致脏腑失调,气血津液亏耗,阴阳失调,可致低热,气、血、阴、阳亏虚亦可致低热。”他想了想,又小心地加了一句,“本症病例之中,一般内伤多于外感。”
江诀听他说得如此玄乎,极不耐烦,道:“挑简单的说。”
“是。倘若只是气候变换,应该还不至于让殿下一病不起,且这四十多日来,臣日日为殿下请脉,深知殿□内淤血已尽除,饮食亦正常,也无疲累之相。想来,这热寒应该不是亏虚如此简单。”
江诀急急问:“那是为何?”
李远山老眼一眯,垂首小声道:“陛下,情志郁结,亦可致人低热。”
这一句意味深长,于江诀却是醍醐灌顶。
“那如何是好?”
江诀语气软下许多,李远山越发恭敬道:“臣已开了驱寒的方子,几剂药下去,如无意外,十日内应该会有所好转。”
“如无意外?”
江诀眉眼紧皱,李远山偷偷觑他一眼,道:“臣的意思是,殿下这病,还得视心绪而定。倘若心神不宁……总不利于静养。”
江诀深以为然:“朕明白了。”
如此,这才放李远山离去。
李然再次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黏腻,正要喊人送水进来,就被连人带锦被抄了起来。
他睁开还有些朦胧的双眼,见是江诀,就有些惊讶:“怎么这个点过来?”
“头疼不疼?”
“有点。”
“为何病了也不让人通知朕?”
“你不是很忙?”
江诀也不跟他理论,径直从老嬷嬷手中接过药碗,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喝了药朕扶你去沐浴。朕今日不走,都陪着你。”
李然直觉就是摇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感冒而已,睡一觉就没事了。”
江诀依旧坚持:“病从小处生,还是小心为上。”
李然揉了揉昏沉沉的头,沉默片刻后,终是开口问:“选秀的事忙完了?”
江诀手一顿,尔后又恢复如常:“不是什么大不了,你不必操心。”
如此,竟也不反驳。
沐浴完,又一同用了膳,江诀果然信守诺言,寸步不离地陪伴。
上灯时分,王贵进殿来,称王林两位侯爷有要事面圣。
北烨氏族,以王林两家为首,曾经为江姓问鼎天子位立下过汗马功劳,位列公侯之班,封一方诸侯。
身份之贵,非寻常人可比。
虽不在朝,却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王朵儿能在后宫独占一席,也正是得了家族荫庇的缘故。
从前小六子在时,曾经将这些事当八卦说给李然听过,李然当时全没在意。
如今,却已物是人非。
想起小六子,李然不禁神色一黯。
这神情江诀不曾漏看,全以为他是在为选秀之事不痛快,一时间就有些烦恼。
王林两位公侯显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所谓面圣,八成跟选秀脱不了干系。
李然心知肚明,从江诀手中接过药碗,摆了摆手,道:“去吧。”
“朕忙完再来陪你。”
“随便。”
这话倒有些像在赌气,江诀越发觉得苦恼,那头王贵又低声提醒:“陛下,两位侯爷已恭候多时了。”
江诀犹豫再犹豫,终是扶李然躺下,给他掖好被角,这才离去。
这一走,就是一晚。
第七十四章
翌日一早,老嬷嬷轻手轻脚地进殿来,掀开帐子一看,见李然正睁眼盯着绣金丝刻凤的帐顶发怔,暗自一惊,唤道:“殿下?”
李然许久才回过神来,“什么事?”
这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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