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总管;您这可为难小的了;您这小轿若是要进其他宫门,小木子我是绝对不会拦着您的。可这里是暖清宫!皇上的寝宫!这……您就是给奴才我十个胆,我也不敢放您进去啊!”
说话的人嗓音拔尖了;应该是宫门口守门的小太监,那小太监不肯放他们进去,容念只听李德荣道:
“咱家是奉了皇上的口谕;小木子你难道是想违抗圣旨不成?”
小木子道:“公公别别!您快别这么说!这……虽说您是奉了皇上的口谕,但您也知道,今个儿是皇上大婚的日子,宫里头闲杂人比往日多得多,所以满禄公公一早就吩咐了,说是,这若有人要进出暖清宫,都得经他应许……”
“呵!原我这内务总管,都比不得他一个小小的掌宫太监!”小木子一番虽是实话,却是把李德荣气了个生烟!小李公公这下也忍不住摆起架子来,
“去!把满禄给咱家叫来,咱家倒要看看!这暖清宫,是皇上说了算,还是他满禄说了算!”
小李公公端端地哼了一声,只听他这话刚说完,一个身穿绿色小马甲的太监,便笑呵呵地走到了一众人面前。
满禄脸上堆满了笑容:“哟!这不李总管么!今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满禄平时并不和李德荣交恶,他也不敢得罪李德荣。其实他一直站在偏殿瞧着宫门口这边儿,李德荣端了顶轿子要进暖清宫,他也是一早便看到了。
轿子里坐的是谁,满禄也知道,皇上一早便吩咐了,贺大人家里要送个人进来他们暖清宫,要他好生照顾着。
满禄自是不敢忤逆苏胤的话,只是,这送个小太监进宫,还要拿轿子装着的么?
满禄奇怪了,这时间可也选得巧,偏是在宫里进进出出最频繁的今日。
这做法,分明是不想让人瞧见轿子里人的模样!
满禄看出这里面的蹊跷,便有心让守门的小太监为难了一番李大总管。只是,小木子还嫩了些,李德荣一端起架子,他便禁不住唬,倒是将他也给扯了进去。
看李德荣面色并不好看,满禄立马给守门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一收到指示,便立马走前将宫门大开了。
满禄谄笑着对李德荣道:“李总管想多了,满禄我怎敢违背皇上的旨意。”他说着,转头看了一眼容念坐着的那顶轻软小轿,试探地问李德荣道:“我听皇上说,这人是贺大人家里送来的,就不知,奴才我应该……给安排个什么差事,才比较适合呢?”
满禄不傻,李德荣亲自送来的人,苏胤又亲自叮嘱过,这人定是有来头的。他刚为了试探这人来历,已经让小木子有心为难了李德荣一次,这会儿要是再不积极些,恐是最后被为难的就是他了。
他这些心思,李德荣多多少少看出来些,这暖清宫到底不是他的地方,容念以后要在这里住下,还是得靠满禄照应着。
李德荣倒也没准备瞒着满禄,等容念的轿子在偏殿里停落,喝退光左右的人,李德荣走到轿子边,亲自将轿门拉了开来。
然这轿门一打开,满禄立马地便楞在了当场。
一身喜装的容念被李德荣从轿子里搀扶着出来,满禄瞬间有种天昏地暗的感觉,他禁不住地抖着声对李德荣道:
“公公!李大总管!您,您扶着的这位,应,应该不是皇上的新贵妃娘娘吧?”满禄是彻底地惊住了,怪不得皇上今日大婚却不让他这个贴身小太监跟在身边,原是这里还有一位娘娘?!
还是直接送进皇上的寝宫!
满禄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人,面前的人被大红的喜帕罩住了脸面,满禄看不到他的样子,只是看身形,似乎还是个未长熟的小娃娃。
他按着李德荣的吩咐,将人安排在偏殿住下,看着李德荣教导着面前的人这一晚该守的一些礼仪,仍旧有些回不过神。
直到李德荣拉着他出了偏殿,他才想起来,皇上今晚,应该不会回暖清宫才是!
“不回便不回吧。”李德荣叹一声气道:“念儿估计今日也累了,让他好生休息下也不错。”
*****
外面的声音渐渐没了,容念等了片刻,并没有出现其他人,他便小心地,揭开了自己的盖头。
刚才进来这里的时候,李德荣和满禄的那番话容念全都听在耳里,这里应该是苏胤寝宫的偏殿。
容念四下里张望着,屋子里的摆设庄重威严,与他清居别院的淡雅不同,这间屋子多以厚重的漆木色为主调,偶或在边角镶嵌一分明黄。
苏胤是皇帝,果然他住的地方,除了黑色便是黄色。容念想着,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特别感兴趣地,只好又坐回了床边。
将红盖子重新盖回头上,又坐了不知多少时间,容念便觉得有些饿。
中午那一顿之后,到现在他都没有进食,加上下午一番折腾,肚子这时候便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容念撩起盖头往房间里左右看了一看,屋子里似乎没有摆放吃的,他失望地干脆往床上一倒,然而刚趴倒在床,便觉腰侧一硌。
伸手摸进腰侧的口袋,容念惊喜地看着手心黄色的小果子,竟是一把金桔!
没怎么多想,饿惨了的人喜滋滋地立马便往嘴里塞了一颗,小金桔甜甜的汁水很足,容念忍不住便一颗接着一颗,直把口袋里的金桔全都摸出来吃光喽!
小肚子终于不再咕咕叫!然而,这时候容念才想起来,刚才李德荣走得时候,似乎嘱咐他说……这果子,是留着明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拿给苏胤和他吃的!
东郡的习俗,新婚之夜前,新娘子喜服里藏一把金桔,待夫妻二人过完新婚之夜,隔天早上小夫妻两人若是分着吃了,二人便可以早结金果。
李德荣走的时候特意吩咐,虽容念不是女儿身,但是这该走的礼节,却是不能少。
终于想起这茬来的容念,赶紧把自己身上每个口袋都掏了一遍,看看还有没有落下的没被他吃了的小果子!
可惜身上的口袋通通都翻了个底朝天,他终是没能找到一颗侥幸没被他消灭的。
有些懊恼自己的贪吃,容念祈祷,但愿明天早上,苏胤不会记得问他要那些果子才好!
容念这样想着,却突然又想起来,刚刚李德荣和满禄出门的时候,是有说到,苏胤今天,是不会回来这个宫殿的……
对哦,他是不会回来这里的。
准确说来,今天是他和新妃子大婚的日子呢。
突然想起这事的容念,心情一下跌倒了谷底,公公说了呢,苏胤,定是要去他的新贵妃那里的。
他要在那个女人那里过夜,说不定,还要做公公刚和他说的那些事……
还有,明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说不定还要在那个女人那里,吃她喜服里藏着的果子……
他不会回来这里呢。
不会回来这里。
不会……回来这里。
容念突然没来由地竟是有点想哭。
苏胤为什么不来陪他呢?
公公不是说,今天也是苏胤娶小念儿的日子吗?
他应该来陪他才对啊!
为什么不来他身边呢?
像是陷入一个挣扎不开的漩涡,容念想着想着,眼泪突然地便流满了脸颊。
偏殿里灯火通明,容念眼中的泪珠大颗大颗地滚下,烛火照在被泪珠子打湿的喜服上,透红明艳的喜服偏成了暗红色。
容念起初还只是无声地默默流泪,哭着哭着便凶猛起来,他心里难过得不行,四下里又无人,他便一声一声地开始大声抽噎,呜呜哼哼地,像是被欺负惨了的小猫儿。
苏胤走进殿门,抬眼便看到了面前的这一幕,他的念儿坐在床边,小身板一抖一抖,悉里哇啦地哭得好不伤心。
60第60章
在连依静那里走完基本的礼数;苏胤没有逗留;转身便回了他的暖清宫。他走的时候连姑娘脸色很不好看;似怨念又带些可怜;苏胤于心不忍;但是想到容念这会儿正一个人呆在他的寝宫,便就狠了狠心;甩开了连依静拉扯他的手臂。
苏胤不否认,在连依静这件事上,他是残忍的;甚至是冷酷的。但,你即是嫁进帝王家,便就要忍受各种常人所不能忍。
身为帝王,命里便注定他薄情寡性,就算今天容念没有出现在苏胤的生命里,还是会有其他人,代替容念的位置。
所以对于连依静,苏胤是怜悯的,却不可能将自己的一颗心捧给她。
叮嘱连依静的侍女好生照料她,苏胤也是无奈,叹了口气,终是离开了。
*****
暖清宫外灯火通明,暖清宫里却暗淡无光。
苏胤一回宫便让满禄带他去见容念,才刚走进偏殿,便听到一阵兮里哇啦的哭声。
那哭声好不凄惨,哇啦哇啦地,直叫人觉得这哭泣之人定是遇到了什么郁闷的事。
苏胤这么想着,心里为这哭声觉得好笑的同时,却又不免心疼起来。
他的念儿,原也是会哭的。
“脸都花了。”伸手轻轻撩起艳红的喜帕,苏胤在床边坐下,看着哭红了眼的容念,忍不住便将人一把抱进怀中:“你这是想让朕愧疚吗?”
他这么说着,将人搂得更紧。
今天的事情太多了,多得他草草了事来不及地想要见容念一面。
尤其,他昨夜才刚碰了他,两个人甚至还没有好好地温存一番,他今天又早早地便离开了。留容念一人在太常寺面对那些事情,苏胤何其忍心。
好不容易连依静那边的事情结束,他便立刻回了暖清宫。
他想容念得紧,结果进殿里看到他哭得这般伤心,苏胤心里像刀绞一般,不忍,不舍。
终是他,让他这般伤心。
苏胤自责,想要通过这怀抱让容念感受到他的心意。
然两个人相处这么久,苏胤想表达什么,容念又岂会感觉不到?
感觉到包口口裹住自己的这个胸膛温暖而又舒服,容念感觉到苏胤的时候,他心里所有的抑郁便一瞬间消散了……
任他将自己抱得紧紧地,两个人彼此贴着彼此,容念安心了。
*****
这样抱着很久,容念终于觉得心情有些平复。他嗅了嗅红通通的小鼻子,忍不住便调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哭得这般大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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