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在厨房里磨蹭,把茶放在失魂落魄的安悦面前,就近坐下了,小声说:“他开会,还没回家。”
厉封在岳家出现这件事让安悦好似要随时哭出来,又强忍着,无助地抬起头又垂下,很低很低地嗯了一声,紧紧抓着自己的包,柔弱的,楚楚可怜的沉默着。
岳维渊深叹一口气,正想说点什么,厉封拉了他一把,只好耸耸肩,看了一眼楼上,厉封不好意思地朝他点头,转身前,岳维渊状似漫不经心地说:“我哥书房的钥匙在你那吧?”
厉封没多想,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来给了他。岳维渊上楼离开。
安悦的肩膀猛得颤了颤,像是被风吹败的花,暮气沉沉却安分地坐着。
一直不说话,厉封又给她换了一杯茶,维持着表面的热度,半晌低声开口,“不要等他了。”
安悦猛得看向他,目光闪动,“我要等,我来岳家等他,怎么了!”
厉封低着的眼睛重新抬起看着她,坚毅的,认真的,很无情,“可是,我并不想你们再见面。”
安悦眼眶发涨,嘴唇抖动着,努力要破口大骂,却只说了一句轻得几乎听不见的话。
“你凭什么。”
厉封本应是犹豫不决的,但他没有。他的拇指反复地在那只早早就拿在手中的手机上摩挲着,轻轻地按亮后,一点一点举给安悦看,“对不起……”
一张十分露骨的照片,窗上的光线里似乎还有很远很远的烟火,是除夕那夜。情到浓时,厉封拍下了这张相片,他全身湿透背对镜头坐在岳铭章的腰上,交缠的身体半隐半现,而只露岳铭章迷醉的侧脸。成年人看得出,他们在亲热。
安悦是成年人。动作定住般,看得没了魂。
厉封做下狠事,脸却是羞愧而滚烫的,对着受了致命打击的女人轻声细语,唯恐乱了心神,脸上甚至挂上了虚假的冷冰,像带了一层雪白的面具,“他要我认真对待他的感情,我想,应该的。”
安悦猝然掉下泪,厉封呆站着,让她别难过。
安悦在看到厉封闪动的忧虑的双眼时,失声痛哭起来,难过得全身抽搐,却突然不明白是为了什么,眼泪还是掉还是掉,心脏像是被扎了一针麻醉,脚都动不了。
岳铭章从来没有承诺过她感情,碰,也是从来没有碰过她,从始到终,都没有给过她错觉。
她来,并不是为了面对厉封,就在刚才,安臻淡漠地告诉了她一件事,打击之重,她让厉封以主人的身份邀她进了岳家的门。
“我想你还不了解。随着年龄的增加,岳铭章意识到什么,开始托我起草婚前协议,并不做什么,一年一次,与你订婚后依旧没有停止。岳铭章太冷静也太铁石心肠,你不会想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安悦,怒我冒犯,你真的以为你能得到二十八岁的岳铭章吗?他年轻,富有,英俊,掌控一切,但订婚三年,他为什么一直不结婚,我来告诉你。”
“总有一天他想明白了,就会头脑发疯满世界去找一个人,我想,岳铭章从来没有想过和任何人结婚,分析看来,如果不是因为连狄不怀好意的过度干涉,他也不会选择遵照父命跟你订婚。十八岁时的他就已经跟我们不一样了。”拿出半片陈旧但保存完好的硬纸,大小看上去像是一本自制证书,“看清楚这是什么。这不是一个玩笑,否则十年前,我不会私下赶走厉封。我告诫过你,而你没有你母亲幸运。”
安悦的瞳孔猛得一缩,怔怔得不敢相信得看着安臻,她自以为结婚后就能给予岳铭章的幸福,从来不存在。
但是,岳铭章会因为她幸福吗,他深爱眼前的人,这个不分时候只要向他走来就会胜利的男人。安悦的眼泪扑簌簌落在她手心里,骤然明白岳铭章的心里永远留着一片天地接纳眼前的这个男人——他不爱和他爱的。
厉封担忧地看着她,动容地声音几近沙哑,淡淡地说了一句,“安小姐,我送你回家吧。”
安悦打开他的手,飞快地站起来。厉封惭愧地低下眼睑窥不到神情,传出来的声音很平静,“安小姐,他是,他是岳铭章,这样的属于我的人,再也不会有。”
安悦肿着眼睛看他,苍凉地笑,“你放心,我不伤人,我不自残,我只是失望得太厉害,难过得太厉害,摔碎了脑袋掉出眼珠子也想看看自己摔成了什么样子。”
只是想快乐得比别人久一些,难过得比别人久一些,好成全一个自己。
厉封怔怔地停下脚步,只是真的不愿意,握紧双手反复地说着,“对不起。”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淡,最后沉默下来,主动伤人即是恶。
岳铭章进家门,背对厉封换下外套的动作顿了顿,似无意地问道:“家里是不是来了人?”
厉封像在抢答,“是我的客人!”朝他静静地微笑,皮肤像是透明的眼角已经没了痕迹。
岳铭章一顿,他看见开走的那辆是安悦的车。
厉封静了静才又说:“因为是我的情敌!”表情一皱,一副铁了心要把自己憋死的样子,看着岳铭章宽厚温暖的背脊,喃喃自语,“因为只有一个铭章。”
岳铭章微微瞪大眼睛,意外地看向今天异常坦率的厉封。厉封却永远不会告诉他自己做了什么。
那张照片已删,他也不会提。
到了晚上,跟前几天一样,两个人做了爱,岳铭章的需求越来越明显,从床上到浴室里又要了起来,贴着他的耳朵低笑,“在水里动得轻,也舒服吗?”往里面顶,水波浮动轻拍着两人的皮肤。
厉封脸红,身子也红,脚趾用力地缩起来,喘得很厉害,自然是说不出话来,想他用力又不舍得丢掉这个磨人的滋味,剪得很短的指甲在岳铭章的背上留下一道道红痕,过了整夜都不能消,晨起岳铭章穿衣,侧着看向穿衣镜,目光温柔地看床上起不来的厉封。
厉封两条腿分开夹住他的腰,人坐在他的腰腹上,嘴唇吮吸岳铭章的脖子,衣领遮不住的地方,热情得有些反常。
岳铭章的动作一顿,没说什么,勾了勾嘴角,抚摸着厉封的后背,更用力地往厉封的身体里送。
第二天八点,“周末,在家休息。”爽快地撇下一句话,好像厉封起不来不是他的错,岳铭章套上西服开车去龙庭。
厉封觉得他会回来,但是,隐约记得公司有会议,朦朦胧胧地又睡了过去……之后起了床,在楼下看到连蕙,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
连蕙正在吃佣人给她准备的早饭,放在一边的矮几上,显然也是刚起没多久。
她最近脾气不太好,忍不住对厉封发了好几次火。厉封很迁就她,但怕影响她的心情,毕竟是岳老三喜欢的人并且有了他宝宝。
坐在电视机前的连蕙没再往脸蛋上化妆,淡妆也不化了,厉封看了,组织语言好不容易说出些磕磕拌拌的话来,“这样子,朝气蓬勃,大方又年轻,像个少女。”连蕙这种奉承话听多了,翻了白眼,毕竟她长得的确极漂亮,身上具备一切男人对女人的幻想,她知道岳家人对她的满意。
“不对,这是一个准妈妈的脸孔,又肥又丑,才不是少女呢,……厉大哥你真古董。”哈哈朝他笑了几声,有些赌气地别过头,接着没生气地沉默下来。
岳析微今天的飞机还没到,总有些百无聊赖,她能看得出厉封在讨好她,但她没心情应付,越来越想攻击人。想着想着眼睛红起来,鼻子也酸了,自怨自抑地觉得不应该这样,可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怪脾气,明明只有温和的厉封会理她了。
方行衍对着厉封就一派天真,对着别人完全一副面瘫相,挂着一副高深莫测的,“不要理我”的表情,活泼好动的连蕙跟他说不上话,岳维渊又是个玩乐派,不怎么着家,再过不久也要搬回龙湖了,家里就更空了,也不知道岳铭章以前对着那些佣人心里是什么想法,会不会寂寞。
厉封看连蕙可怜巴巴地擦起了眼泪,紧张地哄,“今天周六,析微要回来了,再哭眼睛就肿了,不是好久没见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4 章
厉封起身给连蕙端了一碗热汤,酸咸可口的味道,很香,才回到刚才的位置坐下。
连蕙哭了一小会儿,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接过厉封给的碗,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厉封年长她这么多岁,又是个温水性子,自然不会计较什么,轻声地问:“是不是要去跟析微往了?”
“嗯,是要过去住一阵子,也可能就在那边生了,哇,想想还真是……没想法了。正好大哥在那边有一所离B大很近的高级公寓,好像是他当年考去之前就买下来的,现在市值好几百万了,有钱都买不到,因为那里好像兴办了一所幼儿园。”小口喝着厉封递给她的孕妇福利汤,破涕为笑。
八卦地盯着厉封,厉封却没令她如愿,不由又嘟了嘟嘴,啧啧说:“厉大哥你好闷骚哟,都不讲些什么来听!说吗,说吗,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大学校友?酒会上认识的?上司下属?谁先喜欢谁的?厉大哥你皮肤好干净,你今年多大了?”
厉封啼笑皆非,不知道该说哪个好,左躲右避地没让她捏上脸皮,“二十八了。”
连蕙大吃一惊,“是,是吗?差一点比我大了十岁。……骗人!”飞快地掐了一把他的脸,滑滑的,温温的。
厉封摸了摸脸,“我是早产儿,从小看着就比别人年轻,发育得晚。”
连蕙认真地看着他:“然后呢?”
厉封像是有了说话的兴致,口吻亲和,“他住在我家店铺对面玫红色的高楼里,四岁就认识他了。”笑了笑。
连蕙:“哇。”
厉封:“后来才知道那一块地被他父亲买下来了,他们是就近住了过来,当时住酒店太不方便。临时性的,没过半年他就搬走了。我被领进当时的幼儿园,那么多张脸,第一眼就看到了他。直到上初中才知道他家住在这里,香泉湖。”
连蕙若有所思,点点头。
“到十来岁,一直不知道原来他家这么显赫。后来,”朝着连蕙笑笑,连蕙呆呆地看着他,厉封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十几年前的临城,公交车学生卡十块五毛钱。那一趟车,在所有同学都下车后,只有他依旧冷漠地站着,我们默默地知道了他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