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仲垂下眼,沉默不语。住进木屋后,他第一次感到了寒冷。沉默有时候就是种反抗,然而他不敢反抗,所以他不敢沉默。服从早已成为习惯,但要说服自己完全颠覆儿时养成的羞耻观念并不如他所想象的那般容易。癸仲努力了几次,仍然无法将那个简单的“是”字说出口。
沉默中,时间留恋着总不肯过去。担心少年主人耗尽耐心,癸仲想了又想,终是恭声说道:“属下……还要去村里学厨艺,请主人允许属下暂离片刻。”
他说完就闭上了眼睛等待身体传来痛楚,颇有些引颈就戮的味道。按照他的猜测,主子发怒后极可能再抱他一次,最坏的结果就是命令他今后在房里不许穿裤子——与之前的命令并无太大差别。死士很聪明,只是他还是个纯粹的死士时无法将这份心思用在自己身上,现在他虽然还是个死士,但有了这个主人,他的身份又不单是个送死的工具那么简单了。
事关他仅剩的尊严人格,虽然知道主子说这话不一定就有羞辱的意思,癸仲还是忍不住想拼搏一次,只一次。
与从前许多次相同,死士又一次揣度错了他主子的想法。许骏随口一说,便继续思考自己身体异常敏感的原因,听到死士犹犹豫豫说要出门,他才醒悟这家伙是在变相拒绝自己的提议。
胆子越来越大了!害怕责骂会让他的死士再次缩回去,少年少见地没追究这个牵强的借口,大度地翻下床,道:“早去早回。”
正担心会不会被主子认为是恃宠而骄的死士听见这天籁般的四个字,微张着准备请罪的嘴巴半天都没合上。倒是许骏看他这副样子觉得颇为可爱,拍拍死士屁股笑骂道:“笨死了,快起来!”
死士穿好衣服出门后,许骏也懒懒散散地爬了起来。时间还早,他练了会儿被荒废许久的武功招式,竟感到腰有些酸。难道这就是他们说的纵|欲了?一只手揉着腰侧,他决定去山里转转找点草药。
深山老林中总让他感到安心,不必刻意装出妖媚的样子蛊惑人,不必提心吊胆地防备暗中的威胁。山里总是有取之不尽的资源,如果有人潜入……他布置在木屋周围的小虫子们会是他最忠诚的护卫。哦,最忠诚的还有癸仲那个笨蛋。
回忆着那家伙光着身子呆呆躺着任人摆弄的样子,少年眼睛又有变红的趋势。无意中瞥见夹杂在杂草中一株叶子狭长的植物,许骏愣了下,走过去将其摘下抓在手里。好像仙茅草能壮阳?他低头看看自己只堪一握的小腰和弱不禁风的小身板,歪头打量着手里那根草。我要不要……吃了它?书里说以形补形,如果……
被自己的想法恶心得黑了脸,少年嫌弃地丢下那株草,骂着许骏你没救了快步走开。可没走几步他又转了回来,壮阳的……给阿仲吃也不错?自己吸了他那么多次,该给他补补?
脑中自己和死士身体的对比图一闪而过,想想好几次自己吻得面红耳赤死士却脸不红气不喘一副淡然模样,许少爷恨恨跺了跺脚:他那么壮,还给他补什么!
挑挑拣拣转了半天,倒是寻到几样能治疗癸仲伤势的草药。腰间挎着装草药的布袋,许骏手里抓着条倒霉的长虫揉个不停:记得死士怕虫子,他这些天都没顾上和宝贝们亲热,这次他还带来几只虫子回来——虽然比不上山庄里养的那些,却勉勉强强能合乎心意。
没买太大的水缸,屋子里只有几个死士削出的木桶供人使用,不想再在这些小事上浪费癸仲的时间,许少爷体贴得走向小河,准备将草药洗干净再回去。走了几步,他忽然停下来,双眼放光直直盯着前面。
他的死士刚脱了衣服,河水刚没过膝盖,癸仲正一步步走向河流中间。深秋的河水冰冷刺骨,他身子偏凉每次下水前都要纠结半天,可这些似乎对他的死士毫无影响。许骏眨眨眼睛,看死士精实的身子逐渐没入水中,发现自己身上的某个部位又精神了起来。
死士一向警觉,许骏担心靠近了被发现自己偷窥会失去身为主人的威严,他想了想,坏笑着从布袋里掏出只刚抓的会游水的虫子,驱使着它朝前爬啊爬啊爬。
可怜的死士对不远处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表情木然地站在河里清洗身子。又不是娇滴滴的大姑娘,只要不当着主人的面清洗,他就不会感到窘迫。癸仲小时候跟父亲学过这边的方言,乡音交流会让人感到亲切,他只说娘子病了没法做饭,热情的村民对他毫无戒备,边骂着他娘子称赞他体贴,边手把手交给他好几样简单易上手的菜式。
满是情|欲痕迹的身子上又被油烟侵染,见天色尚早,他就来了这里。前几日不敢让主人久候,只简单擦洗了身子,现在终于能好好洗洗。癸仲将长及尾椎的头发弄到一侧,细细揉搓,尔后弯腰潜下水去,将头发冲洗干净。由于主子的爱好,他每次洗头都洗得很细致,但是并不认为自己这干硬的头发有什么令主子爱不释手的魅力。
也许主人只是觉得干的时候抓个东西会比较舒服?癸仲自嘲地想着,将头发盘起来,开始清洗伤痕累累的身体。青青紫紫的斑痕经冷水刺激后显得更吓人,粗糙的大手随意地扫过身体,留下一片水迹,水迹在麦色皮肤上逐渐凝结,汇聚成一滴一滴重回河中。
许骏闭眼感悟着脑中的美景,难耐地吞下口水。他握紧了拳头,压抑不住心中的欲望,进一步驱使虫子游到河里,一点点靠更近。
死士专注清洗的部位从四肢躯干逐渐转向某些敏感位置,曾被他残忍地剔去毛发露出本色的部位已经快要恢复原样。癸仲用手揉着根部,手指有意无意地碰上圆球,正思考着什么。记得主子高兴时会齐根含住他这里,主子又该是厌恶这些毛发的,要不要识相些赶在主子命令前……
目光扫过石头上的衣物,衣服里藏着他极少离身的匕首。如果……他有心取来匕首重新将那里剃干净,可一想到青天白日下朗朗乾坤中,要光着身子在做如此不知廉耻的事,就又犹豫起来。
犹豫不该属于死士这种存在。癸仲明白他不合时宜的心思再次显露出来,顿时不再犹豫,站直身子走向巨石。忽然,死士神色一凛握住匕首朝后刺去,刀尖准确无误地戳到只细长腿带翅膀的昆虫。
癸仲皱眉:被窥探的感觉如此明显,怎得竟是只虫子?一直以为自己对这些东西的惧怕已被压下,原来还是那么敏感。果然是安逸久了,能力就会退步么?股间的胀痛从未消停过,癸仲冷哼一声将被刺伤的昆虫抓在手中,收紧拳头。
“啊——”脑中被挤压撕裂的剧痛让专心致志的许骏叫出声来,凄厉的惨叫顿时激得林中无数飞鸟纷纷展翅。
癸仲听见少年的声音,顾不上其他赶忙蹿上岸,循声飞掠过去。他猛地站住脚,只见他的少年主人蹲在树后抱头呼痛,直直对着的正是先前自己洗澡的位置。
疼痛减缓,许骏站起来正要出言呵斥,却见死士怔怔望着他,身上的肌肉鼓起勾勒出漂亮的线条。他尴尬地叫了一声,却见死士缓慢却坚定地对他伸出拳头。拳头在他面前展开,摊平的手掌里,躺着一只被捏碎了的长腿虫子。
、虫噬
56。
秋风瑟瑟,吹动了少年绑在脑后的青丝,却动摇不了死士仍滴着水珠的长发。癸仲站得笔直,眼睛里满是愤怒与失落交织成的复杂情绪。他光着身子站在风中,皮肤上起了一层层的小疙瘩,胸前淡红的两点和身上的青紫痕迹也更显得突出,然而这并未减弱他的气势。没有卑躬屈膝的请罪,明明白白的质问态度让死士散发出一股慑人的威严——这从某种程度上减弱了他本就泄露的不多的失望,也减弱了少年心中的隐隐怜惜。
许骏本就比死士矮大半头,这下子癸仲不低头迁就他,他只好去仰望死士。许少爷扫了癸仲一眼,又垂眼看了看癸仲手中已经死掉的虫子,将目光转向男人锁骨部位,冷冷问:“谁教你这么对着你主人?”
癸仲身子轻颤一下,但他的眼睛却始终直视着对面的少年。闻言,他将手掌又摊得平了些,用特有的低沉嗓音说:“事出紧急,请问主人来此何事?又为何痛呼?”
少年眼中闪过一缕惊恐,他原以为是偷窥被死士发现,怕丢人才装作强势先发制人。可谁知向来唯唯诺诺的死士竟不吃他这一套,也大胆地质问起他来。而且……从死士的问话看,他在意的根本不是被人偷看洗澡,而是手里那只虫子。
被发现了?
许少爷目光犹疑着,不知该停在哪里,一时有些色厉内荏,勉强道:“我来此作甚……与你何干?”
“这虫子是否听命于主人,主人是否……”
“废话!它当然听我的!”虽然不知何处漏了马脚让死士看出端倪,许骏从未在死士面前掩饰过他擅长控虫的事实,但仅凭这点就认定他和虫子的关联太过武断,不属于死士的性格。不断告诉自己只有尹蜚知道他的身份,许骏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只要不让死士知道自己真身,其他又有何惧?想到这儿,他的声音多了几分暖意,邪笑道:“生气了?我叫它过去的,要不怎么看得到阿仲曼妙的身姿?”
死士似乎愣了下,然后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脸红,神色反而更冷了几分,咄咄逼人道:“主人真的只是为了看属下?”
许骏想不明白他生什么气,可本来自己就理亏,再想到忍耐力极强的死士被气成这样一定少不了自己的关系,想来想去气势竟弱了下来。少年举起腰间的布袋,跺跺脚梗着脖子解释:“我采了草药准备来这儿洗净再带回家,谁专门过来偷看你了!”
眼里的愤怒逐渐被疑惑所替代,癸仲直直盯了状似撒娇的美少年半天,忽然收敛气势单膝跪地,“属下冒犯,请主人责罚。”
“你……”彻底搞不明白死士脑袋里又想了什么,许骏无力地呻|吟一声。本想自己受点委屈,听听他的阿仲究竟因何发怒,可干巴巴等了半天,这人竟装得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死士这东西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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