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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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庚-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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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烃娥将它赠与你了,那便是你的了。”
“可……若这步遥关系到姐姐的死,那臣女无论如何都是不敢要了。还请陛下收回,早日查得凶手。”
“一只步遥而已,也没人会为了这个杀人。你收着吧,权当做个留恋。”
“……那臣女便收着了,谢陛下。”
秋烟走后,赵元长便陷入沉思。
庚延一微笑着走到赵元长身旁坐下,道:“难道刺死烃娥之人并不在这长卿巷内?”
赵元长抬起头,却惊愕发现庚延一面带笑意并非有所疑问,他便也笑了:“你倒是越发知道我在想什么了。”
庚延一却是不接话,而是说道:“没想到,这烃娥竟天真得如此可爱。”
“这是笨。若不是她如此招摇也不会惹来杀身之祸。”赵元长言辞之间带有气愤。
“倒也不见得便是烃娥得瑟,她身边跟着的那位黄门嘴巴挺油,也不见得有什么话说不出来。”
“罢了,不说这个。既然珠子的主人也已找到,此条线索必然也跟不下去。依你之见,凶手必定是男子?”
“我也只是推测。首先,是昭仪骗烃娥服下毒药,然后让她锁好房门。其次,有人扮鬼引开宫人们,另一人便强行破门而入,一刀刺死烃娥,之后又再将内殿布置成密室。”
“最后,便是你我见到烃娥的尸首。不过,扮鬼之人胸前为何会发出绿光?”
庚延一笑道:“这便只有抓到凶手才知道。”
两日后,县使在翯城出城门口找到两具男尸。县令让仵作大致验了尸,也寻不得这二人的来历与凶手,便做了记录上呈延尉属。起先延尉属并未太在意,只当是民间一起凶杀案,直至延尉属头见那记录上写了中毒二字,笑着摇摇头自言自语说道如今中毒的人还真多。
一旁前来探看烃娥尸首的婕妤才忽然记起杀死烃娥的也是两名男子。她隐约觉得这个中兴许有什么联系,但又觉得是自己太过敏感便并未对谁说过。倒是同她一道来的皇后瞧见她听得中毒二字时微皱了眉头,这才也心生了疑。回到临羡宫后不思茶饭想了一日,便亲自去了泰祥宫向赵元长禀报此事。
她只身一人步行来到泰祥宫,只是入门前又仔细想了想。
来给赵元长送书函的黄门见了皇后站在门口踟蹰不前,便问了安道:“长夫人您来了又为何不进去?”
皇后笑问:“陛下可是在里面?”
“在的,陛下刚与庚先生一起想过案情,这会儿正歇着呢。”
“可是烃娥那一案?”
“正是。”
“正好孤有件事要告诉陛下,你去通报一声。”
“诺。”
黄门进去通报了赵元长便出来请皇后进去,走出了门才想起自己是来给赵元长送书函的,便又进来将书函呈给赵元长才退下。皇后向赵元长行礼的一瞬间抬眼瞥着庚延一一眼。这一眼让同坐在塌席上的庚延一觉得有些别扭,便起身退到了一旁。
赵元长道:“皇后请起身,这也不是什么重要场合,就不必行如此隆重的礼。”
“谢陛下。”皇后起身颔首而笑:“臣妾今日来,是有件事想禀告陛下。”
“皇后请讲。”
“臣妾昨日与婕妤一起去看烃娥时,听得延尉属的人说在翯城城门口发现两具中毒死亡的男尸。”
“皇宫之外的案子不都是交由县衙负责吗,就算报上朝廷也是由延尉属查办。皇后怎么会报到朕这儿来?”
皇后笑道:“臣妾也只是听好事的宫人们议论,刺死烃娥的便是两名男子。而今这两名凶手一直没找到,所以臣妾就想,兴许是有关。”
赵元长愣了愣,即刻便又笑道:“皇后有心了,朕待会儿会让延尉属的人好好查一查。”
“那臣妾就不打扰陛下了。”
“嗯。”
皇后走了两步又退回来道:“陛下,有句话臣妾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后请讲。”
“臣妾总觉得婕妤有些不对。”
赵元长挑了眉:“哦?”
“婕妤听了中毒二字便皱了眉头。”
“朕知道了。”
“臣妾告退。”
皇后走后,庚延一这才又坐了下来。赵元长拆开书函看完之后又给了庚延一。这是程夜派人从彦楠山送来的,书函上讲,安戈已然同意为大煜制作兵器,但其要求却是不听从于大煜的任何人,包括赵元长。
庚延一看完之后便将书函还于赵元长。
赵元长将书信装入封内命人传他手谕给程夜,安戈的要求准了。
这之后二人却并未让延尉属的查探,而只是让他们保管好尸首,命了莫澜前去验尸。他们二人则去了竹林,在地上展开一张席,相互斟酒对饮。遂了赵元长的愿,庚延一特意带了骨埙吹奏,赵元长浅笑眯眼待到一曲尽,才又为庚延一斟满一杯酒。
赵元长端起酒杯送到庚延一面前,笑道:“这次若是没有你,怕是想破案却是有些困难。”
庚延一接过酒杯道:“我无非是图个热闹,有我没我却也并无多大差别。”
“差别可是大着。有你在,我便才能安下心来。”
“倘若是有一日我不在了,那你岂不是无法安心。”
“别忘了,你可是打赌输给了我,除非有一日我说你庚延一可以走了,你才能走。”
“若你一辈子不让我走,那我便要在这皇宫里呆一辈子?”
“不是皇宫,是我身边。”
庚延一啜尽杯中的酒,入神望了离他最近的那片竹叶尖,顺了眉眼不语。
赵元长侧看了庚延一的脸,也是一口饮尽杯中酒,又为自己斟满,道:“虽说对于谁是凶手我已心中有数,只是没有足够的证据单凭一句话也不能冒然去抓。”
“没有证据那便制造证据。”
“听你这般说,想必是有主意了。”
庚延一笑着点头。
次日,从少洳馆内传出一句话,少洳馆的黄门看见了与这两名凶手交谈的幕后人。这句话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变传遍的整个皇宫。太后派人将黄门叫到永安宫问了话,黄门虽然紧张倒还是将那句话重复了一遍,却只说不大记得幕后人的样子只知道是名女子。
婕妤是听身边的宫人说的这句话,刚听时她便愣住了,心脏发了疯似的狂跳,任由她怎么按也按不住。宫人急忙问她可是身子不舒服,她却摆摆手说自己只是累了让宫人先下去。宫人走后,婕妤放下手中正在题诗的笔,起身走到窗边透透气,倒也觉得顺畅了许多。
她望着平静的天,心叹道,今夜只怕又是一场雷雨。
入夜后,少洳馆的黄门被叫到了临羡宫。还未出少洳馆他便出了一身的冷汗,跟在临羡宫的黄门身后,不停朝四周望着。
皇后设了宴,让人准备了一肘子丰盛的晚宴。黄门入了临羡宫前殿,见了皇后便跪下行礼。
皇后笑道:“起身吧。”
“谢皇后。”黄门起身捏了衣袖擦去额上的汗。
“坐。”
“奴才不、不敢。”
“孤让你坐!”
他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又爬起来朝席位走去:“是、是!”
“知道孤为何要请你来么?”
“奴才,不、不知。”
“听说,你见过指使那两名杀手刺死挺饿的幕后人?”
“正、正是。”
“如此一来,烃娥总算是能瞑目了。你说是吗。”
“皇后说的是,说的是。”
皇后走下塌席来到黄门面前,笑道:“那你倒也说说看,那个幕后人长什么样?”
“奴才只知道,是名女子。”
“是么,那你就是没看见孤的容貌了?”
黄门大吃一惊抬起头来看着皇后:“夫人,指使杀手的,是您?!”
“你不是看见了么,又何必这般吃惊。”皇后在酒杯里倒满酒,将酒杯递给黄门。黄门却惊恐地瞪着酒杯,吓得全身发抖。
皇后见黄门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便道:“你是怕这酒里有毒吗?”
黄门全身颤抖,一张脸吓得惨白。
皇后以袖遮面一饮而尽,特意将空酒杯呈现给黄门看,笑道:“孤不会对你下毒。若是你中了毒,孤必定会被陛下怀疑。只不过……”说着皇后又拿出了匕首:“若是用匕首,那孤便可以说是你想刺杀孤,却在搏斗间刺到了自己。”
“从伤口却是可以看出匕首是怎么刺的。”赵元长推开门走进来:“皇后,果然是你。”
“陛下?!”
黄门迅速跑到赵元长身后,庚延一拍拍他的肩笑道:“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谢、谢先生,奴才告退。”
皇后看了看赵元长身后跟着的一大队侍卫,竟笑道:“看陛下这阵势,是早就知道臣妾会对黄门灭口,准备好要来抓臣妾的吧。”
“这本便是我们对你设的一个局。让黄门四处宣扬自己见到了幕后人的模样,而你却不会对此坐视不理必定有所行动。”
“陛下又是如何知道臣妾就是幕后人的?臣妾自觉没留下任何证据。”
“没错,你是没留下任何证据,所以朕才不得不对你设这个局。”
皇后冷冷笑了:“那陛下又如何觉得臣妾便是凶手?”
“是你的一句话却引起了朕的怀疑。”
“还请陛下告知。”
“你可还记得那日你来泰祥宫,说刺死烃娥的两名男子也许就是翯城城门口发现的那两具男尸吗?”
“这句话又怎么了?”
“朕可不记得有人说过是两名男子,只是说下手之人是男子,而扮鬼之人并未说过他的性别。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皇后一愣,笑着走上塌席坐下:“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怪只怪臣妾太过自信。陛下,您总是让身边的人觉得您高高在上,即便您笑得再温和,却依然让臣妾觉得离您很远。身为您的妻子,臣妾却如同您的下人一般活着,只能日复一日等您来临羡宫看看臣妾,哪怕只是说说话吃一顿再平常不过的晚膳也好。臣妾做错了事,但臣妾并不后悔,因为您终于来了,虽说是来抓臣妾的,但臣妾还是觉得很高兴,这是您第一次来临羡宫啊。臣妾累了,陛下,臣妾真的累了。日后不能再侍奉您,是臣妾这一世最大的遗憾。”
皇后流下泪来,却笑着。直到她咳出一口鲜血,赵元长才觉得不妙,冲上塌席后竟看见皇后的腹部插着一把匕首。赵元长搂着皇后对下面的人叫道:“快宣太医!莫澜!快去把莫澜叫来!”
“不用了。”皇后靠在赵元长胸口,继续道:“是臣妾该死,杀了您的妻儿。”
“你别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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