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雁归吓得连爬带滚地扑了过去:「宁简!」
只见宁简紧闭着眼,有血从唇边缓缓流出,滴在苏雁归的手上,带着温热,却让苏雁归直冷到心底去。
他甚至不敢去试宁简的呼吸,只是不断用手擦他唇边的血,一边叫:「宁简,宁……」
就在这时,耳边风起,苏雁归几乎是下意识地侧身,肩上依旧狠狠地挨了一棍,而那边龙兼一手捂着胸前伤口,一手拿着龙头棍,抬手又要打来。
苏雁归一咬牙直踢他小腿,翻身跳起一手握住宁简的短剑剑柄往外一抽,龙兼大叫一声,疯了似的举起龙头棍直劈他头顶。身後就是宁简,苏雁归不敢躲开,只微侧了头,又是一剑刺入龙兼小腹,顺势往下一路划去。
龙兼惨叫不已,手中龙头棍已经脱手,却还是撞在苏雁归脖子上。苏雁归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眼前景色逐渐模糊,苏雁归挣扎着爬起来,手捂着颈边,用力地晃了晃头。眼前逐渐恢复清晰,他又跌跌撞撞地走到龙兼身旁,抽出宁简的短剑,往龙兼胸口补了一剑,而後走到另两个人身边同样补上一剑,这才将短剑收起,放到宁简怀里。
他始终不敢去试宁简的呼吸,只是将那三人搜了一遍,将干粮、伤药和水都拿了出来,包在一起回到宁简身边,这才小心地将人抱起,往他嘴里灌水。
当宁简将水喝下去时,苏雁归大大地松了口气,无声笑开,低下头在宁简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喂过了水,他又将干粮撕碎,沾了水一点点地塞进宁简嘴里,而後又替他上了药,这才将人团团抱住,靠在墙上吁出口气。
「宁简,我死了你就找不到宝藏了,你会不会伤心呢?」
自然没有人回答他,偌大的石室里一片死寂,地上躺着三个人的尸体,空气中也似染上了一丝血腥味。
只有头顶的夜明珠,依旧发出淡弱的光,笼罩着一切。
苏雁归的意识渐渐有些模糊了,他看着中央的石柱,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些什麽,再仔细看,却又什麽都没有。
夏日里居然感觉到一丝寒冷,彷佛有风不知从哪里吹进来。苏雁归抖了一下,眼中又亮了起来,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又无能为力,便只能紧紧地捉着宁简的手:
「宁简,醒醒……宁简,不要睡了,我知道怎麽过这个机关了……」
怀里的人始终没有一动,苏雁归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到最後放弃似的停了下来。
有什麽关系,死在一起也很好。
宁简再醒来时,只隐约觉得周围有什麽不一样了。眼前还是那个石室,四周却安静得如同时间都停止了。
他怔怔地看着地上的尸体和血迹,好久,才意识到自己还被人紧紧地抱住。
「小鬼,很热。」
抱着他的人却没有如往常那样马上放开手,宁简呆了好一阵,才像想起什麽似的,伸手拉开了苏雁归的放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却没想到苏雁归就这麽软软地倒了下来。
宁简吓得睁大了眼,又过了好一阵,才轻轻地伸手戳了戳苏雁归的背:「小鬼……」
苏雁归一动不动。
宁简慢慢地蹙紧了眉头,看着苏雁归,脸上浮起了一抹很淡很淡的茫然,彷佛完全不知道该怎麽办。
「小鬼……」他又叫了一声,将苏雁归拉了起来,这才发现苏雁归已经昏迷了,脸色发青、唇上干裂,身上也多出了好几处的瘀紫,颜色之深,哪怕是在这幽暗的石室中,也非常分明。
这已经不仅仅像是受了重伤,这还像是多日未沾滴水的人。
宁简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眼角余光扫到了自己身旁放的一个大包袱,他迟疑了一下才挑开了包裹,里面装的是三个水囊,一些干粮。自己显然是因为这些东西才能恢复过来的,而更显然的,苏雁归没有碰这些东西。
宁简看了看手里扶着的人,又看了看那些东西,终於放下了剑,拿起一块干硬的大饼,撕下一大块往苏雁归嘴里塞,而後又拿起一个水囊,也不管苏雁归嘴里还塞着东西,水囊口对准了便往里灌。
一开始水是是沿着嘴角流下来的,过了没多久,就听到微弱的呛咳声。他停了手,拿开了水囊,便面无表情地看着苏雁归挣扎着在那儿咳了起来。
「水……」好一会,苏雁归才抖着伸出手,哑着声叫出一个字。
宁简这才放柔了动作,把水囊凑到他嘴边。
连喝了两口水,苏雁归便微微别过了头,半张着嘴喘着气。
宁简也不说话,默默地把水囊收了起来。
「宁简,你实在太浪费了……」
宁简一声不吭。
「宁简,你怎麽能这样对待一个重伤的人!」苏雁归的声音里多了一分力气。
宁简置若罔闻。
「宁简,你怎麽能这样对待一个救了你的人!」苏雁归的话里又多了一分颤抖。
宁简始终低着眼。
「宁简……」苏雁归哽咽着叫了两个字,便再说不出话来,像受了委屈的大狗似的,圈着宁简的脖子就抱了过去。
宁简觉得自己好像松了口气,可是因为什麽而松了口气他又说不上来。於是只能就那样坐着任苏雁归抱着。
「我们都活着。」苏雁归小声地道。
宁简眨了眨眼,还是没有动。
苏雁归抱住他的手又紧了紧,无声地笑了。
「可是宁简,我身上痛死了。你看,被打中的地方都变黑了。」
顿了顿,见宁简还是没有反应,苏雁归又补充了一句,「我觉得我骨头都要散掉了。」
宁简终於动了,伸出手,有点笨拙地拍了拍他的头:「所以以後就要知道,我跟人交手的时候,不要随便跑出来逞英雄。」
苏雁归一呆,顿时觉得一口气憋着吐不出来了。
那在头上拍了一下的手也很快就收了回去,他没有办法,索取补偿似的又抱着宁简紧了紧,才不甘不愿地放开了手,依旧「哎哟哎哟」地叫痛。
宁简倒也替他上了药,只是揉那几处瘀紫时,并没有因为他受伤而温柔半分,苏雁归叫得越发凄厉,他也只是说了一句:「不用力瘀血怎麽会散呢?」
苏雁归一脸委屈地坐着,最後还颇应景地吐了口血。
宁简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好半晌才道:「内伤倒不是很重,你自己打坐调息就好了。」
苏雁归摸了摸自己手腕上被抓过的地方,高高兴兴地靠着宁简坐了下去,盘膝而坐,闭眼调息。
宁简却看着他没有动。
苏雁归运气在体内转了一圈,便察觉到异样,睁开眼便对上了宁简的双目,他先是一怔,随即就笑得欢了:「宁简你看着我,难道是爱上我了?」
「……」
「说得也是,怎麽说我也是你救命恩人了,你要以身相许吗?」
「闭嘴。」宁简冷冷地丢下两个字,不再看他,盘起腿便闭上了眼。
苏雁归一脸失望,却又忍不住盯着宁简怔怔地出神。
「专心凝神,调息运气,少在那儿发呆。」
「我怕有人在我们闭目调息的时候闯进来了,那就危险了。宁简你快专心凝神,不然岔了气,走火入魔可就不好玩了!」苏雁归笑咪咪地回应,话说完时,彷佛意识到什麽,他的笑容更深了。
他想,他知道为什麽刚才宁简要一直看着他了。
两个人都在运功自然是危险的,如果这人冲进来就往他们身上砍一刀,那是无论如何都活不成的。
可是如果一人运功疗伤而另一个人在旁守护,那就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苏雁归就越发亲密地往宁简身边蹭了过去。宁简还在运功调息,他也不敢太放肆,只是看着宁简,目光从那略嫌长的睫毛到浅色的唇上转了一圈後,又不免觉得心猿意马。
一直到宁简重新睁开眼,他才猛地想起了什麽似大叫:「啊!」
宁简蹙眉看着他,眼中却有一丝茫然。
苏雁归献宝似的笑道:「宁简,我知道怎麽过这个机关了!」
宁简眨了眨眼,好半晌才意识到发生了什麽事似的,呐呐地吐出两个字:「什麽?」
苏雁归笑看着他,一脸温柔:「我知道这里要怎麽通过了。」
「……说。」
苏雁归抬头看着室顶那四颗夜明珠:「得先把这四颗珠子罩起来。」
宁简疑惑地看着他。
苏雁归指着石桩正上方的室顶:「看得见吗?那些小孔。」
宁简顺着他所指看去,只见那儿散布着零星的小孔,每个都只有约一指粗,似乎通到山外,仔细看便能发现有极淡的光照下来。
他似乎明白了苏雁归的意思,吸了口气慢慢站了起来,沈吟片刻,最後一跃而起,将石室东南角上的夜明珠拿了下来。
少了一颗夜明珠,石室内顿时一暗,两人同时往石桩看去,却发现其中几个石桩上出现了淡淡的细小的光点。
「果然如此!」苏雁归叫了一声,「夜明珠的光把上面照下来的光掩盖住了,只要把夜明珠移走,根据上面照下来的光点,应该就可以知道这些石桩的顺序了。」
宁简没有说话,只是很干脆地把另外三颗夜明珠也拿了下来,用衣服裹住。石室陷入一片昏暗,那九根石桩上却慢慢地浮现出形态不同的光点群。
「光点数不同,就是顺序的先後吧,我来。」不等宁简再动,苏雁归已经抢先跳上了石桩。
一个接一个地跳过,爆鸣再没出现,直到苏雁归从最後一根石桩上下来,与甬道相对的门便缓缓地开了。
「宁简!」苏雁归惊喜地回过头去。
宁简的目光也柔和了下来,略一迟疑,却又提气将那夜明珠重新放回去。
「宁简你干什麽?」
「就算有人找进来了,只要有夜明珠在,他们就未必能通过这里。」宁简一边说着,一边将最後一颗夜明珠嵌入室顶,落地时终究有点支持不住,微微地晃了一下。
苏雁归慌忙一手搂住了他的腰:「宁简!」
宁简摇了摇头,握住自己的剑:「进去吧。」
苏雁归仔细地打量了他一阵,才终於犹豫着点点头,扶着他往里走。
第四章
门内是一个更暗的石室,顶上同样嵌着夜明珠,但也只能勉强看清这是个狭长的地方,左右宽达数丈,前後却不过是五、六步的距离。
两人站在入口处,看着空无一物的石室和对面墙上那间隔一臂长的十二扇门,都不禁有些茫然了。
「宁简?」好半晌,苏雁归低低地唤了一声。
宁简没有理会,只是不着痕迹地推开他,一